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依陷入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狀況之中。
在這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小野次郎,又莫名其妙的被他拉着去參加什麼莫名其妙的文化節。
搞清楚了這裡的日軍司令官是日本陸軍少將飯冢國五郎。此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偏偏又迷戀中國文化,畸形的心態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由於是在佔領地,儘管不時的有忠義救國軍和游擊隊的襲擊,但相對於前線來說日子還算是比較清靜,加之日本的文化節即將到來,飯冢國五郎居然動開了在中國境內舉辦文化節的念頭。
謝依有些哭笑不得。這都什麼時候了,飯冢國五郎居然還有心思弄什麼文化節?他弄他的文化節也就算了,可偏偏讓自己滯留在了一個極度危險的環境之內。
從小野次郎自從得知了自己是“管原伯爵”之後的態度來看,這個管原家在日本還是具有一定知名度的,萬一那些與會的日本人裡有一個和管原家認得的,那自己就不用想回去了。
小野次郎卻哪裡知道謝依心裡在想什麼?只顧着熱情的陪着謝依喝酒,喝了有兩個多小時,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小野次郎熱情地道:“伯爵大人,走吧,我們陪您一起去司令官閣下那”
“好的”謝依硬着頭皮站了起來。
這一路上,謝依心裡忐忑不安,身後的小胖和齊三也是愁眉苦臉,天知道犯了哪路瘟神,居然惹上了這麼大的麻煩。
來到臨時司令部的門口,站崗的衛兵顯然和小野次郎非常熟悉,笑着打了招呼,放他們進去。
“請您稍等。”小野次郎恭恭敬敬的說着,接着走到了司令部內。
站在院子裡,謝依打量着周圍,到處都是日軍,低聲對小胖和齊三說道:“一會我進去之後,你們在這等着,一看情況不對,打死幾個東洋人是幾個”
謝依這算是在那裡交代後事了。
一會,就看到小野次郎在門口對自己連連招手,謝依整了一下軍裝,大步走了進去。
“司令官閣下,這位就是管原伯爵家的,我的好朋友,多次幫助過我的。”一進去,小野次郎大聲說道。
“司令官閣下,您好”謝依上前一步,一個鞠躬。
飯冢國五郎大約五十歲不到的年紀,臉色陰冷,仔細看了謝依幾眼:“管原家的?管原板雄是你的什麼人?”
“是我的父親”謝依毫不思索的答道。
飯冢國五郎微微點了點頭:“管原伊次君呢?現在還好嗎?。”
“司令官閣下,我的哥哥身體很好。”謝依略略停頓一下:“但很可惜的是,由於他從小身體不好,因此不能爲帝國聖戰效力,這也是哥哥最大的遺憾,因此他常從國內寫信來,要我爲了天皇陛下奮戰到底”
謝依對答如流,飯冢國五郎陰沉的面孔上終於露出了一些笑意。
可在這個時候,謝依的後背完全被冷汗浸溼了。
自從上次告訴小野次郎,誤打誤撞蒙上了自己是什麼伯爵家的後,謝依回去後找了幾個日軍軍官俘虜,刨根問底,狠狠惡補了這個什麼管原家的情況,以備不時之需,沒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在這裡派上用場了。
“伊次從小就很聰明,在福島那裡是有名的,你們的祖父甚至曾經說過,伊次是管原家一百年纔出一個的天才,只是可惜了他的身體啊”飯冢國五郎嘆息着讓謝依坐了下來:“管原家歷代以豐富的知識,無人可及的雄辯而出名,現在終於出了你這麼一個軍官,可喜可賀,這是管原家的榮耀。你在20師團一切都還好吧?。”
“是的,一切都還好”謝依接口答道。
邊上小野次郎有些奇怪,伯爵大人不是在第6師團的嗎,怎麼去了20師團?不過再仔細一想,伯爵大人經常要去執行一些秘密任務,時常變換那也就不足爲奇了。
謝依卻是個有心人,很快把這個情況記了下來。
“管原君,你到這裡來是有什麼特別任務嗎?。”飯冢國五郎順口問道。
謝依點了點頭:“是的,最近支那游擊隊活動非常猖獗,我奉命前來偵察,原本是想拜託當官長官的,但卻沒有想到榮幸的見到了司令官閣下”
飯冢國五郎微微笑道:“應該是我榮幸纔對,雖然我是司令官,但管原家的文化,在全日本都是聞名的,又正好遇上文化節,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謝依逐漸把話題帶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上:“司令官閣下,前線對支那軍隊的進攻正在展開,但游擊隊的活動實在過於頻繁,您這裡一切都還好吧?。”
