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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張弛就小心的從腰間把水壺解了下來,迅速掛在身邊的一個老藤上,剛走幾步又覺得這樣還不夠,於是又回過頭來取出一枚英式手雷,將其埋在土裡後小心的拔掉引信佈置成了一個詭雷。
這是張弛在電影上學來的,當然做爲半個軍迷的他也在網上跟人討論過具體方法,同時現在也是感覺到生命受到了威脅,否則這下是絕不敢輕易嘗試的。
佈置好這一切後,張弛就端着槍在一棵大樹後背靠着樹幹藏了起來……之所以要背靠樹幹,那是因爲他不確定危險會來自哪個方向,背靠着樹幹至少能保證敵人不會從身後突然出現。
一陣山風吹過,微微搖晃的樹枝就帶動着老藤輕輕晃動,於是水壺裡的水也若有若無的響了起來……聲音大小恰到好處,太大聲就會使陷阱過於明顯,太小聲對方又無法察覺。
不一會兒,張弛就感覺有人在緩緩朝水壺方向靠近,他擔心會引起對方的警覺,於是強忍着探出頭去一探究竟的**,只緊緊地抓着手裡的步槍,靜靜地等着,等着……
“轟”的一聲,手雷爆開了。
幾乎在手雷炸響的那一瞬間,張弛一閃身就從樹幹後跳了出來並用步槍瞄準目標……詭雷的確炸倒了一個人,但卻是一名男性緬甸人,並不是他所認爲的那個女軍官。
這時張弛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總以爲只有一個女軍官逃進了叢林,但其實女軍官作爲一名軍官,身邊總會跟着幾個警衛員。
想到這裡他想也不想再次躍回樹幹內。
“砰,砰……”隨着幾聲槍響,幾發子彈帶着嘯聲從耳邊飛過,張弛幾乎都能感覺到彈頭的熱度。
接着又是“砰砰”幾聲槍響,樹幹被彈頭擊中時飛濺的木屑甚至都打到張弛的臉上。張弛不由暗暗叫苦,現在是他不知道對方的位置,而對方卻鎖定了自己這棵樹……現在似乎就只等她繞到另一個方向然後照着傻呼呼的自己來上一槍了。
“排長!”
“排長!”
……
好在這時戰士們聽到這邊的槍聲和爆炸聲趕來了,張弛感覺到叢林中的威脅漸漸消失了,於是不由鬆了一口氣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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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女軍官名叫尼拉,這名字在緬甸語裡就是“藍寶石”的意思。
別看尼拉年紀只有二十一歲,但她卻是緬甸德欽黨黨支部副書記,同時也是緬甸獨立義勇軍的一個團長。(注:緬甸獨立義勇軍就是德欽黨領導的。)
在緬甸女人的地位很低,能做到團長似乎有些奇怪。不過這其實也正常,德欽黨在日軍入侵緬甸時不過只有一千餘人,而尼拉又畢業於仰光大學,同時在仰光大學期間積極參加業餘軍事組織學習軍事知識並且成績優異……像尼拉這樣的人才,不說在德欽黨,就算整個緬甸也沒有多少,於是會身居要職也是情理中的事。
然而,今天的這一仗卻讓尼拉十分沮喪……原本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計劃好了,但突然間卻被一支中國人的小部隊給打得一個連的部隊全軍覆沒。
說起這支中國部隊,尼拉心裡就又氣又恨,但在咬牙切齒的同時,又不得不承認這支部隊設下了一個近乎完美的陷阱。尤其是在她帶着幾名警衛繞到中國人背後想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時……那個拿着狙擊槍的中國人竟然識破了她的意圖並再次讓她們死傷慘重。
當然,尼拉並不知道那其實是張弛歪打正着。
“不可能!”退入叢林深處的尼拉停下了腳步,她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氣喘吁吁的說道:“中國人怎麼會知道我們要來並提前佈置好陷阱?”
這也正是尼拉粗心大意帶着部隊一頭扎進張弛包圍圈的原因。
“除非……”尼拉想了想,就說道:“除非是丁倫……”
“團長!”身旁的警衛員有些不相信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副連長出賣了我們?”
“嗯!”尼拉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否則你怎麼解釋中國人布好埋伏等着我們的事?這一百多名同志的血債,還有我們無法完成炸橋的任務,都要算在丁倫頭上了!”
“唉!”另一名警衛員嘆了口氣道:“我就說那些從英緬軍投降過來的人不可靠,他們當初肯爲英國人賣命就是因爲怕死,現在同樣也會因爲怕死而出賣我們!”
尼拉不由嘆了口氣,這名警衛員說的雖然有些片面,但還是有幾分道理。
然而,這又是一時半會又無法解決的問題,義勇軍在一個月前才只有一千餘人,日本人來了後,他們纔在日本人的幫助下迅速壯大,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就發展到上萬人,而且人數還在成倍的增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展這麼快,魚龍混雜就是必然的。比如這個丁倫,尼拉一直以爲他是個可造之才,沒想到轉眼間就做了叛徒。
“還有那個中國人!”尼拉咬牙切齒的說道:“有一天,我們一定要讓那個中國人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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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在公路橋那邊的張弛打了個噴嚏。
他一邊揉着還在發癢的鼻子一邊暗罵了聲,肯定是有什麼人在背後罵他了,否則這大熱天的怎麼會感冒。
看了看腳下到處都是緬甸人的屍體,就覺得自己被罵也是正常的。
接着張弛就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張弛之所以嘆氣,是因爲這些緬甸人實際上不算是遠征軍的敵人,他們不過是上了日本人的當被日本人利用而已,甚至可以說,中國遠征軍更應該是他們的戰友而不是敵人。
但是現在,他們卻不得不兵戎相見。
有一天,當這些緬甸人清醒過來發現中國人其實是他們的朋友、戰友時,再回憶起這時候的生死搏殺,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