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洛塵如今的情況,作爲父母的應當有知情權。
李桂南道:“現在,洛塵遇到一點小麻煩……”
“發生什麼事了?大事還是小事?”張奇焦急起來,打斷了李桂南的話。
李桂南道:“冷靜、冷靜,事情是這樣……”
李桂南將柳洛塵綁架江風和擅自帶兵伏擊日軍的輜重部隊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但是立功方面沒有說。
“啊?這孩子糊塗啊!無組織無紀律。”張奇又急又氣。
韋素瓊道:“這怎麼辦怎麼辦啊?軍統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呀!”
李桂南安慰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洛塵的。”
關於軍統高層要治柳洛塵於死地,單靠小小一個團長是難以扭轉局勢的,必須要請唐副師長幫助才行。
李磊和唐淼淼商量後,決定一起到師部找她父親說情。
唐副師長的辦公室裡,一對父女正在較勁。
唐淼淼道:“阿爸,柳洛塵可是我們師的戰鬥英雄,如今被憲兵隊抓去,要被送上軍事法庭,這很影響將士們的士氣啊!”
唐副師長笑道:“呵呵,我的乖女兒啊,怎麼時候關心到政訓工作上來了?這事,你少摻和,不是你應該做的。”
“爸……他不是你未來女婿嗎?我關心他不是應該的嗎?”唐淼淼使出撒嬌的殺手鐗道。
唐副師道:“得得得……你們訂親的事,別人不知道是什麼回事,你阿爸我還不清楚嗎?這事,你還是少管。”
唐淼淼道:“這不是日久生情了嗎?他救過我的命。你不是從小教育我,要知恩圖報嗎?現在,人家有難了,你就再幫他一次嘛!”
唐副師長道:“知恩圖報沒錯!不過,她救你一次,我也救他一次了,不是扯平了嗎?再說,柳洛塵小小一個排長就敢擅自行動,如果人人都學他,這部隊還怎麼帶啊?現在,仗打得這個樣子,上峰正愁沒有典型案例呢!他可好撞到槍口上了,你阿爸我就一個小小的師長,還是副的,想幫他也沒辦法啊!”
唐淼淼道:“那你就跟朱師長說說嘛,他不會不給你這個面子吧?”
唐副師長道:“還要朱師長救他?假訂親的事,你以爲他就不知道,這麼好糊弄嗎?他心裡像明鏡似的,他那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上頭不深究罷了,再去求情,萬一弄不好,你李叔叔和你李磊哥都有麻煩。柳洛塵犯錯,一個陣地上的連長、團長不都需要負連帶責任呀?”
“報告!”早已“埋伏”在門外的李磊喊道。
唐副師長道:“進來。”
李磊大大方方地走進副師長辦公室。
“大侄子,你怎麼來了?也是來求情的?”唐副師長的眼裡七分驚訝三分驚喜。
李磊從小就受到唐副師長的喜愛,將女兒許配給他的,也是唐副師長的意思。如今,看到自己欽定的乘龍快婿,唐副師長難免感到幾分驚喜,畢竟全師一萬多人,能見上一回也並非易事。另外,假訂親放在哪一個男人身上,都會感到不爽,這還要爲“情敵”求情,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李磊敬了軍禮後,道:“唐伯伯,我不是來爲柳洛塵求情的。”
唐淼淼一聽,感到非常驚訝,來之前不是講得好好的嗎?他爲何要變卦,不爲柳洛塵求情?
李磊繼續說:“我是來請罪的。柳洛塵伏擊日軍輜重部隊的命令是我下的。柳洛塵綁了江風,是爲了執行長官的命令,本身沒有錯。錯在於我,我不該未經請示,就下這個命令,要罰就罰我好了,與柳洛塵無關。”
“你……”唐副師長一聽,知道李磊是爲了救柳洛塵而攬下所有罪責,他氣火攻心,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來。
唐淼淼這才明白,原來李磊以退爲進,威脅自己的阿爸呢!阿爸喜歡李磊自然就會想辦法讓此事不了了之了。
這招高明。
唐副師長稍稍順了一下氣,突然像是有什麼新發現一樣,嘴角往上翹,指着李磊道:“哦……咯老了嘍,差一點被你小子氣糊塗了。你這叫逆向求情,呵呵,唐某人不上當。”
李磊急了,道:“唐伯伯,我說的是事實,請務必救一救柳洛塵,他可是我們師的戰鬥英雄啊!”
