五、江流宛轉繞芳甸
我討厭由友情轉變而來的愛情,但我卻不討厭普利爾。
我沒想到那天他答應我的話,竟然變成了現實。
普利爾對我的感情,是熾熱的,我可以明顯的接收得到,而我自己,不知是在哪一個時刻、哪一個瞬間,毫無理由的愛上了他,愛情的種子,已悄然在我們彼此的心中,埋進土壤。
每一天,普利爾都會送飯到公司給我,然後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而每當這時,我就會看見南珞一直盯着普利爾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人海里,南珞又會在無意間瞟我一眼,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是的,他沒有讓人看出他流露出的感情,他就像深海里的星星一樣,捉摸不透。
韓璇是喜歡南珞的,這就算我脫下八百多度的近視眼鏡也可以清晰的看出來。“南珞,我今天沒開車來,要不你送我回家吧。”這是韓璇最常跟他說的話,一到這時,他就會下意識的瞟我一眼,答應:“好啊,那你請我吃飯吧,我相信你做的一定比柳瓔做的好吃。”“真的嗎?那我可以天天做給你吃!”兩人就這樣嘻嘻哈哈的走了。他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連打擊我都那麼配合。
今天也和平常一樣,誰也沒有異常,但不同的是,今天是六月二十四日。沒錯,我收到了他給我的生日禮物,真是讓我無比驚喜,不,準確的說,是驚恐。他是誰?對的,他是王子皓。
當我正想回家嘗一嘗普利爾爲我準備的生日晚餐時,我被一個聲音喊停:“柳瓔。”這聲音像極了南珞的。“南珞,什麼事?”我回過頭,對着面前的王子皓叫“南珞”,我想他此時肯定特別恨我。不要怪我,真的不要怪我沒有認出你的聲音,我們已經分開太長時間了。
“柳瓔,你……已經把我忘了嗎?”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惆悵。
“忘了?”我沒心沒肺的笑,“我怎麼可能忘了你,你這麼重要,爲什麼要忘?”“那麼,我們……”他伸手抱住我,撫着我剛拉直的黑色長髮,低下頭,想要吻我。我有那麼一瞬間愣了,我想,這是那些年我多麼渴求的一個吻啊。但在他離我的脣只剩下幾釐米的時候,我突然晃過神來,用盡全力推開他,像推開惡魔一般,包含着永遠的無法消退的厭惡。
“柳瓔,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王子皓站在原地,頹唐地看着我。
“哼,”我冷笑一聲,抱着手看他,“王子皓,你別把我想得那麼多愁善感,高中那麼一丁點事,幾年前我就已經忘了。還有,我柳瓔,已經不是高中時你一句‘我喜歡你’就能勾引的無知少女了,這世界上帥哥多了去了,我爲什麼偏偏得選擇你?要追我也得先搞清楚狀況吧,沒人告訴你麼,我有男朋友了。”我轉身欲走,他追過來拉住我的手,黑色的指甲油在夕陽光的斜射下閃閃發光。“還有什麼事嗎?”我瞥了一眼他,淡淡的問。
他猶豫了一陣,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看着我的眼睛:“和他分手,跟我在一起。”
“不可能。”我開始笑,“我告訴你王子皓,你這樣窮追不捨只會讓我覺得噁心,要不是我沒吃晚飯,現在就吐一肚子給你看。”我甩掉他的手,獨自朝家走去。可是,爲什麼我的眼角會溼漉漉的呢?一定是風太大了,對,風太大了。
走到家門口,我從包裡拿出鑰匙,輕輕地打開了門。
“瓔,你回來了嗎?”家裡一大股油煙味,裡面充滿了小米辣的甜味。
“普利爾,你做辣椒菜了?”我皺着眉頭,咳了幾聲。
“嗯,你愛吃啊。我做了你們雲南的特色菜,馬上就可以吃了。”他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回答我,時不時用手弄弄高高的鼻尖,逗我笑笑。他是最不喜歡吃辣椒的,所以我今天很高興,我知道,他愛我。
接着,他就從廚房裡遞出一盤菜,我驚喜的接住,放在桌子上一看,天他竟然還記得,五年前的今天——
“柳瓔,我們分手吧,我不愛你了。”
就是這句話,偏偏在我二十一歲生日的那一天,纏繞在我的耳旁,使我痛不欲生。我把自己鎖在公寓裡,也記不清楚是想尋死想了幾天,卻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下去,直到普利爾第一百零一次來敲我的房門,我才擺脫出來。不對,準確的說是當他用他房間的鑰匙撬開我的門時,我才與他吃了幾天以來的第一餐飯。
整個進餐的過程,只有一樣菜,就是辣椒炒肉,這是我從小到大最愛吃的菜,開心或者不開心都吃它。
普利爾坐在我對面,杵着下巴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飯。他肯定想不通爲什麼中國人會喜歡吃辣椒這麼恐怖的東西。我見他呆呆的,嚥下一口飯,問:“你不吃嗎?”他忽然笑了:“I am not a Chinese,so I don`t like to eat chillies.”
“哦,這樣啊。”我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輕輕用勺舀起辣椒,立即板正普利爾的頭,直戳他那薄薄的嘴脣,竟然成功地把那慢慢一勺紅色的辣椒爲到他嘴裡。他先是一愣,然後把辣椒全吐在了碗裡,擡起水就往嘴裡灌。看着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我“哈哈”笑出了聲。
“Ying, I don`t like you any more.”他用他深藍色的眼睛狠狠瞪着我。
說實話,那天因爲他,我開心了很多。
“瓔,可以吃了,快點嘗一嘗我的手藝!”我回過神來,轉頭看見他手裡擡着兩盤菜放在桌子上,微笑着看我。
我回他一個微笑,接過米飯吃了起來。
真的有好久了,我沒這麼幸福過。
雖然我明白,我和普利爾不可能會永遠在一起,他不是中國人,終有一天要回到澳大利亞,娶一個我沒有見過的“情敵”爲妻子,但是我不會後悔,我知道普利爾也不會。就算到最後一天,我也可以微笑着和他說,再見,一路平安。
國人,終有一天要回到澳大利亞,娶一個我沒有見過的“情敵”爲妻子,但是我不會後悔,我知道普利爾也不會。就算到最後一天,我也可以微笑着和他說,再見,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