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石的督戰隊,全部都是他心腹組成的特務營抽調人員組成的。這些人雖說對王鐵石死心塌地,但是本身的軍事技術能力卻是很差。以往王鐵石的民團班底,幾乎已經被李子元打光了。
現在這些班底,有的是僞壺北便衣隊投靠過來的。有的是本地徵集的,那些好吃懶做的人。更多的是,王鐵石自己依舊幾個老婆家的本家子弟。對於這個全部由他心腹組成的特務營,王鐵石相當的看中。
裡面一個被轉交過來的被俘軍官都沒有,除了一百多那邊剛入伍就被俘的新兵之外,其餘的全部都是他最老班底剩下的人。過於提防的王鐵石,生怕被軍統和中統,或是二戰區諜報部門在自己身邊安插進釘子,甚至不讓這個特務營與那邊被俘人員接觸。
結果,這幫傢伙雖說對王鐵石忠心耿耿,也不是沒有上過一次戰場。但之前只是與缺槍少彈的土八路作戰,挨炮的時候也不少,可關鍵是挨的都是土炮。那裡捱過山炮和迫擊炮,這樣的重武器炸。
這幫傢伙連彈道的落點都聽不出來,結果一頓炮彈砸過來結結實實的都捂在裡面了。這幫裝備最精良的傢伙,被一頓炮彈給徹底的炸垮。反倒是那些前一戰區被俘人員,因爲實戰經驗很豐富。除了一些剛上戰場就被俘的新兵蛋子之外,其餘的在炮火中反倒是傷亡不大。
沒有了督戰隊,又面對着八路玩命的進攻,前邊的僞軍士氣急速的下降。尤其是炮彈落下來之後,士氣更是瞬間低落到谷底。等到反擊部隊調整戰術,直插其核心陣地之後,這股僞軍更是有些抵抗不住。等到核心陣地丟失,這支僞軍在精神上也徹底的垮掉了。
等到李子元投入由團部參謀、幹事、伙伕、馬伕,加上一個警衛連最後一個建制排,並工兵連一部,組成的第二梯隊上來的時候。面對着八路新增援上來的援軍,這些僞軍直接徹底的崩潰。一路上向着後方潰退下去,來不及跑路的直接當了俘虜。
已經無任何戀戰之心的這些僞軍,慌張的甚至就連費了很大力氣拽上山的一門山炮,還有重機槍都給丟下了。儘管在後邊督戰的王鐵石,拼命的向天鳴槍制止。但也無法制止他那支督戰隊,倖存的幾個人帶頭逃命之下的潰勢。
一個能捲走十個,十個就能捲走一百個。到了戰場上,一個軍心動搖的士兵,可以帶動十個人軍心動搖。一百個人動搖,就可能讓一個團瞬間崩潰。這也是很多軍隊,在戰場上都設置督戰隊,一旦有後退的格殺勿論的原因。
被炮彈給炸傻了的督戰隊殘存幾個傢伙,帶頭拼命的向後山跑去。他們一跑,就算前邊被督戰的那些人不想跑,也不能不跑了。原本還可以堅持一會的戰局,隨着督戰隊的帶頭逃跑瞬間徹底的瓦解。
這場原本王鐵石給八路準備的夜襲,結果卻被李子元的反擊給徹底打亂了套。一個營的僞軍,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打垮了。傷亡的倒不算多,但是被俘的、跑散的卻是不少。更有原本就不想當僞軍的人,甚至利用夜色的掩護之下跑的無影無蹤。
兩次夜襲,王鐵石這個傢伙一次輸的比一次慘。這次夜戰之後,王鐵石發誓再也不打夜襲戰。不過在輸的相當慘情況之下,在生氣加上上火的同時,這個漢奸卻也不算太鬧心。之前的夜戰,他一直都在縝密的觀察。
李子元在發起反擊的時候,付出的代價他基本上都看在眼裡。在身邊日軍參謀的協助之下,綜合之前的戰況,王鐵石判斷此次夜襲李子元已經用盡了全部的有生力量。這次參與反擊的八路,應該是他手中最後的預備隊。現在看,明天可以發起最後的總攻擊了。
在收兵回營之後,王鐵石一邊和心腹商議明天的作戰計劃,一邊大勢整肅所謂的軍紀爲了震懾那些在戰場上不賣命,避免今晚莫名其妙崩潰的局面再一次出現,王鐵石這次屠刀可謂是高高舉起。
他將跑回來的幾個僞軍官,連同跑回來的士兵之中十抽一,抽出來的倒黴蛋直接全部砍了。腦袋用繩子拴上,就掛在了第二天進攻出發地以示警戒。當然,帶頭跑回來的那個營長,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自然不會動手。
但是未參與夜襲的副營長,卻是給那個營長當了替罪羊。這位老兄,殺起人來絲毫不覺得自己手軟。只是他殺的人之中,沒有一個是他的心腹。那些帶頭逃跑的人,一個都沒有處置,反倒是一羣普通的士兵和軍官掉了腦袋。
其實也算是老奸巨猾的他,不是不知道他的這種做法,會讓某些人更加的離心離德。但他知道,自己的那些心腹,纔是自己真正的班底。殺了一個容易,但在培養出來一個可就不容易了。
