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個和掛着少將領章軍裝齊整長筒皮靴擦得嶄亮的張炎張旅長並肩而行,穿着棉旗袍披着風衣盤着髮髻的漂亮妹紙不是柳雪原大記者還能是誰?如果劉團座的眼神沒出現什麼問題的話。
不得不說,紀中校說得很對。比遇見一個女人更麻煩的事兒來了。
劉浪見到這位,委實有點兒頭疼。
浪團座自然不是木頭,柳大記者自從長城一役,對某胖子團座似有若無的那絲情意,浪團座不是感覺不到。男人對女人有情因爲羞澀很多會深藏心底,但女人,眼波流轉之處就算是木頭男也能感覺出其中的那絲情意。這也是爲什麼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紗”的源頭,女人不用說都能表達自己的某些不可言喻的情感,自然是大佔上風。
柳大記者不顧前線炮火猛烈堅持採訪的巾幗精神,以及用手中的筆完美的展現了獨立團官兵誓死不退的才情其實劉浪也不是不欣賞,但,這份欣賞終究只能成爲友情。
並不是說這世間所有男女的互相欣賞就一定會成爲愛情的,那,得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上對的人。可惜,他們之間只符合最後一條。
本來自打回川以後,劉浪一位兩人今生便不會有何交際。分別兩年多以來,除了上次炒鎢砂的時候劉浪電報請她幫忙過以外,兩人也甚少私下聯繫。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兒見面了。
劉浪頭疼之下更多的卻是奇怪,不僅是這大過年的時間點兒她怎麼千里迢迢跑到川省?更奇怪的是怎麼和張炎一起過來,看兩人的表現貌似還甚是熟斂。
“哈哈,劉團長,張某今日帶貴客前來本還覺唐突,不過從通過貴團關卡來看,張某倒是多慮了,貴團將士可是比我對柳記者更熟悉幾分啊!”張炎遙遙看見大步上前來迎的劉浪,不由大笑說道。
也不由得張炎會如此說,過關卡的時候這位還想着怎麼介紹這個從京城遠道而來的大記者,沒想到一絲不苟履行檢查手續的獨立團保衛部士兵卻是對美麗的柳大記者尊敬異常,不僅衝他這位少將旅長行了軍禮,在場的官兵還衝柳雪原罕見的敬禮致敬。
直到那時,張炎也纔想到,獨立團在長城的時候,正是這位大記者在前線採訪他們。不過,能讓諸多官兵對她如此尊敬,想來她在獨立團也是做了不少事情,否則,斷不會讓這幫自少尉到二等兵皆敬禮的行爲。
獨立團官兵如此對待柳雪原自然有原因,不光是這位通過她手中的筆將陣亡戰士的消息刊登在報紙上讓親人們知曉,還將戰死兄弟們的事蹟用筆寫出來告訴家鄉父老,他們的死是爲國爲民而死,那是還活着的獨立團戰士爲犧牲的戰友所能想象的最大榮耀。
從這一點兒上說,柳雪原這位大美女在獨立團官兵們心目中的地位絕對是僅次於獨立團另一位美女野戰醫院院長紀雁雪的。這種對兩位美女發自肺腑的尊敬,還真和劉團座沒有半毛錢關係,那是她們自己努力的結果。
“劉長官,紀長官,此次除夕之日雪原不請自來,二位不見怪吧!”兩年沒見的柳雪原聘聘婷婷上前,笑意盈盈的說道。
臉上在笑,但被她尊稱長官的二位卻是聽出了她心中的怨懟。
“那裡那裡,柳記者乃爲我獨立團貴客,如果知道柳記者來川,劉浪早就倒屐相迎了,還得感謝張兄幫我獨立團請到如此貴賓了,劉浪宴後必有重謝。”面對柳雪原頗有些怨氣的揶揄,劉浪卻是一臉誠懇的回答道。
柳雪原低垂的美目中波光流動,嘴角含笑,顯然對劉浪這個回答還算滿意,心中的怨氣也去了幾分。
面對這個對自家未婚夫有着說不清道不明好感的姐妹,紀雁雪則表現的很大度,衝張炎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寒暄了兩句,就笑眯眯地上前挽起柳雪原的手,迎接進主帳篷中去了。
不過臨走時看都沒看某獨立團最高長官一眼的姿態,顯然,這位對某團座“招蜂引蝶”的行爲多少還是有些不爽的。
已經年近四十的張炎精於世故,幾個年輕男女眼神交流的那點兒小心思哪能瞞得過老辣如中年大叔的眼睛?眼看着兩個大美女離開,衝劉浪擠擠眼,輕聲笑道:“老張這才知道爲何柳記者在幾大報紙說我第十九路軍的好話,敢情,是託了劉老弟你的福啊!”
