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子筠是隊長的親姐姐,總不能真的看着自己弟弟出問題吧。既然她說沒有什麼事情,那就應該沒有什麼事情。並不明白醫學的劉連明,聽到李子筠的話後,神色明顯變得好的多。
相對於鬆了一口氣的劉連明,邊上的李子元在瞪了一眼不聽自己命令,把李子筠找過來的劉連明後,纔對李子筠道:“你不是去學西醫嗎?什麼時候又學了這麼一手中醫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這些學西醫的不是最看不起中醫嗎?”
知道閒聊也是轉移李子元注意力,可以讓他放鬆一直緊繃神經,對李子元有很大好處的李子筠搖搖頭道:“老五,你有些太小看你老姐我了。我可沒有那麼狹隘和極端,你老姐我這個人心胸還是比較開闊的,眼界沒有那麼的狹窄。”
“認爲中醫無用論的那是別人,我可是一直都認爲中醫還是很有作用的,尤其是在某些疑難雜症上,中醫還是有特殊療效的。別忘了咱們小時候有病,都是中醫看好的。五千年來中醫的傳承一直沒有斷絕,就說明中醫還是有存在的基礎的。”
“我一直認爲中西醫結合,纔會更有效的爲患者解除痛苦。至少西醫在調理身體的方面,與中醫相比是遠遠不如。中醫有中醫的長處,西醫也有西醫的短處。而且你也別以爲那些出過洋的教授,對中醫都只是一味的排斥。”
“我的一位美國紐約州大學醫學博士出身的教授,就對中醫讚賞有加。即便在課堂上,也不止一次的提出過中醫的長處。每次北平城內的那些名醫,找他會診的時候,他總是欣然前往。”
“所以我在北平期間讀書期間,還特地拜師學了很多中醫的醫理。告訴你小子,我可是北平五大名醫之一的楊老先生的關門弟子。就你老姐的這一手,在北平城內怎麼的號一次脈也得一個大洋。”
對於李子筠有些自豪的語氣,李子元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說什麼。守在他身邊的李子筠看着沉默的,滿臉疲色的李子元。知道李子元現在需要休息的她,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再說什麼。
此時還是第一次見到敵後戰場殘酷性的李子筠,也一樣的陷入了沉思。這兩天的經歷,對於這個雖說強勢,但更多是在複雜的家庭之中,養成的一種自我保護意識。但真正的來說,還是涉世未深的女人來說,就猶如夢境一般。
儘管李子筠不是那種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的溫室花朵,但這兩天的經歷,卻是深深地給她上了一堂生動的課。今天眼前的幾名八路軍幹部、戰士,被日軍放出狼狗活活咬死的一幕,更是讓她終生難忘。
尤其是史今的那些唱腔,到現在依舊還是在她的耳邊徘徊。今天經歷的這一幕,讓李子筠感覺到自己的心中隱隱的生了改變。但這種改變究竟是什麼,李子筠現在還一時摸不到任何的頭緒。
原本爲了避開僞政權的騷擾,在拿到畢業證後逃出北平城。一路上不敢走平漢線,而是走正太路轉同蒲鐵路。想要先去中條山區,找自己在那裡擔任軍職的兄長,在想辦法轉道去大後方。
卻沒有想到在自己同學家停留,等待過封鎖線的時候,卻陰差陽錯的被急着尋找醫生的劉連明,用強迫的手段給請了回來。機緣巧合的見到自己這個失蹤多年,都以爲他已經不在人世的同父異母弟弟。
說起來自己之所以被請來的原因,則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急於尋找醫生的錢德福和劉連明,在出了八松嶺之後,進入的第一個村子就打聽哪兒有醫生。只是這個年代別說在鄉村,就是在縣城或是大的集鎮,都不見得有正而八經的西醫。
在這即便是十幾年後都缺醫少藥的鄉村,一時之間上哪兒去找西醫。結果打聽來、打聽去,才得知她的那個同學是在北平學醫的。也是急病亂投醫的錢德福和劉連明,兩個人一合計。得,管他什麼呢,先請來救急再說。
結果李子筠的那個同學,這個時候卻偏偏沒有在家,去縣城尋找路子卻被日僞軍突然的封鎖隔在了縣城內,一時之間根本就回不來。而從她那個同學的父母口中,得知李子筠也是從北平來的學醫的之後,本着沒魚蝦也好觀點的兩個人,就直接將李子筠給請了回來。
當時還以爲自己遇上土匪的李子筠,那裡會甘心受辱。一番撕扯下來,結果就是性格潑辣的李子筠被五花大綁擡了回來,而劉連明腦袋上則被開了一道口子,兩個胳膊被撓的像是血葫蘆一般。
原本以爲自己落到了土匪手中的李子筠,還打算一旦這些土匪要**自己,自己就一頭撞死。結果卻沒有想到這些土匪是八路軍,更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裡見到了自己的親弟弟,而且這個分別多年的弟弟,居然還是這些人的隊長。
