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離交叉路口只有二十米的一處拐角陰暗處,方海濤正跟一個女人緊靠在牆後,等立花那子走遠了才齊齊鬆了口氣。
“多多,你怎麼知道有人跟蹤我?還有這麼晚了你出來找我有急事?”原來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閻王貼的成員錢多多。
“大哥,你忘了?今晚是我們早就約定好開會的日子,林震二哥見你這麼晚了還不來跟我們匯合,以爲你出了事,就帶上我一起來找你,小德子留守。”如果有人一口氣問了錢多多好幾個問題,她總是喜歡先回答別人的最後一個問題,然後再從後往前一一作答。
“我們十點左右到了醫院,看到裡面傷兵那麼多,就知道大哥肯定被這些傷兵絆住了腳才走不開的,我們也就放心了。正想回去等你,林震大哥卻發現有兩撥人在醫院附近鬼鬼祟祟的,所以就留了下來,看看是什麼情況。直到大哥你從醫院出來,那兩撥人也開始有動靜,我們這才知道大哥被跟蹤了。”雖然情況比較複雜,但錢多多敘述得又快又清楚,畢竟閻王貼一直乾的都是敵後刺殺的活,在這個時候,越快將事情說清楚就越有利,時間就是生命。
“等等,兩撥人?”剛剛只是避過了一撥,那就是說還有一撥沒甩掉羅,方海濤再一次後悔那麼拼命的手術,導致自己深陷險境都不知,今晚要不是有閻王貼的兄弟打掩護,連游擊隊的聯絡點都要暴露了。
“放心吧,第二撥人被剛剛那個娘娘腔狗咬狗的打發了,可能是嫌他們礙手礙腳吧。”
“多多,大哥原本有急事要辦,可現在顯然辦不了了,那個跟蹤者離開的方向是我的住所那邊,明顯他是知道我的住址的,如果我不回去,會引起那個跟蹤者的懷疑。所以你要幫大哥去天主教堂,聯繫一個人,他的代號叫尤,我的代號是送藥人,這是聯絡暗號,有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報上閻王貼的身份。你問他游擊隊傷亡情況如何,有沒有傷重的同志需要幫忙。記清楚了嗎?”方海濤從衣服的裡層掏出在彌撒時尤給他的那張紙條遞給錢多多。
“記清楚了,放心吧大哥!”錢多多接過紙條立刻就返身往天主教堂趕去,閻王帖裡的兄弟姐妹就是這樣,任務時絕不拖泥帶水,什麼小心、注意安全、爲了誰留下掩護爭得不可開交,這些不等吃不等穿的場面統統沒有。他們深知時間就是一切、就是生機,不可能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面,這也是閻王貼裡自家兄弟之間彼此信任和肯定別人能力的表現。
方海濤一邊往住所趕,一邊推敲着離開醫院之後的細節,不由暗自慶幸。
那個跟蹤自己到交叉路口的人,方海濤能感到他不是普通人,也正好自己做了這麼多手術導致感知下降,沒能將感知覆蓋到他身周,也虧得他把另一拔人打發掉,不然自己肯定會發現被跟蹤,到時候就算自己不去天主教堂,乖乖回住所也難免會受到懷疑,因爲普通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強大的反偵察能力。而最幸運的就是林震和錢多多的接應,不然在自己無知無覺下就把跟蹤者帶到天主教堂去了。
可慶幸過後,又感到無奈,或許自己真的有暴露的節奏了。
被跟蹤,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暴露了,敵人跟着你這個誘餌,想釣大魚;二是被懷疑了,跟蹤你收集證據。隨便一種可能,對方海濤這樣的臥底間諜來說都是災難。
而且,現在方海濤無論趕不
趕回住所、先立花那子一步趕回還是慢一步,都註定可能會被加深懷疑。
爲什麼呢?不回去,這個就不用詳細說了,你一個醫生,進行了那麼高強度的手術後,還不早早回家休息睡覺,大夜晚的到處瞎溜達,這還不值得懷疑?
再說就算回去了,方海濤在表面上是先立花那子這個跟蹤者一步走的,按常理應該比他早回到住所,當立花那子趕到時,方海濤就應該在家裡。如果方海濤比立花那子晚到,那就很值得懷疑了,立花那子會這樣想:你比我先走還比我晚到,我卻沒在路上超你頭,不懷疑你懷疑誰?
不過以方海濤的能耐,繞一個大圈從第二條路也可以比立花那子早回到住所,這不就嘛事沒有了嗎?
有事!細想一下就知道,立花那子不可能慢悠悠的走着去,他肯定是以最快速度跑着去,畢竟他跟丟了目標,還不是拼命的想再追上去。如果立花那子全力奔跑趕到方海濤住所發現他已經回到家了,難道立花那子不會這樣想:你一個普通醫生、普通人居然比得上我全力奔跑的速度,還不值得懷疑?
所以,在怎麼也會被懷疑的情況下,方海濤選擇了早立花那子一步回到住所,因爲這樣好解釋許多——老子走小路,不比你丫短腿的跑得快?
至於人家信不信這個解釋就不是方海濤所能左右的了,同時也希望敵人不要太狡猾,沒發現這個疑點是最好的。
方海濤回想着自己最近的活動細節,想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不然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被跟蹤的。
自己最近最大的動作就是閻王貼針對張林斌的一系列行動了,而且倭國人圍剿游擊隊的情報也是從那裡挖來的,難道是這裡出了問題?
