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日軍的狂轟爛炸,已經放棄所有外圍阻擊陣地的守軍,全部退進早前遭受轟炸的總統府。看似面積不小的總統府,相比整個金陵城卻又顯得那般微不足道。
可此時此刻的總統府,卻吸引了全城的目光,即便遠在金陵之外的很多人,都在關注着此刻總統府的戰事。很多人都在牽掛着,一戰天下皆知的金陵死士營。
做爲死士營的營長,退回總統府內的胡彪,已經拭乾先前滑落眼角的淚。其它待在總統府的守軍,看着撤回的警衛一連戰士雙眼通紅,很快便知道阻擊陣地發生的事。
不少退入總統府的傷員,無一例外都跟各自的指揮官道:“長官,多給我幾枚手榴彈吧!”
死戰不退的氣氛,頓時瀰漫於總統府的各個角落。正在收斂戰友屍體的戰士,也不再悲傷,相反臉色坦然的道:“班(排)長,等着我!不久我們就來陪你!”
聽着這些戰士說出的話,活着的軍官都知道,一個敢戰之士不可怕,若是一羣連死都不怕的士兵,則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能量。這一戰,日軍只怕有苦頭吃了。
退回總統府的胡彪,穩而有序的安排着各個方向的阻擊部隊。至於那些負傷的傷員,則充當保衛總統府的預備隊。若前面的守軍戰死,他們則會不斷補充進去。
早前搬進總統府的彈藥,陸續被搬到各個阻擊陣地跟機槍堡壘內,趁着小鬼子尚未趕來,所有戰士都一臉沉默,將一粒粒子彈塞進彈夾內,靜靜等待着戰鬥時刻的到來。
負責守衛後方的警戒部隊,看到第六師團開始增派部隊突擊他們的防線,留守的戰士坦然一笑道:“兄弟們,打完這一仗,咱們也回總統府,跟其它兄弟團聚!”
啓爆最後佈設的幾個爆炸陷阱,趁着硝煙瀰漫之際,倖存下來的警戒部隊,趕在第十八師團合圍總統府前,成功返回總統府,並很快被派遣到總統府的阻擊部隊內。
檢查完總統府周圍的阻擊工事,返回總統府的胡彪來到一個有些特別的房間,看着擺放在桌上的話筒,笑着道:“老陳,要跟兄弟們說兩句嗎?”
“算了!你是指揮官,還是你來說吧!想好說什麼了嗎?等下你說出的話,只怕國際安全區的百姓也能聽到。至於金陵城外的人,只怕就收不到了。”
“沒事!我只想讓兄弟們知道,我這個指揮官會與他們同在。我們此刻所做的事,未來也會被無數國人銘記。死後留名,也是一件幸事,不是嗎?”
不知爲何,看着胡彪明顯變多的笑容,陳恭樹內心卻變得更加緊張。他很清楚,或許胡彪跟總統府那些士兵一樣,都已經抱定決死之心。勸他離開,談何容易呢?
想到戴笠早前發來的電報,陳恭樹突然覺得看似簡單的任務,卻變得非常棘手。心裡着急臉上卻很鎮定的陳恭樹,最終只能選擇走一步看一步了。
站在總統府平時用來發送廣播的話筒前,胡彪拍了拍話筒道:“金陵死士營的兄弟們,抗戰同胞們,金陵城的百姓們,我是金陵死士營的營長鬍彪。”
簡潔明亮的聲音,伴隨着打開的廣播電臺系統,很快將胡彪的聲音以電波形式擴散出去。正在阻擊工事內的死士營官兵,也將眼神看向掛在總統府的幾個喇叭上。
不少待在國際安全區的百姓,有些剛好正在收聽戰地廣播的百姓,突然聽到收音機裡傳來的聲音,錯愕之餘立刻道:“別吵,有廣播!是金陵死士營的胡長官!”
關於金陵死士營堅守總統府的事,隨着隱藏在國際安全區的軍統諜報人員宣傳,已經被衆多百姓所知曉。若非不敢出去,只怕這些百姓早就跑到總統府外加油支持了。
“胡長官講話,大傢伙趕緊過來聽聽!不要吵,不要擠!都安靜!”
正在維持安全區秩序的外國人,看到安全區的百姓變得騷*動起來,多少還是有些意外。直到有幫忙維持秩序跟翻譯的國人解釋,這些外國人才知道百姓爲何這般激動。
聽到是金陵死士營的胡彪在發送戰地廣播,這些對胡彪充滿好奇的外國人,也立刻道:“快,把我的收音機找出來,我也要聽聽你們的英雄胡,究竟在說些什麼!”
