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林下的雜草早已被士兵們踩得碎身碎骨,除了碗口粗的灌木外,幾乎看不到其他植物。軍營裡另外幾片林子也都一樣,出太陽時,士兵們都喜歡到樹蔭訓練,既達到訓練目的,又不至於被惡毒的太陽暴曬得像黑炭一樣。儘管,實際上,從軍一個月後,幾乎找不到小白臉,士兵們還是喜歡躲在樹蔭下訓練。
柳洛塵身先士卒,除了針對比賽的指定科目外,其它的戰鬥科目三排一項也沒落下。
一大早起來,五公里負重越野是例牌菜。一個小時的早餐時間後,再進行隊列訓練,齊步走、正步走、跑步走等,所有一二一、左右左的動作都進行一遍以後,再進行四百米障礙跑。
訓練強度全團最大。
剛開始兩三天,宋志傑、趙忻城還有一兩個身體素質相對差一點的“土匪兵”掉隊之外,其他人基本上能挺得住。當然,這裡面沒有包括山炮。他肥得像頭豬一樣,有一身蠻力氣,但耐力差了一點。
高強度的訓練,肌肉損傷或越障礙的一些皮外傷發生的頻率比較高。每一次,柳洛塵都親自陪士兵們到團部醫院找唐淼淼治療。如此一來,既出訓練成績,又有藉口幾乎天天跑到唐淼淼的診療室,這對於柳洛塵來說,何樂而不爲呢?
經過十天的強化訓練後,三排的所有人基本上都已適應了,雖然山炮跑最後一個,但是都能堅持到最後,也勉強及格。
下午,按照小東北的訓練計劃,三排全體人員到小樹林裡進行挖散兵坑訓練。
小東北講了一遍後,大家開始揮揪挖了起來。
柳洛塵強調:“長和寬約兩英尺,深不能低於四英尺。坑挖得好,就是榮譽坑;挖得不好,就是埋屍坑。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大家喊道。
不過,山炮不知道英尺是什麼,撓了撓頭,問菸葉:“班……班……班長,兩……兩……兩英尺是多寬?”
菸葉打開食指和拇指,在地上量了一下,道:“一英尺有三個這個樣的距離。你的兩兩兩英尺,就是六英尺,得有十八個這樣的距離。”
大夥聽了都大笑起來。
山炮也不生氣,道:“去……去……去你的,兩……兩……兩英尺是六……六……六個這樣的距離,盡……盡……盡拿我開玩笑。”
大夥笑得更加放縱了。
柳洛塵拿工兵鏟在山炮的面前畫了一下,道:“大家過來看一下,剛纔菸葉說得沒錯,兩英尺差不多就這麼寬,按這個挖就行了。就像挖墳坑差不多,埋死人的是橫着的,散兵坑是豎着的。”
柳洛塵話糙理不糙。
大家圍過來聽他講完以後,小東北又在地上畫了一個標準的散兵坑圖,大家看了一目瞭然。
小東北道:“散兵坑是對單兵起防護作用的環形防護工事。對於敵人輕武器火力、炮彈彈片、飛機進行的掃射或轟炸以及坦克的碾壓,散兵坑均可對士兵提供極佳的防護。排長說得對。墳坑是埋死人的,散兵坑是埋活人的,保命用的。如果你們不想讓散兵坑變成墳坑,就要好好挖。”
訓練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個道理人人都懂,因此小東北說完後,大家都拼命地挖散兵坑。
柳洛塵看着大家熱火朝天地挖坑,嘴角微微上翹。小東北和菸葉都是老兵了,他倆挖的散兵坑肯定是最標準最好的,但是未必是挖得最快的。因此,他承諾,要獎勵挖得最快最好的士兵一頓酒。
柳洛塵早評估了,這承諾也就說說而已,估計是沒有人拿到了。
山炮是一吃貨,獎勵他吃的比獎他金條還管用,看他拼命挖坑的那股勁就知道了。
小六子人瘦,力氣不大,但是頭腦靈活。眼見大夥挖得熱火朝天的,獲獎無望的小六子便提出要去解手。
都是大老爺們的,人家背過身就能解決的事,他偏偏跑到小山坡下,說什麼在人多面前,他拉不出來。
山炮哪裡是去解手?他跑到山腳下,找一處陰涼處,就地一躺,擺出一個大字。
自從韋素瓊知道柳洛塵是她失散二十年的兒子後,由於種種原因,母子暫時不能相認。在母愛的驅使下,她有意無意地時時牽着他,愛護着他。
三排向一排發起挑戰後,訓練難度和量都加大。
雖然是春天,但是作爲北迴歸線穿越而過的南方的縣份,白天的氣溫還是比較高的。像三排這樣的訓練強度,半個小時後,個個都汗如雨下。
韋素瓊常常以替唐副師長照顧未過門的女婿爲由,經常給三排送水果或自己煮的糖水,有兩次,還偷偷往柳洛塵手裡塞雞蛋。
小六子開玩:“二姨太,待我們排長跟對親兒子一樣。”
果蔗,生長於南方,黑皮白心,水份多,糖份適中,是一種非常好解渴的甘蔗。
韋素瓊上街買東西,順便給一大捆果蔗,讓賣甘蔗的人砍成一尺五一截,整整七十二截,再捆成三小捆,放在黃包車上,拉回軍營給三排送去。
軍營門口的衛兵看到黃包車上坐着團長的二姨太,沒人敢攔,都乖乖地敬禮。
黃包車進軍營是違規的,但是這麼多甘蔗,重達百斤,韋素瓊根本拿不了,因此她也只好破例了。
韋素瓊不好意思地向衛兵賠不是:“幾位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拉點東西。”
黃包車進了軍營以後,韋素瓊碰到唐淼淼,便叫上她去幫忙,要不然她一個人搬不動。
唐淼淼笑道:“阿姨,你又給三排買東西吃啊?柳洛塵也太幸福啦。對了,你這麼喜歡柳洛塵,爲何不收他爲義子?”
