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戰場的目光,沒有停留在西林寺那個小小的戰場上。
等山鷹帶着一名特種兵通過底下管網藉助着房屋的掩護向爆發出槍聲的西林寺前進的時候,倉城方向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一陣可怕的嗡嗡聲也從天空中傳來。
在這夜色還有半小時就要降臨的時候,日軍最後的耐心也被消磨殆盡。就連谷壽夫也只能低下自己傲慢的頭顱,向第十軍司令部請求海軍支援。
實在是由東南西三面報來的傷亡數字讓這位著名的屠夫也觸目心驚,把先前在黃浦江畔的損失合在一起這麼一算,谷壽夫都只能瞠目結舌,都還沒正式開始對松江城發起總攻,他第六師團竟然就已經有超過3000人的傷亡,四個步兵聯隊幾乎就這樣沒了一個。
而殲滅的中國人呢?他連具屍體都沒看見,黃浦江畔被打退的中國軍隊,丟下了大批量的地雷阻擋了帝國軍隊的追擊,得以有時間將傷員甚至戰死者的屍體都運走了。
日本陸軍厚着臉皮要增援,一向傲慢的海軍這次可沒有反脣相譏,罵陸軍馬鹿笨蛋,因爲他們這會兒也是臉被打得腫腫的,就怕陸軍看笑話。
日本海軍方面在前天算是吃了個大虧,雖然轟炸了中國首都最重要的機場,但卻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近百架軍機被擊落,超過二十名飛行員落在野地裡成爲中國人的俘虜,在夜色中慌忙着陸時還有幾架直接撞到停機坪的草地上爆成火球。那一天,絕對是日本海軍第三艦隊各高官集體撓頭的日子,僅一戰就差點兒把三艘航空母艦上的戰機和飛行員消耗殆盡,怎麼向海軍大本營交待?根據大本營的要求,海軍要向陸軍提供足夠的空中支援,他們現在拿什麼去支援?自己揮動手臂裝鳥人?
所以,當第十軍通過華中派遣軍司令部向日本海軍方面求援的時候,日本海軍罕見的滿口答應,一口氣派出了6架96俯衝轟炸機,全力支持陸軍馬鹿兄弟們的地面作戰。
感動的谷壽夫眼淚嘩嘩的,發誓以後絕不隨便喊海軍孫子了,人家海軍這都是看他老谷的面子不是?看人家急的,爲了趕在夜色降臨之前轟炸完畢,連護航的戰鬥機都沒派,雖然這片兒壓根沒有中國的戰機,但心意在哪兒不是?
短腿谷也沒想想,整個第三艦隊現在,還有幾架戰鬥機?能護住自己的航空母艦都不錯了,還護航轟炸機,第三艦隊司令官長谷川清自個兒都恨不得插上翅膀裝鳥人呢!
不過,6架96俯衝轟炸機還是很牛叉的,尤其是在這個只有陸軍的戰場上,絕對是能改變戰場態勢的存在。在中國空軍哪兒吃了癟被揍得麻麻都不認識的日本海軍航空兵將氣出在中國陸軍身上,每架轟炸機各攜帶了一枚500磅航彈,還攜帶了30公斤炸彈6枚。
因爲沒有來自地面上的威脅,從高空俯衝下來的轟炸機一直俯衝到距離地面400米才投出炸彈,500磅航彈的威力別說在倉城內部的人感覺毀天滅地,就連距離倉城一千多米在塔頂上的青皮都感覺到一陣熱浪撲來。
十分鐘前就率領所有人退往地下管道準備撤往城區的雷雄在地底坑道頂都在劇烈的轟炸下搖晃的那一刻,也不由擦擦從那張混不吝的臉流下的冷汗罵道:“日嫩良的,還好老子跑得快!”