這個傢伙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選擇了區別對待。所有逃回來的督戰隊,只是打了一百軍棍。那個營長,更是隻是捱了一頓鞭子,另外扣罰兩個月的軍餉。可誰都知道,他那些心腹另外還領有一份秘密,數目遠比規定軍餉多的多的軍餉。
這兩個月的軍餉扣發不扣發,對那些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影響。也就是說,他的這個處罰基本上等於沒有。這位鐵桿漢奸,恐怕到死都不知道,他最終還是徹底的載在了這次,他所謂的整肅軍紀上。
所有的僞軍軍官,除了那些他嫡系的心腹。特別是那些真正掌握部隊的營以下軍官,看到那些血淋淋的人頭之後,不僅是不約而同的心生一絲怯意。同時,看着自己的同僚腦袋更是覺得心寒。
先跑的是他的督戰隊,然後是作爲他心腹的營長。結果,那個他心腹出身的營長沒事,那些帶頭逃跑的督戰隊沒事。一百軍棍,只能算是傷了一點皮毛。但無辜的副營長和連排軍官,還有被抽中的士兵卻是倒了黴,就這麼掉了腦袋。
副營長是原來晉南建國軍的軍官,其他的連排長都是被俘人員。他殺起來絲毫不手軟,卻放過了最應該槍斃的那個營長。他這種主犯不問、只抓脅從的內外有別,自己先把部下分爲三六九等的做法,又如何不讓部下離心離德?
王鐵石在自己隊伍,凝聚力遠還沒有形成的情況之下,採取這種親疏有別的做法,無疑非但沒有起到作用,反倒是更讓他的部下徹底離心離德。要不是日軍還在督戰,他的特務營還在,估計這支隊伍當天晚上就要垮掉了。
在這邊王鐵石正在忙着整肅所謂的軍紀,那邊的李子元卻是因爲這場夜襲心疼的直哆嗦。儘管奪取了五七九高地,但參加反擊的那個連也付出了高昂的代價。連長重傷,指導員和副連長犧牲。
四個連級幹部,只剩下了一個腦袋被繃帶纏的,連長什麼樣都看不出來的副指導員。三個排長只剩下了半個,九個班長只剩下了兩個,戰士陣亡了三分之二,活着的人沒有一個不帶傷的。
也就是說一個完整的加強連,被徹底的打殘了。五七九高地正面的山坡上,從山腳下面一直到山頂上,佈滿了犧牲戰士的遺體。僅剩爲數不多的傷員,已經在部分民兵的協助之下,陸續的開始下撤。
在奪回五七九高地之後,李子元帶着張玉虎直接上了高地。見到了漫山遍野的遺體,李子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纔沒有當場落淚。全部的犧牲人員都是胸前中彈,犧牲時候還保持着向前衝的姿勢。
清楚的告訴自己後來的戰友,面對着優勢敵軍和槍林彈雨,他們沒有一個人退縮。所有的犧牲烈士,或是倒在了衝鋒的路線上,或是倒在了與敵人肉搏的戰場上。沒有一個人,是在逃跑的時候被敵人從背後打死的。
李子元在一個手指還放在機槍扳機上,保持着射擊姿勢,但人已經犧牲的機槍手身邊蹲下來。輕輕的將他的手指,從已經打光了子彈的機槍扳機上拿下來,又將烈士睜的大大的眼睛合上。
看着面前烈士被擲彈筒炸斷的左腿傷口處,已經形成了一個小水窪,但還沒有凝固的鮮血。他知道,這個機槍手在身負重傷的情況,爲了掩護戰友衝鋒也沒有停止射擊。直到子彈打光,自己身上的鮮血流乾後犧牲的。
面對着犧牲的烈士,李子元什麼都沒有說。而是一把推開了想要上來幫忙的張玉虎,將犧牲的烈士放在了肩膀上後直接背下山。烈士腿上的斷口上的凝血蹭了他一後背,但李子元就好像沒有感覺到一樣。
李子元作爲團長的這個動作,就像是一個表率一樣。跟隨他上山的無論是幹部還是戰士,都紛紛的將烈士背下了山。至於被俘後還沒有來得及下送的僞軍,也許是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幕,都蹲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這邊。
儘管五七九高地距離礄口的直線距離並不遠,甚至可以說越過背後的五一六高地,前面就是礄口。但這不到一千米的距離,李子元走的是那麼的沉重。好像生怕驚醒背上的烈士一樣,他一步一步走的是那麼的慢,慢的根本就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李子元回到礄口,將背上的烈士遺體,輕輕的放在了暫時存放烈士遺體的地方。沒有假手任何人,親自用熱毛巾將烈士的遺體擦洗的乾乾淨淨。然後,將軍裝又給重新穿上。忙完一切之後,看着院子內已經爲數不少的烈士遺體。李子元默然的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