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去增援的一個步兵小隊,足足100人以上的帝國勇士,竟然連十分鐘的時間都沒抵抗到,就被中國人衝進來了。
雖然炮兵陣地上還有2400多人,雖然已經有炮兵拿着步槍拎着手槍嗷嗷叫着迎着敵軍來的方向無所畏懼的衝了過去。
但用屁股想,高木義人和細川忠康也知道,讓一幫拿着步槍和機槍的步兵衝進了炮兵陣地,那猶如一羣餓狼衝進了羊羣,合計不過數百杆槍的炮兵們幾乎是沒有多少反抗能力的。
如果停放在這裡的數十門炮被他們炸燬的話,晉東之戰就可以提前結束了。有炮,都打得這麼慘,沒炮的話,一個步兵旅團兩個聯隊基本就是送死了。
日軍少將和大佐衝出野戰指揮部,趴在工事裡紛紛拿起了自己的望遠鏡看向前方。
天色雖然還很黑,但藉着機槍子彈劃破黎明時刻夜空的亮光以及迫擊炮手榴彈爆炸的光線,望遠鏡裡,穿着灰色軍裝,白色襯衣黃色長褲的中國人的身影就在300米外,他們甚至已經在圍攻一門野炮,用步槍和衝鋒槍將躲在野炮周圍拼命反抗的炮兵射殺在山野中,但並沒有投擲手榴彈和動用輕機槍的意思。
兩個人的臉色再度劇變,貌似,他們已經知道中國人的目的是什麼了。中國人的胃口,比他們方纔想象的要大多了。
事實上,出現在他們視線裡的中國人,已經不少於一個步兵連甚至兩個步兵連。他們,不是什麼炸炮的敢死隊。他們,是來搶炮的。
至於說搶炮來幹什麼,已經是灰撲撲臉色的兩人臉上一片蒼白。。。。。
“細川君,狡猾的中國人的企圖你已經知道了,絕不能讓中國人搶了我帝國重器,如果讓他們搶了野炮甚至榴彈炮,那我娘子關前線和舊關前線的帝國勇士們就危險了。”深吸了一口氣,丟下望遠鏡的高木義人將目光投向同樣臉色難看的炮兵聯隊長,“炸炮的事兒,就拜託給你了。”
“嗨意,高木閣下,我會盡力。”細川忠康點點頭,“高木閣下,那請您先撤退吧!”
“撤退?呵呵,中國人足足等了七天,纔等到我旅團部周圍兵力調動的機會然後還選擇了這個黎明時分偷襲,又怎麼會給我們撤退的機會?我想,這裡聚集的中國人,最少不會少於一個步兵旅的精銳吧!他們一定會在各個山口布下伏兵,就等你我落荒而逃然後把我們像獵殺兔子一樣射殺在山野中。我堂堂一個帝國陸軍少將,又怎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就算是死,我也只能死在向敵人衝鋒的路上。”扭頭將目光幽幽的重新投向微微的黑暗,高木義人冷笑着臉上浮起一片決然,斷然道:“我會率領炮兵聯隊的勇士們給你爭取更多的時間,務必要在中國人到達之前,將所有重炮尤其是榴彈炮給炸掉,拜託了。”
“嗨意!高木閣下,您保重。”細川忠康眼裡浮起一片淚光,衝着這位上司重重低頭,然後整了整自己的軍帽,轉身離開工事。
一隊五人組成的衛兵連忙跟上。
日軍大佐走得很堅決也很堅定,哪怕是遠處不知道是迫擊炮還是手榴彈爆炸的亮光一閃,將他和衛兵的身影照亮在黎明的黑暗裡,他也不爲所動,繼續大踏步的向前。
只是,握着指揮刀把的手悄然握緊。
看着細川忠康的身影沒入黑暗,高木義人緩緩站起身走回指揮部,站在鋪着晉東地區作戰地圖的作戰桌前,沉聲道:“五分鐘後,若戰事未見好轉,給師團部電文如下:大日本帝國陸軍第20師團師團長川岸文三郎中將閣下,卑職第20師團第39步兵旅團高木義人,今日與炮兵第26聯隊受支那衆多兵力圍困於此,口述此電文時,支那軍業已突破防線。彼時,卑職應已效忠天皇陛下,2000餘帝國官兵盡皆玉碎。爲帝國爲天皇陛下效忠玉碎,卑職無憾,但卑職尚有一言不吐不快,尚請中將閣下及時修改對娘子關之敵策略,兩旅團主力皆爲敵之阻,數日未有寸進,山下奉文君沿山區迂迴擊敵之策現已證明不可取,師團應集中我西線之軍主力,擊潰支那軍之意志,直指太原,以解山西之北之憂。”
顯然,高木義人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忘坑自己那位已經算是提前升職的老對手一下,順便對自己的上司發泄一下牢騷。在他認爲,他被中國軍隊偷襲,都是因爲師團戰略制定出錯的結果,如果是兩個步兵旅團一萬多人陳兵於娘子關前,那還會有這檔子事兒發生?