“之前還算平靜,但最近出了一些問題。”飯冢國五郎已經對謝依完全放棄了警惕:“你知道江北軍團嗎?現在這個部隊正在想方設法突圍,他們的指揮官老黑和謝依就在這支部隊之中。不過並不要緊,他們的編制已經被我們打亂,爲了給予他們致命一擊,我已經調古本聯隊加入到追擊的隊伍之中,相信很快就可以抓到這兩個敵人的重要軍官”
老子就是謝依,老子就在你的面前謝依在心裡罵了一聲,隨即道:“古本聯隊?他們防禦的是漬陽的防務,難道那裡就放棄了嗎?。”
“不,不”飯冢國五郎擺了擺手:“漬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戰略要地,但是由於支那戰場的戰鬥到了最緊張激烈的時候,我手裡已經沒有太多可用的兵力了,不得不把古本支隊調了上去。在漬陽,我只放了一箇中隊,在支那,這叫做‘空城計’,那是三國時候諸葛孔明曾經用過的,但必將在我的手裡大放異彩”
謝依心裡大喜
漬陽這就是自己需要找到的突破口
那裡只有鬼子的一箇中隊,而憑藉着自己手裡的人馬,打上一個突然襲擊,在鬼子的重重包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不是不可能的
同時,這也暴露出了鬼子用兵捉襟見肘的窘迫狀況,也許抗戰的局勢正在一點一點的改變
在那聊了有半天的時間,飯冢國五郎的部下來向司令官報告宴會已經準備好了,飯冢國五郎站了起來:“管原君,小野君,讓我們一起去吧,去見見那些軍官們,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有着很高的文化造詣。”
硬着頭皮,提心吊膽的謝依,和興高采烈的小野次郎一起,跟在飯冢國五郎的身後,來到了專門佈置好的宴會現場。
十幾個軍官早已在那等候,看到司令官閣下到來,一起起身,大聲說道:“歡迎司令官閣下”
“諸位,非常感謝諸位能在戰事如此頻繁的情況下參加由我舉辦的文化節,真的非常榮幸。飯冢國五郎向這些軍官微微鞠了一躬:“在帝國,文化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日,它將能儘可能多的展現日本豐富多彩的文化。即便是在異國他鄉作戰的日子裡,我也總不會忘記這個節日,希望能把我們日本的文化一代代的傳承下去”
掌聲響了起來,飯冢國五郎坦然接受了掌聲,然後讓大家安靜下來:“今天是文化節的第一天,在明天和後天,城裡將會有更盛大更隆重的慶典,我們要讓支那人看看,什麼纔是真正的日本的文化,什麼纔是真正的大東亞共榮圈。”
說着在那停頓了下,指着謝依說道:“在這個節日裡,我很隆重的向大家介紹一位我們的貴賓,他就是來自福島管原伯爵家的次子管原伊蘩”
軍官裡傳出了一陣驚呼。
一箇中佐站了起來,走到謝依面前,深深一個鞠躬:“我是第79步兵聯隊的內島水苑,我們內島家和管原家在祖輩就有着良好的關係,雖然後來許久沒有見面,但我的祖父和父親時常和我提起管原家,今日能夠有幸見到您,是我最大的榮幸”
“也是我的榮幸”謝依站了起來,回了一個鞠躬。
心裡在那大罵自己,冒充什麼人不好,偏偏去冒充什麼管原家的,怎麼這麼多人會聽過這個管原家的名字?還好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真正和管原家打過交道的,不然只怕自己現在已經在日軍的憲兵隊了。
想到那些老虎凳、辣椒水、烙鐵,謝依就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現在,開宴”隨着飯冢國五郎的命令,宴會開始。
酒菜被端到了每個軍官的面前,隨即十多個藝ji輪番出來,臉上抹着那種厚厚的粉,跳着讓謝依昏昏欲睡的舞。
半個多小時後,飯冢國五郎拍了拍手,藝ji們紛紛坐到了軍官身邊。謝依身邊坐的那個,估計二十歲都沒有到,一直在那殷勤的爲謝依倒着酒。
“諸位”飯冢國五郎清了清嗓子:“在此文化節的第一天,良宵美景,諸位何不詠詩以爲慶祝?”
“請司令官先來。”
“請司令官先來。”
底下軍官紛紛說道。
飯冢國五郎是這的最高軍官,這次的文化節又是他弄起來的,見到部下都這麼說,也不客氣,朗誦了自己寫的日本俳句。
才一念完,軍官們已經是掌聲一片。謝依卻是聽的莫名其妙,這算是什麼狗屁不通的東西?
“獻醜了。”飯冢國五郎微微笑着,像是對自己寫的非常得意:“下面請誰來爲今天的宴會助興?”
一時間沒有人接口,酒會顯得有些冷場。此時那個內島水苑站了出來:“管原伯爵家的人在這裡,我們還有誰敢出來獻醜?何不請管原君獻詩以爲助興?”