不對!針對張林斌自己根本就沒參與,只是在背後出謀劃策罷了,怎麼滴也懷疑不到自己頭上,要懷疑要跟蹤也是小德子那。
再就是醫院偷藥的事,方海濤很清楚,自己的兩個小跟班不是普通人,不過通過這些天的觀察,這兩人不單單是監視自己,而是監視着整個醫院,顯然藥物反常的丟失已經引起注意。
這些都排除了,那就只能是王老五那邊出了狀況,再聯想到夏玉瑤突然親自主動的找上自己,可能就是通知自己王老五暴露不要再去聯繫,可顯然那個妞顧着爭風吃醋給忘了,自己偏偏又在下午跟王老五聯繫上,幸好只是給了一朵杏花,沒有留下紙條這些明顯的證據,這才只是懷疑跟蹤自己。
想通這一點,方海濤鬆了一口氣,王老五不會當叛徒,他看人一向很準。這麼點懷疑自己有把握很快就會消除,只要多跑幾趟石川佐佐木的別墅,在爲他解毒的過程中不經意的提上幾句,石川佐佐木自然會幫自己擺平,他有這個能力。
在方海濤回到家沒多久,錢多多也來到了天主教堂前,教堂裡沒有一絲的光亮傳出,她很懷疑自己現在敲門裡面的人能聽得到嗎?如果是自己,那肯定是聽不到,因爲錢多多熟睡的時候就像頭小母豬,雷打不動。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錢多多雖然不怎麼相信裡面的人能聽見,但還是按照紙條上的敲門暗號連敲了三遍,然後屏息凝神靜靜的等待着。
不一會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靠近,門後響起了一個男人故意壓低的沙啞聲音:“誰呀,拉餿水的嗎?”
錢多多立馬按照
紙條上的切口對上“不是,賣梳子的。”
“大晚上的來賣梳子,有病吧?”
“上好的桃木梳子,辟邪,買一把吧!”你纔有病,你爸有病、你老木有病、你全家都有病!錢多多無端端被罵,心裡不禁火起,但想到任務要緊,才強自忍下,在心裡一個勁的咒罵。
“有沒有柳木的?”
“沒有,柳木做棺材的,怎麼會做梳子!”你老人家不會那麼着急着躺棺材吧
“地震高崗一派西山千古秀!”
“門朝大海滔滔東水萬里流!”
“你吃幾兩飯?”
“五錢”錢多多此時無語了,這切口整得不倫不類,活脫脫山上的土匪,不過吃飯只吃五錢對錢多多這個飯桶來說還真是件要命的事。
就在錢多多胡思亂想之際,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可出現的不單單是尤這個老頭,還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你是誰!”這個尤的警惕性可不是一般的高,這切口都對上了,還整這一出。
“送藥人有事被纏住了,他讓我來的。”錢多多何時受過這種氣,但在槍口的淫威下只能沒好氣的解釋着。
“進來吧!”尤這才收起了槍,將錢多多領了進去。“有什麼事嗎?”
“送藥人想問一下游擊隊的傷亡情況,需不需要他的幫助。”錢多多現在是一個多餘的字也不想說了,面對尤這麼一個糟老頭子,有個鬼的說話興致咩!
“嗯,我們游擊隊的傷亡確實很大,傷重危急的同志都被轉移到這個地址上,如果送藥人那邊沒問題,能去救治那自是最好不過,但不要勉強,安全爲上!”
“好,我會轉達給他的,先走了!”錢多多聽到尤關心大哥的安全,語氣也沒那麼生硬,記下尤所說的地址就立刻離開教堂,她還要趕回去跟林震二哥、小德子匯合呢!——
1938.12.22
6:31
太原集中營秘密試驗室
“立花師兄,查探到什麼沒有?”近藤勇有早起的習慣,而立花那子又剛好從方海濤那回來,就順便問了一下進展。
“近藤師弟,這方海濤的底細查到了一點,他是東京醫學院畢業的高才生,在聖瑪麗醫院是醫術最好的醫生,比上杉佐助這個院長的醫術還高,在醫院裡的威望僅僅比院長弱半籌。他也曾經是真田幸郎大佐的同窗好友,其父親跟真田助將軍是莫逆之交,背景很不一般。”立花那子將自己調查的結果一一跟近藤御說明。
“哦?這樣看來,他還不是個普通人,我們想控制他有點難度呀!”近藤御皺了皺眉頭,這跟軍方有牽扯的人不是那麼好動的。
“但是”立花那子欲言又止,雖然今天凌晨,方海濤從醫院出來就直接回到了家裡,看似沒什麼問題,但中間跟丟的意外卻讓他起了疑心,就正如方海濤所擔心的那樣。
“嗯?立花師兄還有什麼別的發現嗎?”面對立花那子的遲疑,近藤御感到有些意外,在他眼裡的立花師兄一直以來都是果斷決絕的人,此時怎麼支支吾吾的。
“暫時沒有,我會繼續關注這個方海濤,能掌握他的把柄就最好了。”立花那子是個較真的人,沒有根據的懷疑不會輕易下結論,他想親自調查清楚纔跟近藤師弟說。
“那就拜託立花師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