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阿哥……”黃燦燦從遠處衝了過來,這幾天她無時不掛念着柳洛塵的安危。
跟在黃燦燦身後的還有唐淼淼。
衆人都沉默着,沒有一個人敢回答黃燦燦。
黃燦燦感覺到不妙,淚水立刻就流了下來,她拉着李磊的手,道:“李連長,我阿哥呢?我阿哥呢?他怎麼了?你爲什麼不把他帶回來啊?”
李磊悄悄地擦淚,然後摟着黃燦燦的膀頭,道:“對不起,以後我就是你阿哥!”
“嗚嗚……”黃燦燦最不想要的答案,它卻真真實實地傳到耳裡,她控制不住悲傷的情緒,抱着李磊痛哭起來。
柳洛塵犧牲了犧牲了,一個與父母分別二十年的苦命孩子,就快要和父母見面時,卻最終犧牲在前線,這怎能不讓李桂南的情緒失控呢?再說導致他們骨肉分離的戲,還是他主演的呢!
李桂南不知道,當韋素瓊得知這一消息後,又該如何面對。他悄悄地轉過身,朝指揮所走去,兩行老淚已禁不住地流下。
陳伯元也一臉哀痛,跟在後面。
此時,在陣地上的烽火照耀下,一個影子從陣地後方的黑暗中緩緩走來。
不,應該是兩個影子,一個揹着另一個。
衆人幾乎都屏着呼吸地朝那兩個黑影望去,此時陣地上平靜得幾乎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最先猜到這個高大黑影是誰的人,是唐淼淼,她快速爬出戰壕,向前衝去。
“洛塵……”唐淼淼帶着沙啞而興奮的聲音在喊。
一路奔馳,孟雅思因失血過多,已處於昏迷狀態。
柳洛塵並沒有及時迴應唐淼淼,而是大聲喊道:“醫務兵,醫務兵……”
“是少爺……”小六子一激動又喊回了“少爺”而沒有喊排長。
大家都知道小六子口中的“少爺”指的是誰。
小四川也驚訝地道:“這娃兒命真大!”
李磊確認是柳洛塵後,臉上陰轉多雲,立刻放開黃燦燦爬上戰壕。
黃燦燦也露出了笑臉,但爬了兩下都爬不上,就對李磊撒嬌,道:“死李磊,你不拉我一把?”
“哦。”李磊回頭一把把她拽上去。
別動隊的其他人也都衝出戰壕,朝柳洛塵涌去。
李桂南一愣,回過頭,擦了擦眼淚,對陳伯元道:“走走走,我們也過去看看。”
“呵呵,柳洛塵好像還揹回一個人,應該是孟雅思了。沒錯,是她。走走走,去看看。”陳伯元笑道。
柳洛塵看到是唐淼淼衝過來,便將孟雅思放下,道:“淼淼,快快快,看看孟長官怎樣了。”
救人要緊。唐淼淼顧不上問候柳洛塵,就立刻從口袋裡掏出聽診器,快速給孟雅思做檢查。
唐淼淼道:“沒大礙,孟長官是失血過多出現的昏迷。來兩個人幫擡孟長官到戰地醫院去。”
此時,江風表現得非常積極,他差點一槍解決了孟雅思,可如今她又奇蹟般地回來了,如果再不好好表現,他也擔心哪一天被穿小鞋。
江風彎下腰,道:“來來來,上背。我來背孟長官。”
戰地醫院建在離陣地一公里的地方,因爲陣地上有幾個輕傷員不下火線,所以唐淼淼和黃燦燦纔過來給他們上藥的。
李桂南掏出車鑰匙扔給江風,道:“開我的車去!”
孟雅思被帶走後,柳洛塵累得直接就癱在地上。
黃燦燦沒有時間再跟柳洛塵卿卿我我,道:“阿哥,你沒事就好。我回戰地醫院去了。”
柳洛塵頭也不擡地朝黃燦燦揮手,大口地喘着氣。
小六子遞過水囊,道:“排長,喝水。”
柳洛塵接過水囊便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李桂南笑道:“慢點喝慢點喝,別噎着了。”
柳洛塵看到李桂南和陳伯元到來,出於對長官的尊重,立刻起身敬禮。
李桂南道:“你免了。這個應當我們當長官向你們這些英雄致敬。”
說着,李桂南和陳伯元都向柳洛塵以及其他士兵敬禮。
禮畢!
李磊不顧上下屬關係,立刻衝過去,啥也不說,和柳洛塵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他倆背上揹着的紫金八卦刀的刀柄架在一起,別有一番風情。
人是兄弟,其實刀亦是兄弟刀。
此時的李磊覺得,沒有什麼比兄弟間的一個擁抱更能代表此時此刻的心情了。
以前,他對柳洛塵有些看不起,有些怨恨,甚至有些嫉妒,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生死之交後,他們之間的情誼已是過命的關係了。
獨立團奉命轉移,與第171師、第174師、第18師、第33師、第53師在大場、小南翔之間走馬塘一線,築陣守衛, 構成拱衛走馬塘的第二道防線。
關於大場鎮戰役的情報工作,給剛剛成立不久的軍統顏面掃地,戴笠都爲之震怒。
還好,軍統上海站立刻派孟雅思和江風參加獨立團別動隊,炸燬了阪源南雄的炮兵陣地,立了軍功,這才扳回一局。
獨立團的陣地位於不足一百米高的土坡上,負責阻擊日軍通過土坡下方的大路向走馬塘方向進攻。
這幾天,中國軍隊正籌備大反攻,而日軍也正調整戰鬥部置,因此雙方得以短暫的間歇期。
一條清水河緩緩流淌。
河邊,一位頭戴黑色寬邊禮帽,一襲黑色大衣的高個子男子,迎風站着。額頭的帽沿拉得很低,低到只看到他吐煙霧的半張臉。
“馬站長。”江風走到這人的身後,畢恭畢敬地向他行了個禮。
馬站長抽了一口煙後,將菸頭彈入河中央,道:“不必拘小節,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
“是馬站長。”
馬站長道:“這幾仗打得不錯,我會在戴老闆那裡給你請功的。這幾天,桂軍的表現怎樣?”