又是一片叫好之聲。
謝依到了這個時候,倒也一點都不怯場,朝所有人微微鞠了一躬,在那想了一會,然後吟道:
“天氣乍涼人寂寞,光陰須得酒消磨。且來花裡聽笙歌。”
一曲吟罷,現場一片寂靜,好像所有人都沉浸了進去。過了許久,飯冢國五郎第一個輕輕的鼓掌,接着,所有的日本軍官掌聲一片。
好容易等到掌聲安靜下來,飯冢國五郎嘆息一聲:“究竟是管原家的。我總以爲我的算是好的了,但和管原君一比,何止是天壤之別啊”
司令官閣下這麼一說,又和喝彩聲一片。內島水苑坐在了,對着謝依一個鞠躬:“今日總算聽到如此優美的句子了。天氣乍涼人寂寞,光陰須得酒消磨。且來花裡聽笙歌。意境何等的好,何等的優美啊內島受教了”
“司令官閣下過譽了,內島君過譽了”謝依微微笑着說道。
其實包括謝依那些老兄弟在內的所有人,只注意到了謝依“騙子”的身份,卻忽視了另外一件事:
謝依,是正經的燕京大學的高才生只是後來某些變故,這才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像日本這種簡陋的詩歌,謝依是不需要費多大腦筋就能做出來的
不過這麼以來,算是徹底征服了在座的所有日本軍官,也給他的這個“伯爵大人”的身份,更加增添了幾分可信度。
現場的氣氛開始變得熱鬧起來,所有的日本軍官陸續拿出了自己早就做好的詩歌出來。
不過這些所謂“詩歌”,和謝依的比起來,終究要感覺差了許多。這也算是謝依在日本人前大展神威了吧。
到了後來,這些日本軍官一個個都喝的多了,站起來也不分上下尊卑,在那跳起舞來。
內島明顯喝大了,拉着謝依非要和他一起跳舞。可憐謝依哪裡會跳日本這種看起來和跳大神也沒有什麼分別的舞蹈,只能張牙舞爪,矇混過關。好在這些日本軍官一個個都喝得醉眼蒙朧,也沒有誰去注意到他。
眼看着喝得差不多了,內島水苑拉着謝依的手:“管原君,我要回去了,真遺憾不能在這繼續聆聽您那優美的詩歌了。”
謝依哪有心思來和他說這些話,順口敷衍了句:“內島君爲什麼那麼急着離開?”
“你不知道,不知道”內島水苑口吃不清地說道:“我駐紮在漬陽,那裡現在只有一箇中隊的力量,我必須要去看着,不然遭到支那人的偷襲,那將是我最大的罪過”
漬陽
謝依的眼睛一下亮了,天助我也沒有想到身邊這個醉得一塌糊塗的中佐,竟然就是漬陽的指揮官
“我送你回去。”謝依振作了下精神:“我和你一見如故,正可以徹夜長聊”
“好的,好的”內島水苑大喜過望,和謝依一起來到飯冢國五郎面前,勉強讓自己的身子站直一些:“司令官閣下,感謝您的盛情款待,現在我要回到我的崗位上去了很榮幸的,管原君將送我回去。”
“很好”飯冢國五郎也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你要好好的和管原君請教,提高自身的修養,軍人,不能只會打仗”
“哈依”
聽說謝依這就要走了,小野次郎顯得戀戀不捨,跌跌撞撞的一直把謝依送到了司令部外這才停住,告別的時候還是戀戀不捨的。
小胖和齊三看到謝依臉喝的紅紅的,當時氣就不打一處來,兩人在外面等了幾個小時了,就吃了一點晚飯,支隊長大人倒不錯,在裡面又是喝酒又是跳舞的
上了內島水苑開來的卡車,小胖、齊三和那些內島水苑的衛兵一起去了後面,謝依和內島水苑一起坐進了前面的駕駛室。
“開車,回漬陽”內島水苑一揮手,駕駛員發動了車子。
從這裡到漬陽,開車大約有一小時的路,謝依默默計算着路程,估計着戰鬥一旦打響,附近的增援部隊到達的時間。
到了漬陽,內島水苑早已呼呼睡着,謝依和幾個日本士兵一起把內島水苑扶了下來,攙進了他的指揮部,內島水苑的一個部下顯得非常不好意思:“少佐閣下,真是辛苦您了。”
“沒有關係,內島君是我的好朋友。”謝依微笑着道。
“您也累了,我帶您去休息吧。”內島水苑的部下殷勤地道。
“我和我的衛兵住在一起。”謝依指了指小胖和齊三。
“哈依”
把謝依三個送到房間,內島水苑的部下一個鞠躬:“請早些休息,有情您請叫我。”
“辛苦了”關上房門,謝依解開軍裝:“快把老子給累死了”
“哎喲,管原閣下,您這還累?我和齊三這都在外面呆了幾個小時了。”小胖不陰不陽的說了句。
謝依“噓”了一聲:“外面有東洋人呢,說話都小聲一點。”說着把小胖和齊三叫到了自己的身邊:
“我已經打聽清楚了,漬陽只有日軍的一箇中隊在那駐防,而且鄰近的日軍指揮官大多去參加文化節了,戰鬥只要一打響,日軍在短時期內很難支援漬陽,這是我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突圍機會了”
小胖和齊三一聽,急忙說道:“那我們連夜離開?”
“不”謝依搖了搖頭:“連夜離開,只會讓內島水苑起疑心,明天,明天我們光明正大的離開,然後趁夜連夜攻擊,打東洋人一個措手不及”
說着,呼出了一口氣。這次自己的運氣真的不錯,成功找到了突圍地點,爲幾千弟兄的安全撤離找到了保障,而這一切,還真的要感謝那個小野次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