“哎呀,這是上峰的意思,我也沒有辦法啊!”唐副師長走到一塊鏡子面前,整了整了軍容,道:“你們說得再多也沒有用,這事我幫不了。好了,我還有公務,新聞發佈會就要開始了。現在,黨國非常注重輿論宣傳,不能遲到。”
唐副師長衝着門外喊:“勤務兵過來,交待飲事班,做兩個好菜。”
一位十七八歲的勤務兵跑了進來敬禮,道:“是。”
唐副師長道:“你幫我招待一下這兩位貴客。”
勤務兵又回答“是”一聲後,唐副師長便轉身出門。
自從聽到“輿論宣傳”四個字後,李磊和唐淼淼便茅塞頓開,兩人心照不宣對望了一眼。
等唐副師長出門後,兩人會心一笑就出門了,留下勤務兵一臉蒙。
實際上,唐淼淼和李磊想到的,張奇和韋素瓊在當地組織的幫助下,已走在兩人前面做足了文章。
李磊和唐淼淼坐上李桂南的那輛吉普車,開出師部後,路上便碰到一個問路的年輕女孩。
女孩二十二三歲的樣子,面目清秀,戴着金邊鏡眼,梳着兩條小辮子。
女孩看到李磊開着吉普車過來,就隨意招手。
李磊停下車,問:“你有什麼事嗎?”
女孩道:“你們好,我是《申報》的記者,請問桂軍一七三師獨立團駐地怎麼走?”
李磊愣了一下,便笑道:“哎呀,你總算問對人了。我們就是獨立團的,快上車,我正要去找你們呢!”
女記者臉上也露出意外的驚喜,便上了車。
女記者叫蔡雯霞,大學畢業後,就在《申報》當記者,已有三年的採訪經驗,人稱《申報》一支筆。
蔡雯霞道:“剛纔我一看到你們身上的軍裝,就猜到你們是桂軍了。地方軍的軍服數桂軍的最亮色了。”
唐淼淼道:“蔡記者有眼光。請問蔡記者這一次需要採訪什麼題材,我這裡有一個不知道適不適合你的要求?”
蔡雯霞道:“我這一次要採訪一個戰鬥英雄的故事,要樹立一個典型。在這場戰爭中,我們太缺少這樣的英雄人物了。”
李磊道:“想必蔡記者已有采訪對象了,可否冒昧地問一句,這一次您打算採訪我們團的誰啊?”
蔡雯霞道:“我沒有固定的採訪對象,隨機採訪他身邊的戰友,讓他的戰友講一講他的故事,然後寫成報道。”
唐淼淼道:“沒有固定的人物報道?這……”
蔡雯霞道:“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沒能採訪到英雄本人那是一種遺憾,但是這樣也不影響我寫英雄事蹟的報道啊?”
李磊打算到了獨立團的駐地後,再向蔡雯霞求情,寫一寫柳洛塵的英雄事蹟,聽她這麼一說,心裡犯嘀咕,獨立團除了柳洛塵之外,還有誰的事蹟那麼吸引報社記者的興趣,他怎麼不知道?
李磊道:“蔡記者,您說的這個人是誰啊?”
蔡雯霞道:“他叫柳洛塵!”
“吱嘎”一聲急剎車的聲音。
李磊一激動,想踩油門,卻踩到剎車了。
蔡雯霞和唐淼淼都反應敏捷,雙手支撐住前面的東西,沒有出現意外。
李磊道:“對不起,蔡記者。我太激動了,我們要向你爆的料就是柳洛塵。”
唐淼淼道:“對啊對啊,他叫李磊獨立團一營一連的連長,柳洛塵是一連三排的排長。”
“呵呵,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我就是想來採訪你們的。”蔡雯霞不生氣反而笑道。
第二天早上,太陽三竿的時候,柳洛塵從帶到在第一七三師師部設立的臨時軍事法庭上。
臨時軍事法庭的主審官爲第一七三師朱師長,唐副師長以及軍統特派員馬站長爲陪審員,三人坐在審判席上。
幾個副師長作爲旁聽員坐在審判席左前方。
憲兵隊隊長作爲控方和受害人和證人的江風坐在左前方的控告席上,與旁聽席相隔兩米左右。
柳洛塵作爲被告方被兩個憲兵押着,坐在右前方。
朱師長看向坐在左邊的馬站長,客氣道:“今天,站長來主審吧!”
馬站長道:“朱師長客氣了,我只是受上峰之命,作爲陪審而已。”
唐副師長笑道:“朱師長一向秉公執法,你又是這裡最高行政長官,理應由朱師長來審。”
朱師長道:“好,既然兩位都這麼說了,我就當仁不讓了。控方……”
憲兵隊隊長捧着起訴材料起身,宣讀,大概意思是:事發當天早上,柳洛塵臨陣逃脫,還毆打了阻止他的長官,後襲擊日軍輜重部隊,又返回陣地。但是,獨立團已和日軍交戰了一個多小時,因爲柳洛塵帶着三排臨陣逃脫,險些造成陣地丟失。
聽完控訴詞後,朱師長道:“帶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