“咳咳,張將軍可別如此說,第十九路軍雖然因政見不同和國府起了衝突被迫解體,但保家衛國之功勳凡我中華之民莫不銘記,不光是我們這一代,就是到了未來,歷史也不會忘了第十九路軍。”劉浪有些尷尬的大義凜然解釋道。
不過,這一席話說出來,倒是把個少將旅長給說得眼眶有些溼潤,也顧不得打趣劉浪了。
陪同張炎去帳篷的路上,劉浪才知道爲何今日柳大記者會一同跟隨前來了。
原來,柳雪原可不是今日才認識張炎,早在第十九路軍福建起事,已經成爲“北平老百姓日報”首席記者的柳雪原就趕赴福建兩軍交戰前線,除了採訪國府的中央軍以外,也採訪對媒體並不拒絕的第十九路軍,更是在報紙上很隱晦的替第十九路軍說了不少好話。
而他在川省碰到柳雪原則有些意外,因爲國府川省“剿匪”前線戰事頻頻,已經成爲“老百姓日報”駐川省分社社長的柳雪原因爲手下僱員同新61旅官兵爭執而被打傷找上61旅旅部,這才驚訝的和張炎在蓉城見面。能在都極爲陌生的城市遇見故人,兩人自然都很欣喜,想着柳大記者將在蓉城孤單度過新年,張炎便邀請她一同前來獨立團觀禮獨立團的除夕大慶。
於是,就有了這樣一幕。
劉浪心裡暗暗叫苦,如今“剿匪”戰事最頻繁莫過於湘貴兩省,什麼時候輪到川省了?這柳大記者卻偏偏來了川省。
這想法如果倒只是他一個人想倒還罷了,可紀大中校這個因爲勞拉已經越釀越醇的醋罈子恐怕。。。。。。
腦袋疼。這恐怕是劉團座對那句“比遇到一個女人更麻煩的事兒是什麼?是兩個女人。”更深刻的理解了。尼瑪,現在是三個女人了,要死了,要死了。
如果可以的話,浪團座寧願面對的是日軍一個旅團,也不願面對這樣一個局面。或許,穿越的年代再往前提前個幾百年,就不會有如此煩惱了,劉浪有時候還有點兒小無恥的如此想。
等到把張炎和範紹曾迎進帳篷,廣元縣各地的士紳來得也差不多了。各處帳篷裡響徹着四川口音的問好聲絡繹不絕,讓劉浪點頭微笑笑得臉都有些僵硬了。
乾脆,劉浪把陪客的任務全部交給團副張儒浩和參謀長唐永明以及一幫校官們,他則閃身出了這片帳篷區,去了另一片帳篷。
獨立團這次除夕大慶不光是邀請了廣元的士紳們,同時還邀請了一部分殘疾退役老兵代表以及在長城抗戰時犧牲的家在廣元的官兵家屬代表。
見到劉浪前來探望,老兵們拄着拐的丟了柺杖,單着條腿筆直站好給劉浪行軍禮;沒了手的,就舉着光禿禿的手臂給劉浪敬禮;沒了眼睛的,就聽着聲音對着方向給劉浪行禮。劉浪一一莊重回禮。
烈士家屬們更是熱情的圍過來,給劉浪送上他們從家中帶來的板栗、花生等土特產,向劉浪訴說他們家這兩年來的收成。劉浪也不拒絕,命令跟在後面的三川兒一一收下,可憐的三川兒很快就要被土特產給淹沒了。
坐在他們中間,聽着他們說這兩年的家長裡短,誰誰家裡嫁女兒了,誰誰家裡的牛生了頭小牛,劉浪笑得前所未有的開心。雖然他們的兒子戰死在戰場上,但在他的努力下,這些家庭沒有喪失希望,也沒有變得更加貧困,他沒有讓那些戰死的兄弟們失望。
至少有超過百分之三十的烈士家屬更是帶了自己的小兒子,希望獨立團能將小兒子也招兵進入獨立團。按照他們的說法,兄弟給兄長報仇天經地義,既然兄長是戰死在和日寇大戰的戰場上,那就讓弟弟去殺日本人給自己的兄長報仇雪恨。
劉浪略微思考過後並沒有完全拒絕,告訴這些烈士家屬們如果家中不是獨子者可以報名參軍,在年後直接去各村寨退役老兵處報名。不過,他們不會享受什麼優待,一樣得從護衛隊員開始做起,只要訓練成績達標,就可入獨立團新兵營參加新兵訓練。
這些被兄長鮮血薰陶過的新兵,將會成爲獨立團後備兵源最骨幹的那批人,獨立團的精神也不會因爲老兵的傷亡過大而斷檔,劉浪的目光在歡聲笑語中投在未來兩年半後那片血色戰場上,那將是一片屍山血海。
但,從此,不光是隻有中國人的,還有日本人的。有了被民衆如此支持之獨立團,日本人這次,得比曾經的時空中付出的代價要大的多,區區四五萬人的死傷,怎麼符合血肉磨坊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