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榮仁一瞧見柴山四郎這夥氣勢洶洶的鬼子,出現在自己的家裡,心頭頓時一緊,對於柴山公館的柴山四郎,他自然是有所耳聞,雖然他很是疑惑,不清楚柴山四郎這個鬼子特務頭子怎麼會突然帶着人跑到自己的家裡,但是,直覺告訴他怕是惡客臨門了,沒有什麼好事了。
“不知柴山先生到訪,恕榮某爲施遠迎,還望柴山先生多多擔待,快快裡面請!裡面請!!”說着,心中很是忐忑不安的榮仁,表面上陰沉着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故作熱情快步迎了上來,連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是榮仁的身份特殊,又與領事私交甚密,柴山四郎只能是極力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陰沉着臉,在隨着榮仁進了客廳,分賓主落座之後,柴山四郎直接開門見山向着榮仁問道:“榮先生,我這次冒昧登門打擾,乃是爲了找令公子榮輝,可否請榮先生將貴公子榮輝叫出來!”
“榮輝?”榮仁一聽柴山四郎要找榮輝,微微一愣,馬上便意識到了榮輝在外邊惹事了。畢竟,自己兒子的事,他這個當老子的又怎麼可能會不清楚,平日裡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什麼都不知道,現在鬼子找上門來,榮仁又怎麼可能會不擔心。
不過,明面上榮仁卻是故作鎮定連連點頭,示意柴山四郎稍等,坐在椅子上揮手叫來跟在身旁伺候着的下人,當着柴山四郎的面,大聲對着下人道:“去後院把榮輝叫過來見我!”
“是,老爺!”負責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可謂很是機靈,自然是清楚自家大少爺天剛亮,都沒有吃早飯就出門了,現在自家老爺讓他去後院找大少爺,他哪裡會不清楚老爺的意圖,連忙點頭答應了一聲,快步跑出了客廳朝着後院而去。
柴山四郎看着跑出客廳的那個下人的背影,眼中閃過了一絲的厲色,對着身後的幾個手下特務試了試眼色,那幾個特務馬上便領會到柴山四郎的用意,不禁迅速退出了客廳。
鬼子的異動,榮仁自然是將一切看在眼中,嘴角微微抽搐,心中蒙上了一層陰霾,很是不快,不過,榮仁卻是並未出聲阻止,而是端起剛剛沏一壺茶,親自替柴山四郎到了一杯,試探起柴山四郎爲何要找榮輝。
榮仁不試探還好,這一試探,柴山四郎那陰沉着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格外的猙獰不已,血紅的雙眼涌動着濃濃的殺意,宛如嗜人的猛獸一般,饒是榮仁見過不少大陣勢,卻依舊被柴山四郎身上所散發的殺意給嚇了一跳。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怕是榮輝這次真的是惹上大事了。
此時的日租界內可謂是相當的熱鬧不已,大街上已然是隨處可見正在大肆進行搜查的鬼子軍警、憲兵的身影,剛剛昨天被鬼子折騰了大半天,尚未緩過來勁的租界百姓們,這下一來又遭了殃,面對着小鬼子軍警、憲兵的大肆搜查,一個個是敢怒不敢言。
榮輝在擺脫了葉天和孟文倆人之後,自然是不能就這樣光着身上跑在大街上,若是讓人認出他這個榮家大少爺傳出去,怕是家裡老爺子又要氣炸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弄不好又得要跪上一晚上,可謂是專挑偏僻沒人的地方走。
最後更是在衚衕子裡用竹竿子挑了一個破被單子裹在自己的身上,這才感覺稍稍好了一些。不過,榮輝裹着被單子剛一鑽出了衚衕子,很快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大街之上已然是隨處可見搜查的鬼子軍警,以及憲兵的身影,各個街口又設置哨卡,儼然已經是完全超出了昨天的規模。
這無疑是讓榮輝的心頭一緊,他心中很清楚,他利用洋行內的密道幫助那倆個瘋子逃跑,小鬼子很快就會查到他的頭上,他必須要提前做好充分的準備。
於是,想到了這裡,榮輝絲毫沒有任何的怠慢,裹着身上的被單子,很是警惕的留意了一眼四周,爲了安全起見,榮輝躬身伸手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摸在自己的臉上,以及裹着的被單子上。
足足捯飭了數分鐘,榮輝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配合上自己身上散發着盡是下水道內那股刺鼻的異味,整個人看上去簡直是不要飯的花子還要狼狽不已,恐怕即便是站在他的爹的面前,老爺子也一下子不會認出榮輝。
對於自己的傑作,榮輝顯然是格外的滿意不已,拎着剛剛挑被單子所用的竹竿,直接弓着身子邁步大搖大擺的走在了大街之上。
大街上那些搜查的鬼子軍警,以及憲兵們自然是注意到了榮輝,像這種乞丐,租界內數不勝舉,再加上榮輝的身上有散發着刺鼻的異味,鬼子軍警屬實是不想去理會髒兮兮的乞丐,不過,礙於上面的命令,正在搜查的幾個鬼子也只能是捏着鼻子,簡單的對着榮輝搜查了一遍。便將榮輝給打發走了,絲毫沒有起任何的懷疑。
就這樣,仗着自己的一身打扮,榮輝一路之上穿街過巷,並未受到過多的鬼子盤查,很快,並未用太長的時間,便是來到了一家雜貨鋪近前,瞧着門擺放着一個空花盆,榮輝深深的吸引一口氣,雙眼掃視了一眼不遠處,正在進行搜查的鬼子軍警,以及憲兵,拄着竹竿子,快步進了雜貨鋪內。
“老闆,你這裡有糖果嗎?”榮輝一進雜貨鋪裡,便輕聲的詢問道。
雜貨鋪的老闆正在背對着門,整理着被小鬼子弄亂的東西,一聽到了身後傳來很是熟悉的聲音,稍稍一愣,隨即緩緩的轉過身形,上下打量着這個進來這個身上散發着異味的乞丐,眼中充斥着疑惑,微微緊皺一下眉頭,開口像其詢問道:“我們這有蜂蜜糖,什錦糖,雙喜糖,不知道這位客官您需要哪一種口味的?”
“老家親戚想要吃奶油球,不知道老闆您這裡有嗎?”榮輝髒兮兮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咧着嘴露出一口的白牙,顯得格外的明顯,湊到了老闆的近前直接低聲的道。
“榮輝,你怎麼搞成了這般模樣!”隨着榮輝的話音剛落,雜貨鋪的老闆儼然已經是認出了這個湊到他近前,身上散發着刺鼻異味的乞丐,不禁捏着鼻子狠狠瞪了榮輝一眼,急忙箭步來到了門口,四下張望了一下,連忙關上了店鋪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