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不是一點尷尬,而是很尷尬。
見過不會聊天的,卻沒見過如此不會聊天的,完全把聊天給聊死了。
依據往常的套路,長官想得瑟一下,若是不怎麼會聊天的,哪怕你就是看不上,找找別人的優點說說不提缺點也就得了,若是會聊天的,抓住長官特喜歡的那一點用力拍上那麼一拍,長官胸懷大暢之際,賓主盡歡。
畢竟,你吃得是人家的飯不是?
可是,劉浪偏偏就像個二愣子一樣就那麼直通通的說了,二流的裝備三流的兵,這話聽着,怎麼貌似還有四流的將軍省略了呢?
沒錯,出於不想太刺激人的緣故,劉浪終究沒說四流的統帥,論起打仗,不管是坐鎮山西的老閻還是南京的光頭大佬,都遠不如他們的手下,但悲劇的是,指揮權卻在他們手裡。
老李雖然那一瞬間很想拍桌子,但終究是中將,還是有幾分涵養的,眼色一冷,看向劉浪:“怎麼?劉團長這是攜大勝第八師團之威,誰都瞧不上了?”
這話已經比較重了,幾乎已經明擺着說劉浪這是打了一次勝仗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老李雖然說得還有些隱晦,但陪坐一旁的一個掛着中校領章的軍官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道:“劉團長,你說二流的裝備倒也罷了,我們的裝備是比不過日本人,但你說老子的兵是三流的兵,老子張敬俊不服,老子麾下的一千多弟兄也不服。”
說話的這個人在之前入席的時候已經由老李同志給劉浪介紹過,第200獨立旅的一箇中校團長,算是第200旅的一箇中層幹部,在酒桌上論排名的話,至少也要排到五位以後去。
可偏偏劉浪卻對他印象極爲深刻,因爲除了他,在座的誰也不知道,也就是現在這位小中校,卻在四年後由68師改爲的61軍和日寇的大戰中,成爲第61軍抵抗最爲堅決的一個團的上校團長。他以一團之力抵擋數倍日軍六天並大量殺傷敵人,最終全團傷亡過半不得不選擇突圍。
第61軍第299團,算是那場不能稱之爲戰役的戰役中老李同志麾下不多的一抹亮色,299團的團長,正是正處於暴怒中的中校張敬俊。
“呵呵,張團長息怒。”劉浪卻是好脾氣,輕笑着說道,“說晉綏軍是三流,是根據我國之軍的實力分的,如果放到全世界,日軍單兵素質是一流的話,英美算是二流,而我中華民國,訓練缺乏,哎。。。。。”
“咳咳”這下連一臉淡定的唐永明都開始咳嗽起來。
獨立團有資格在這兒的除了劉浪這個獨立團最高長官以外,也就是紀雁雪和三個中校營長,紀雁雪要去陪傷兵沒有來,俞獻誠和遲大奎也紛紛找理由推了,只剩下唐永明來陪劉浪赴宴。
出於對劉浪的信任,唐永明知道劉浪雖然個性極爲隨性說話做事往往出人意表,但卻是每每謀定而後動,從不落空,而且都被事實證明過他是對的。
但,現在這。。。。。。的確,有些太過了。
關鍵是唐永明也絲毫看不出得罪這幫晉綏軍將校們有什麼好處。
是啊!劉浪剛剛加的這一句,分明是,你必須得息怒啊!哥剛纔爲了顧及你們的面子根本沒說實話,如果真的放到世界範圍,中國軍隊的訓練也就三流,你晉綏軍在中國也不過是三流,說白了就是不入流。
如果是別人這麼說,或許在座的晉綏軍軍官們還會認爲對方要麼是太過於妄自菲薄要麼是太悲觀。
但這是劉浪說的,那就頗具諷刺意味兒了。
爲嘛劉浪說就不一樣了?原因很簡單,被他劃歸爲單兵素質一流的日軍在他獨立團面前不也碰了個頭破血流嗎?那分明就是說,老子現在天下第一,晉綏軍,老子看不上眼。
這就是人所站的角度不同,思維方式不同了。
但人,不基本都是站自己角度去看問題嗎?
“你。。。。。。”這下晉綏軍的將校們齊齊站了起來,怒視向劉浪。
這也太氣人了,哪有請你吃飯喝酒,讓你啪啪打臉的?
更何況這裡都是軍人,無論是何處的軍人,這血性總是比普通人強得多的。
“劉團長,是不是還在記恨我晉綏軍沒有通知貴軍就貿然前來領略天下第一團的虎威啊!”老李的臉上掛滿了寒霜。
這幾乎已經是要撕破臉的節奏了。
“劉某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劉浪卻堅定的搖了搖頭,面對一箇中將的怒火,根本沒有要屈服的意思。
劉浪這態度讓晉綏軍一衆將校們也大是頭疼,誰也沒想到劉浪竟然是這麼二愣子貨色,連一點兒進退都不知道。
殊不知,劉浪就是想借這個機會,把晉綏軍認爲的那種老子裝備不錯,就可以裝逼的態度打破。裝備再不錯,終歸是得人來用的。
晉綏軍也並不缺乏犧牲的勇氣,忻口戰役,也有部隊死戰不退,自旅長以下全旅戰死的戰例。
可是,固步自封的自大,讓三十萬晉綏軍根本沒有發揮出他們該發揮出的戰力,板垣師團攜帶着一個混成旅團兩個支隊及兩個大隊總共不過一個半師團五萬人,就從忻口一路狂攻最終攻克了太原,而國共兩黨爲保衛太原卻有近三十萬人蔘與戰役,雖斃傷日寇兩萬餘但在戰略上依舊是失敗的。
如果,能讓他們從被輕視中覺醒,從而刻苦訓練提高軍人素養,那對四年後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爲此劉浪不惜做爲一個惡人,在中庸之道盛行的中國,就是願意去當那個惡人的人太少了。
膿包,總要挑破了,纔會痊癒得更快。
“好,劉團長,既然你如此看扁我晉綏軍,不知道你敢不敢派你獨立團的兵跟我278團比一比?否則,那就請你當着師座旅座的面說你剛纔純粹是放屁。”張敬俊顯然是個火爆脾氣,直衝衝的說道。
“行,你是地主,你說怎麼比,就怎麼比,我獨立團4000餘戰士,你隨便挑。”劉浪眉頭一挑,說道。
狂妄,簡直是狂的沒邊了。
剛纔喝酒的時候,劉浪已經介紹過獨立團現在人員的構成,2000老兵,500剛招募的新兵,1000多送往沿途老家或是跟隨他們回四川安置的殘疾傷兵。
劉浪這意思是,就是挑殘疾傷兵,他也認賬。
可以說,這是晉綏軍將校們所見過的,最狂的人,哪怕他是上了兩次報紙,擁有兩枚青天白日勳章的人,資歷耀眼的讓人絕望。
劉浪的狂,甚至已經讓他們感到有些無力,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
軍人,從來就不是靠嘴,是靠實力來說話的。
偏偏這位,有實力,嘴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