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斜月沉沉藏海霧
民國詩人徐志摩在《再別康橋》中寫道:“悄悄是別離的笙簫,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而我們離別的“悄悄”,是爲我籌備生日宴會。
六月二十號那天晚上,我坐在他懷裡看電視,他忽然問我:“快到你生日了,你打算怎麼過?”
我捏着我自己的臉:“真不可思議,我二十七了!”轉頭認真的看着他,“我一直都打算在我二十七歲的時候把自己嫁出去來着。”
“哦?看來我在生日宴上得順便把婚求了。”他似笑非笑,眯着眼睛看我。
我擺擺手:“你可想好了,別那麼衝動,我逗你呢。”
他點點頭:“我知道。你就安心等着那一天的到來吧。”
我撇撇嘴,和他大眼瞪小眼。
最近公司有人事部的調動,說是在某個國家成立了入股的雜誌社,會把一部分員工調過去,至少三年。不過,經理說咱們部門都是特招進來的人才精英,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動,於是我就沒有注意聽,都忘了他說的是哪個國家了。
六月二十二日,母親五十一歲的生日,我興高采烈地與她通視頻,她欣喜若狂,非要我帶着南珞回去見見他們。
南珞在這頭淡然地與她打招呼:“伯母,我和柳瓔來年就把你們就過來,順便把婚禮給辦了,您和伯父就放心吧。”
母親一聽他主動提出來要娶我,恨不得立馬從雲南飛過來抱一抱她的這個準女婿,滿臉笑容,嘴都合不攏:“柳瓔這孩子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修來這麼大個福分遇到你。真好。”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不服氣。
“哈哈哈哈——”她大笑,“我和你爸打算過去廈門一趟,這不正趕上你生日了嗎。不過至少也得過兩三天才出得了門呢,靜靜地等着吧。”
我點頭:“好啊,我可想你們了。”
母親眯着眼睛看我:“我不想你。我比較想見見你身邊那個小帥哥。”
“哦。”我說,“拜拜。”話畢就掛了電話。
“說,你到底給了我媽多少好處?你看看她,這麼過分!”我斜眼看他。
他一臉無辜地搖搖頭。
“她、她都不想我只想你了!”
他擡起茶几上的龍井茶抿了抿,含笑:“所以呢?”
我上下打量他:“所以我覺得我應該給你一點懲罰。”
“哦?是麼?”他笑意更加明顯了,“說來聽聽?”
我咬緊牙關:“今晚你回去睡吧。”
他冷眼看我,我忍俊不禁。
可是我怎麼能想到呢,這竟然是我們最後一次大鬧。
二十四號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便看到他熟悉的面龐,他一身西服,俯身看我,鼻尖傳來一股清新好聞的氣息,像是二月嶺上的梅花香。
“柳瓔,早上好,生日快樂。”聲音悅耳且富有磁性。
我一把摟住他的脖頸,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嘴脣。
要是他一輩子都這樣不厭其煩地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八點鐘走進公司大門,一羣人都在擠着看新帖出來的告示。一眼便看見韓璇站在遠處觀望我們,眼神詭秘得令人怵然。
她踩着高跟鞋向我們走來。“嗒”、“嗒”、“嗒”,一聲接着一聲,不知爲何,竟覺得這聲音像一把無形的利劍,狠狠刺進我的胸膛。
她在我們面前肆無忌憚地展開笑顏,鮮紅的口紅印在我腦海裡,心跳加速。
“你笑什麼?”我的聲音有些發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全身瞬間冰冷。南珞緊圍着我,問:“韓璇,你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好啊。”她眼角有掩不住的笑意,“告訴你們一件振奮人心的事哦,南珞——你被選中了。”
我不明所以:“你在說些什麼啊?”
她擡手指向告示欄,紅色的指甲油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無比刺眼。
爭先恐後看告示的同事們開始一一向我們走來,有的拍拍南珞的肩,有的對我說“不要難過”。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腿腳僵硬,韓璇刺耳的聲音劃破天際,她說:“柳瓔,你這輩子活該一個人。”
南珞緩緩走上前去,睜大眼睛看着告示單,而後重重的一拳打在牆上,隨即一聲不發地走出了公司大門。
站在他身後的我,忍不住淚流滿面。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兩個相愛的人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