在這些外國人眼中,胡彪及其部隊堅守金陵的所作所爲,確實有點孤膽英雄的意思。現在有機會聆聽胡彪的聲音,他們自然都非常的感興趣。
並不知道這些的胡彪,站在話筒前繼續道:“進金陵前,有戰士問了我一個問題,爲什麼要來金陵?原本我可以帶領他們,繼續在敵後作戰打鬼子,可最終我還是來了。
明知最後的結局是犧牲,爲何我們還要來?甚至別的部隊都突圍了,我們爲何還要堅守到現在呢?是我們不怕死,還是我們太過愚蠢呢?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不是我們不怕死,也不是我們太過愚蠢,而是因爲責任,因爲我們身上穿的軍裝。如果人人都想活,人人都不願扛槍打仗,誰來保家衛國。
有國纔有家,若是國都亡了,我們活着也會飽受屈辱,成爲侵略者剝削的對象,成爲他們的奴才。如果我們不奮起抵抗,子子孫孫都會埋怨我們怕死不敢拼。
想想你們家中的親人,想想你們的父老鄉親,如果沒有我們這些當兵的拼命,誰來保護他們?誰沒有親人?誰沒有父老鄉親?你們願意看到親人跟父老鄉親被小鬼子凌辱嗎?
東北淪陷、北平淪陷、太原淪陷、滬上淪陷,眼下金陵也即將淪陷,我們還有多少地方可以淪陷?若大的祖國,難道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嗎?我們還能躲到那裡去?
此番堅守金陵,我們已經盡到了軍人的責任,也打出了華夏軍人應有的血性,讓侵略者知道華夏不可辱。倒在我們槍口下的小鬼子,足以令我們死而無憾。
兄弟們,能與你們並肩作戰,胡某深感榮幸。請你們記住,也許我們現在做的不會被太多人知曉。可我相信,未來抗戰勝利時,後人會銘記我們爲國所做的貢獻。
我以我血薦軒轅,炎黃子孫從來就沒屈服過任何人。也請國民謹記,眼下失利只是暫時的,只要我們萬衆一心團結抵抗,勝利終歸屬於我們,華夏不會滅!民國不會亡!”
“華夏不會亡!民國不會亡!”
伴隨胡彪在廣播中吼出這番話,待在陣地上傾聽的戰士們,都變得熱血沸騰起來。即便身處國際安全區的百姓,也很快跟着吼出這些話,令附近的日軍非常警惕。
傾聽着外面傳來的響應之聲,胡彪又繼續道:“兄弟們,請你們記住,今天或許我們都會倒下都會戰死沙場。可我相信,未來會有更多的華夏軍人浴血沙場。
咱們有四萬萬同胞,若是能用我們的熱血喚醒民族之魂,喚醒那些對侵略者心存幻想之人,那麼我們真的可以死而無憾。我們今日之功績,未來也會令後世子孫銘記!死戰!”
“死戰!死戰!死戰!”
已經逼進到總統府外圍的小鬼子,聽着總統府傳來的死戰吼聲,也意識到接下來的戰鬥將極其艱難。可仗打到這個份上,小鬼子沒有選擇,必須將總統府徹底拿下。
金陵死士營存在的越久,對於日軍而言造成的惡劣影響越大。面對總統府傳來的吼聲,督導作戰的日軍指揮官也吼道:“進攻!攻破總統府,將支那軍通通消滅!”
槍聲響起之後,胡彪也適時結束廣播。他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他留在這個時空最後的留言。可說出這番話後,胡彪已經覺得死而無憾了。
從廣播室出來時,看着不少傷兵都強烈要求上陣地,胡彪卻笑着道:“兄弟們,不着急,會有你們上戰場的時候。小鬼子一時半夥還攻不進來,你們再好好休息一會。”
“長官,我們已經休息夠了,我們不想待在後方,我們都想上陣地,請長官允許!”
面對這些傷員的祈求,胡彪最終道:“好!那就上陣地,咱們跟小鬼子拼了!”
“拼了!謝謝長官!兄弟們,上!”
望着這些拖着傷腿或單手拎槍的戰士,胡彪也知道前面在激戰,讓傷員們待在後面,他們肯定覺得做不住。既然早晚都是死,還不如死在陣地上更光榮一些。
做爲指揮官的胡彪,從警衛一連抽調一個排充當預備隊,把麾下的狙擊隊都派了出去。找到一個總統府的制高點,親自拎着一杆狙擊槍,一邊射擊一邊觀察戰場形勢。
看到抵進攻擊的日軍步兵,胡彪隨即道:“命令閣樓的射手,可以自由射擊!重點照顧小鬼子的擲彈兵,別讓小鬼子輕易架設機槍跟擲彈筒。
山炮排跟迫炮排合併,那個方向進攻的鬼子多,就往那裡發射炮彈。讓他們記住打幾炮就換個地方,別讓小鬼子的炮兵盯上。仗打到這個份上,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
該做的都做了,剩下能堅持多久,胡彪也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部隊儘量多殺敵,藉助早前在總統府修建的防禦工事,戰到最後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