只是在度過最初的驚喜之後,李子元今天的表現,卻是讓整個家中唯一還惦記着這個弟弟的李子筠,感覺到異常的陌生,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自己印象中的那個敏感、多愁的弟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對危局表現的冷靜、沉穩,看起來根本就不像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
雖然沒有上過戰場,更沒有經歷過敵後戰場殘酷的反掃蕩作戰。但畢竟是軍人家庭出身,自幼就像是一個假小子一樣的李子筠,對戰場上的很多東西還是明白的。就今天的情況,李子筠認爲李子元在處理上,並沒有任何的差錯。
自幼對別人說一句話都很敏感的李子元,今天在這種態勢之下,居然表現的如此冷靜。這無疑讓李子筠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冷靜的游擊隊長,居然是自己那個多愁善感的弟弟。
李子筠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這些到底經歷了什麼。儘管她很想知道,可惜形勢的展,讓兩個人並沒有太多的機會深談。而且李子元的態度,也明顯也不願意與自己談這些年的經歷,這讓李子筠卻反倒是更加的好奇。
不過李子元雖說不願意多談,但自幼便有一種對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都有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決心的李子筠,還是決定先跟李子元他們混一段時間。反正一時半會也過不了封鎖線,過不了封鎖線也就去不了大後方。
與其在同學家乾等着,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先摸清楚自己這個弟弟,這些年的經歷比較重要。而且今天的經歷,讓李子筠好奇的不單單是自己這個弟弟的經歷,更有一種對這支隊伍的好奇。
她更好奇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隊伍,居然能培養出這些鋼鐵意志,面對着巨大的痛苦,居然沒有出一聲慘叫。眼下對八路軍這支隊伍,還有李子元這個弟弟,都產生了極端好奇心的李子筠,下定決心和李子元混一段時間,好好了解一下他們再說。
靜靜的看了一會此時閉目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閉着眼睛想什麼的李子元。李子筠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的回到了更需要她的傷員那裡。至於李子元吐出的那口鮮血,李子筠倒是放心了許多。
在這件事情上,她並未欺騙劉連明。幾個被俘的部下,在李子元面前被狼狗活活咬死。雖說李子元以最冷靜的方式處理了,但他心中卻遠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冷靜。這件事情的刺激,讓李子元心頭一直壓制着一口氣。
這口血噴出來,雖說表面上看起來很嚇人。但這口血卻是將李子元,心頭累積的東西給釋放了出來。那纔會讓人擔心。現在李子元的脈象平穩了許多,讓他休息一下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李子筠回去照顧傷員,而李子元又閉目一聲不吭。所有的戰士也都沒有人說話,不是默默地坐在那裡擦槍,就是靠在樹幹上休息。除了做好警戒的劉連明之外,整個山上這塊隱蔽的山坳裡面顯得靜悄悄的。
不過包括李子筠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李子元這一閉眼,就是幾乎整整的一天。直到黃昏的時候,李子元才站起身來,走到一個視野略微開闊一些的地方。舉起望遠鏡藉着夕陽的餘輝,不斷地觀察着四周的情況。良久,才放下望遠鏡,將錢德福找了過來。
在錢德福到來之後,李子元將手中這具大倍率望遠鏡遞給他後,指着西南的兩個山頭道:“老錢,你看看東南方向五百多米外的那個山頭上,偶爾晃過的亮光,是不是刺刀在陽光下反射出來的?”
接過李子元遞過來的望遠鏡,錢德福順着李子元手指指向的方向,仔細觀察了一會後道:“隊長,你說的沒有錯,這一閃而過的亮光的確應該是刺刀反射出來的。那個方向,應該有人隱蔽在山上的樹林之中。”
“如果不是夕照日頭正好照射那個方向,晃過刺刀偶爾反射出來光線,一般人根本就察覺不出來那個方向還藏着人。而且從那裡的情況來說,應該隱蔽着一支軍隊,因爲那種光只有步槍上的刺刀才能出來。咱們當兵的,對這個都不陌生。”
“咱們部隊都在這裡,沒有在那個方向部署兵力。這周圍也沒有咱們的部隊,那個方向如果真的有人的話,只能是隱蔽在那個方向的日軍。難道這些小鬼子,真的沒有撤走而是繞了一圈又回來準備打咱們的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