韋素瓊道:“不成不成……你這丫頭,阿姨心疼柳洛塵不全都是因爲你嗎?他可是唐家未過門的女婿,萬一在你李叔叔的部隊裡出點什麼情況,唐副師長還是罵死你李叔叔?”
明明是親生骨肉,收爲義子?韋素瓊本能地連說了兩回不成。
唐淼淼道:“呵呵,敢情阿姨比我和我阿爸都更中意那個小土匪呢!”
那是當然的,愛子莫如母嘛!其實,韋素瓊覺得虧欠兒子的太多,僅僅給他送點水果或一些吃的,她覺得還遠遠不夠。可這一切,除了李桂南外,她卻沒有第二個傾訴對象。有時候,她覺得憋得快瘋了,但她仍要撐着,只有看兒子時,她心裡才春暖花開。
韋素瓊道:“不准你在我面前叫洛塵爲土匪。他投身革命了,走的是一條陽關大道,已經和土匪脫離關係了。快上車吧,不想去看看他們練得怎麼樣了?”
聽這話,唐淼淼心裡美滋滋的。
三小捆果蔗堆在踏腳板上,韋素瓊的腳也只能搭在果蔗上,極不方便。唐淼淼不願上車和她擠在黃包裡。韋素瓊只好下車和她一起往小山坡方向走。
此時,拉車的中年人才得以喘口氣,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慢慢地跟在她們後面。
兩女人和黃包車沒走多遠,剛從一連部出來的黃燦燦正揹着手,蹦蹦跳跳地也趕了上來,超過他們。
黃燦燦剛超過她們兩步,便停下,回頭問:“請問,你們知道三排在哪訓練嗎?”
由於小山坡上的灌木林較高,儘管相隔幾百米,但是黃燦燦仍未發現三排的蹤影。
唐淼淼一看,原來是剛到團部醫院報到的護士——古靈精怪、不拘一格的黃燦燦。
唐淼淼驚訝地道:“黃燦燦……你也去看三排訓練?”
黃燦燦看唐淼淼的表情,感到很意外。她剛入營,有半天自由活動的假期,她看三排訓練,值得那麼驚訝嗎?
黃燦燦道:“對啊,不可以嗎?聽你的話,莫非你們也是去看三排訓練?這些果蔗是送給三排的?是不是阿姨。”
黃燦燦望向韋素瓊時,吞了吞口水。她呆在黑龍寨,下山的機會少,因此吃到果蔗的機會也少,看到黑黝黝的近三十公分一截的果蔗,不禁流了口水。
韋素瓊道:“姑娘,這甘蔗不錯,是賓陽的特產,可軟可甜了,要不要嘗一嘗?”
黃燦燦被對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不太好意思地道:“真的甜嗎,嘗一嘗?”
韋素瓊道:“這些呀,都是拿給三排的戰士解渴的,反正很多,就嘗一截吧!”
韋素瓊抽出一截遞給黃燦燦。
黃燦燦咬了一口,道“嗯,真甜,謝謝阿姨。”
韋素瓊道:“姑娘,你家是哪裡的,叫什麼名字啊?”
黃燦燦道:“我家黑龍寨的,我叫黃燦燦。”
“黑龍寨?”韋素瓊和唐淼淼異口同聲地道。
黃燦燦咯咯地笑了,道:“呵呵,嚇着你們了吧?我告訴你們喔,黑龍寨裡的英雄可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他們個個都是好漢。”
韋素瓊道:“這個,我們知道了,我們相信你。”
黃燦燦這才放心,吐出一口甘蔗渣,還沒等掉地,就一腳踢到草叢中。
唐淼淼問:“你要去三排,是找柳洛塵、小六子和山炮吧?”
黃燦燦來了勁,道:“嘿,你認識他們啊?柳洛塵是和我從小玩到大的阿哥,還有小六子和山炮。”
唐淼淼偷笑,道:“認識!”
黃燦燦高興地道:“那太好了。你這個姐妹我認定了,以後在團部醫院我罩着你,誰敢欺負你,我就削誰。”
剛剛到軍營的黃燦燦匪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