江風道:“謝站長的誇獎。江風願爲黨國肝膽塗地,願爲馬站長馬首視瞻!桂軍在戰鬥中表現英勇、頑強,是一支鋼鐵般的隊伍。”
馬站長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你懂的。”
江風道:“這……”
馬站長道:“我從廣西追到上海,難道只想聽你對桂軍的奉承?難道獨立團就完美無缺了?”
江風道:“是。李桂南有畏戰情緒。”
馬站長道:“哦,怎麼講?”
江風道:“第一天的戰鬥開始,李桂南沒有到前線,而是打到一半纔出現在一營的陣地上……”
馬站長道:“打住。這個我都知道了,說到底了,還不是要揭我們情報部門的傷疤。這事就翻過去了。我想知道的是,李桂南和柳洛塵到底有沒有通共?”
江風道:“江風一直懷疑這兩人有通共嫌疑。翠竹嶺的軍火丟失,到游擊隊破獲間諜網,再到聯合游擊隊攻打青風崖一仗,都太過於蹊蹺,這其中必有貓膩。”
馬站長道:“我這一次,就爲這事來的。證據呢?”
江風道:“這……屬下正在調查,暫時還沒拿到足夠的證據。”
馬站長道:“沒拿到證據講個屁。對了,孟雅思那方面怎麼樣?”
說到孟雅思,江風打了個寒顫,他差點斃孟雅思,這日後必將遭受她的報復。
於是,江風先下手爲強,向馬站長告了黑狀,道:“站長有所不知。孟雅思的黨性已有所動搖,跟柳洛塵的關係非常曖昧。”
馬站長驚訝,道:“哦,有這事?”
江風道:“站長,共產黨哪一方面最厲害?”
“哪一方面?”
“蠱惑人心啊!你看,孟雅思纔剛剛到獨立團有多久,她就被柳洛塵征服了?”
“被征服了?”
“千真萬確。柳洛塵當我的面都說了,孟雅思是他的女人。”
馬站長不敢信江風所說的話,道:“孟雅思的事先擱置在一邊,先說說柳洛塵的事,你有什麼想法?”
江風道:“第一,柳洛塵是土匪出身,根基不穩。第二,他有通共嫌疑,對黨國始終是一個禍害。第三,他花言巧語,深受李桂南歡心,升官的速度非常快,都快趕上我了。他的不穩定因素太多,留着是一個禍害。”
馬站長笑道:“呵呵,不謀而合,不謀而合。寧錯殺一千,不放過一人。”
江風陰笑道:“馬站長,您這是……同意了?”
馬站長轉身遞給江風一支菸,自己叼了一根。
江風叼着煙立刻掏出洋火,給馬站長點上,然後自己再點。
馬站長吸了一口後,道:“你看着辦吧!”
10月21日晚,中國軍隊發起了大規模反擊戰。當晚19時,炮兵開始火力準備,向日軍陣地進行破壞性射擊。20時,各路擔任反攻的步兵部隊開始出擊。
第21集團軍分爲左翼和右翼同時揭開戰幕。左翼在176師師長區壽年指揮下,以謝鼎新團爲前導,從陳家行向頓悟寺、橋亭宅進擊。匍行越出本陣地,即與攻擊前進的日軍對峙。經奮勇衝鋒,幾次發動突擊,將日軍擊退,遂將頓悟寺收復。但前進途中,因河流交錯,後續部隊通過不易,先頭部隊未敢孤軍深入,而經通宵戰鬥,天色將明,難以繼續前進,僅留1個營守衛陳家行前方新收復之陣地,將主力撤回。右翼在第48軍副軍長兼174師師長王贊斌指揮下,以黎式谷團爲前導,從丁家橋以南向桃園浜進攻,企圖收復被敵匍行攻佔的丁家橋、桃園浜、北侯宅。但攻擊部隊對渡河未有準備, 因敵軍憑河頑抗,終未越過。爲避免天明後遭敵炮擊和空襲,遂撤回原陣地。21集團軍反擊戰的首次作戰,收效甚微。
10月22日,21集團軍繼續展開反擊,而日軍也在這天發動大規模進攻,一場慘烈的激戰在這裡展開。
在陳家行方面,第176師謝鼎新團前鋒部隊一營營長劉玉池,堅守留守陣地,且身陷重圍,危在旦夕。
當時,獨立團一營一連的陣地距離劉玉池僅有50裡地。
李磊和柳洛塵正對着作戰地圖,研究敵軍來犯時,可能對自己陣地的進攻路線,但是他倆聽着陳家行方面傳來的炮火聲,都表現得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