雷雄其實心裡也是一陣後怕,因爲在四行倉庫和一個日軍步兵聯隊較量都沒死傷幾個兄弟的步兵二連在倉城竟然陣亡了超過二十人,殺紅了眼的雷雄在152團第3步兵營所部官兵全部撤退後主動擔任起了阻敵的任務,如果不是俞獻誠通過電話下達的全軍撤離倉城的軍令連來了三道,他甚至還想在倉城再和日本人幹上一小時。
現在證明,他錯了,當鬼子動用了轟炸機,那是比艦炮炮彈還要更可怕的玩意兒,如果當初四行倉庫不是在租界邊上讓日軍投鼠忌器,恐怕別說是他一個步兵連,就算是整個團還在哪兒,也得被可怕的航彈炸成灰。如果他再晚六七分鐘進入地下管道,很有可能,就再也沒有和日軍作戰的機會了。已經離開倉城地底的他甚至不知道,倉城下面的那段管道被炸塌了沒有。
俞獻誠對於戰局的判斷,無比精準。
日本海軍航空兵忠實的執行了自己的戰鬥任務,並沒有跑去找松江城的不自在,而是來回向着倉城俯衝,將自己攜帶的所有炸彈都丟在倉城城內,這才抖抖翅膀向數十公里外的航空母艦飛去,再晚,天可就黑了,撞機場上沒事兒,但若是撞航空母艦上可是大事了。
並不算大的倉城被6架日軍轟炸機丟下的超過4500磅的炸彈炸得面目全非,能阻擋步兵炮甚至山炮的城牆或許是正面捱了一枚500磅航彈,高四米寬達兩三米的城牆被炸開了一個寬達20米的大口子,向所有人證明着航彈的可怕。而倉城內部本身就被日軍的重炮肆虐過,裡面的建築不是被炸燬就是被燒燬,再被如此可怕的衝擊波一衝,倉城內部幾乎沒有高過一米的牆體存在,就連一條由護城河引流入倉城的河道都被炸得斷流,直徑達15米的一個巨大的坑洞留在河牀中央,曾經能運載運貨小舟的小河滴滴答答的向其中流着可憐的一點水流。
如果在日軍飛機瘋狂投擲這些可怕炸彈的時刻,守軍還在倉城,恐怕不是被炸彈給炸死,就是被航空炸彈給生生震死,再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哪怕是藏在沙包做成的工事裡。
而日軍步兵,則是全部藏在數百米外的野戰戰壕裡,直到機羣遠去,他們纔在軍官的命令聲中列隊向倉城進發。
日軍依舊很小心翼翼,雖然航空炸彈很可怕,導致幾百米外的他們都被震得頭昏眼花,但可惡的中國人不知道用了什麼魔法,被重炮都轟過兩輪了,都還能重新鑽出來作戰。天知道這次他們會不會又神奇的重新鑽出來?爲了小命,必須不能大意。
倉城從城牆到內部的所有房屋,都被摧毀的異常嚴重,唯一保持完整的,可能就是倉城外那條十幾米寬的小型護城河了,雖然經歷了戰火,依舊像一條碧帶環繞着小小的倉城要塞。
要是沒有航彈的幫助,城牆已經七零八落的工事裡還有守軍射擊的話,這條護城河別看小,同樣也能成爲日軍的傷心地,那玩意兒,可不是說會不會游泳就能成的,在水裡,遲緩的行動就是個活靶子。
能通向城門的橋早已被炸掉,想過河,只能靠工兵們零時搭建的木梯子,可惜,根據目測寬度做的木梯子不夠長,已經兵臨城下的日軍指揮官只得命令會水的日軍跳下護城河向已經沒有抵抗的要塞繼續前進。
好在,熊本縣靠着海邊,這幫被海風吹得黑乎乎的傢伙會水的不少,雖然江南11月的天氣冷點兒,日軍還是下餃子一般的往水裡蹦。不過一米深的護城河水讓日軍欣喜若狂,搞了半天,支那人的護城河也就是個面子貨,中看不中用,包括他們那位大隊長在內,全體捨棄了不堪大用的木梯,踩着淤泥在齊胸深的水裡向倉城進去。
風吹屁屁涼並不是上岸登上城牆進入倉城內日軍的唯一想法,他們的心更涼。
八嘎!中國人呢?就算是被炸死了,也總得留點兒啥吧!
啥都沒有,除了一個個大彈坑證明着航彈的威力,除了,一個個殘缺不全的工事和被高溫蒸發得有些焦黑的血跡證明着中國人曾在這裡戰鬥,別說活人,一個死人人影都沒有。
彷彿,先前將他們揍得屁滾尿流的中國人就從來沒有存在過,那不過是他們做的一場噩夢而已。
“八嘎!挖,給我挖,可惡的支那人一定是藏在地下!”那個渾身溼透小臉白擦擦的日軍大隊長几乎是怒吼着下達了還算明智的命令。
不可能上天,只能遁地。中國人一定藏在地下。
得到消息的阪井德太郎也是一臉懵逼,竟然連一具中國人的屍體都沒找到,他拿啥去給師團長彙報?自己戰死一千多,卻連一箇中國人都沒幹掉?如果真是這樣,他自己都沒辦法原諒自己的吧!
難道說,前方正在圍攻的那個破塔上的中國人,是他所能獲得的唯一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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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咳咳,對於很多松江本地書友說的風月文中對松江話說得不是很準確的意見,風月表示歉意,風月去過上海,但真的沒去過鬆江,沒想到距離上海不過40公里的松江說話和上海話竟然有那麼大的不同,感謝書友們提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