有那支中國部隊敢摸到擁有一萬多兵力的大日本帝國陸軍背後捅菊花?
的確,如果這裡的日軍有兩個旅團之多,就算是浪團座,也不一定敢玩這把大的。但不同的形勢有不同的玩法,高木義人想的是有兩個旅團就一定能攻下娘子關,那也不見得。當初的第八師團還不是在羅文峪碰得頭破血流?
發佈完自己訣別電文的日軍少將倒也不算軟蛋,並沒有說忽悠完屬下,就脫掉將官服臉上抹黑灰趁着還有夜色掩護跑路,而是率領着自己最後的不到十名衛兵,帶着一幫渣渣一般的炮兵就去替自己的炮兵兄弟們炸炮爭取時間去了。
視死如歸的日軍少將並不知道,領了他炸炮命令的細川大佐並沒有及時下達炸炮的軍令。
不是這位膽小如鼠先溜了。在整個戰爭期間,日軍這幫官佐大部分都屬於死硬死硬的,戰敗後動不動就喜歡拿小刀子劃肚皮玩兒的這幫傢伙就像是瘋子一樣,那會怕死?就算要怕,也是怕死後被“殘暴”如劉團座那樣的傢伙剁了腦袋,或者掛樹上風乾了當臘肉。
說實話,劉團座在長城一戰後之所以被關東軍稱之爲野獸上校,一來是他生生剁下了對米家峪屠村的一個小隊幾十人的腦袋當京觀,二來就是他的不管不顧導致日軍數千名傷員被活活凍斃在中國北方的曠野中。可不是說劉團座打了一次大勝仗,就能讓驕傲的關東軍上下爲之驚懼了。
不過,就算如此,也值得對上獨立團隊的日軍官佐重視的了。畢竟,沒人想被劉團座如此粗暴對待不是?
之所以細川忠康沒有下達炸炮的軍令,實在是因爲這位在戰場上也還要保持個大佐形象,不光是軍容齊整,就連握着指揮刀把的白手套都戴得好好的,很有範兒。
尤其是在炸彈火光把他猶如鋼澆鐵鑄有幾分悲壯的側臉照亮的那一刻,絕對的鐵血軍人典範,要是誰給他照張照片,拿日本國內去,絕對的萬千少男少女偶像。
誰都知道戰場上騎白馬的不會成爲王子最大可能是成爲亡魂,但這位大佐級“帥哥”顯然不這樣認爲。
於是,他就死了。
在獨立團特戰大隊裡,蘭觀虎的第六特種小隊無論是論名氣還是論實力都算是墊底的那種,包括他們的小隊長蘭觀虎,在原來的那幫老牌特種兵綜合實力也不算突出,也就是排在中下游位置。
但蘭觀虎有項本領,卻是整個特戰大隊誰都比不上的,包括浪團座,也是嘖嘖稱奇自愧不如。
那就是僞裝、滲透、潛伏。這玩意兒真的需要天賦。同樣是披着草衣,可能別人一眼都能看出不對勁兒,但他披着,就算你知道他就趴在哪兒,可怎麼也看不出來有什麼異常,不走近他半米,你甚至都無法確定他就趴在哪兒,趴在你的腳邊。
蘭觀虎甚至能根據風速,模仿出身上的草衣葉片搖擺的節奏,同時還能模仿出蟲鳴,讓你覺得,那就是一堆亂草叢而已。
讓劉團座都瞠目結舌的是,在山上訓練潛伏36小時一動未動的蘭觀虎的腦袋上,甚至多了一隻小鳥以及八個鳥蛋。能讓最警惕的小鳥都徹底把他當成了一叢真的枯草,可以想見他的厲害。
這次其他特種小隊不是去井陘縣城,就是去石門,偏偏就他們第6特種小隊在井陘至娘子關前線的大山裡呆着,從蘭觀虎到其他特種隊員們嘴上雖然不說,心裡還是憋着一股氣在。
不是說爭功,而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在軍隊裡,都想當第一當精銳。既然是精銳,就得領最難的任務,而不是就趴在山林裡提供敵軍信息和情報,他們應該在槍林彈雨中戰鬥。
戰鬥還未開始,已經清除掉沿途路上巡邏隊的第6特種小隊就在蘭觀虎的帶領下從山林中潛入逼近日軍防線。等到張儒浩那邊槍聲一起,日軍都去和張儒浩他們那幾百號人拼命去了,七個特種兵就徑直潛入了戰場。
他們的目標,是擊殺日軍重要目標,並迅速找到榴彈炮位置提供給攻進日軍陣地的指揮官們。75口徑野炮被炸了倒還無所謂,但那12門榴彈炮,卻是劉團座必須要搶到手的。
然後,很不幸。
潛伏進入日軍炮兵陣地正偷摸四處尋找目標的蘭觀虎在爆炸亮光起的那一剎那,也被日軍大帥逼那張滿滿悲情的臉閃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