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前往七亙村援助旅團的3000援軍指揮官,池田亮其實很鬱悶。
和羽鳥中佐這種想努力往上爬的步兵大隊長不同,已經年近40的池田亮少佐就希望打完和中國人的仗然後平平安安回到國內,奉養父母陪着妻子讀過這一生。
說白了,這位步兵第79聯隊第三步兵大隊的大隊長是日軍中少有的“頹廢流”,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那種,被命令留守後勤基地絕對是很符合他流派的工作。
但沒想到,強大的步兵旅團竟然會中中國人的埋伏不說還需要增援,難道,另外那四個步兵大隊的大隊長都是吃屎長大的嗎?天天吹噓說一個步兵大隊都能和中國人一個步兵師對陣,但現在伏擊他們的不過一個步兵師,他們就慫了嗎?
接到師團部命令率步兵大隊及四個輜重中隊去增援的池田亮一路上沒少在腹中大罵那幾個整天牛逼哄哄的同僚。但罵歸罵,不想打仗歸不想打仗,師團部軍令一下,池田亮再不樂意也只能率兵上路,而且這一次,四個輜重中隊的中隊長最高軍銜也不過大尉,就他一個步兵大隊長是少佐軍銜,人數高達3100多人的增援隊伍的最高指揮官也只能由他來擔任了。
不想掙多大軍功只想平平安安的日軍少佐雖然是頹廢流,但絕對不能說就是個蠢蛋,尤其是越想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必須得更謹慎。從一出井陘縣城,池田亮就派出了足足一個步兵中隊當尖兵,領先於大部隊最少六里路,這樣足以保證中國人的迫擊炮打不到主力。
拿200人的步兵中隊當尖兵不說,而且一旦遇到地形險惡之地,這位都要派出第2個步兵中隊爬上山樑瞭望一番沒有危險才命令部隊繼續前進,可不是說只派幾個兵拿着刺刀在山坡上的灌木叢中戳幾下打幾槍沒發現異常情況就完事的那種。
其謹慎讓一直在山林中距離他們500米左右伴隨他們前進的牛二特種小分隊都爲之咂舌,想打這撥謹慎的小鬼子,還真不是件容易事兒。
謹慎可以避免被伏擊偷襲,但相對應的行軍速度就會變慢。前三個小時,3000日軍不過走出了20里路,一個小時7里路的行軍速度猶如蝸牛爬。每隔一小時向師團部彙報的位置讓川岸文三郎看着地圖都差點兒沒把眼睛瞪爆,要不是他拿着放大鏡,根本找不出自己派出去的援兵到了什麼位置。
隨着時間的推移和第40旅團失去聯繫的時間越長,川岸文三郎給援軍電報中的措辭也越來越激烈,尤其是三個小時之前,電文中明明白白告訴池田亮少佐,如果再過三個小時他還不能將步兵第40旅團的情況彙報師團部的話,他就不用再回第20師團了。
一個陸軍中將對一個少佐級別的軍官都直接下達這樣的軍令了,也可以想見那位師團長閣下內心之焦急,實在是步兵第40旅團太重要了,而且,援兵的行軍速度也太慢了。
沒辦法,池田亮只得下達了加快行軍速度的軍令,除了尖兵中隊繼續保持沿途搜索警戒外,大部隊也沒時間像先前那樣查看兩步走一步了。
就算是這樣,放過了領先日軍主力先行進的一個步兵中隊,終於等到日軍主力抵達最前沿觀察哨位置的時候,129師和獨立團全體官兵也比先前預計的時間多等了足足一個小時之久。
若不是劉浪透過特種小分隊的密電很篤定的說日軍必到,129師兩位首長都差點兒以爲日軍援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兒不敢來了。
而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曙光”作戰全部結束連戰場都打掃完畢之後兩個小時了。距離第20師團川岸文三郎閣下給某位“頹廢流”少佐最後的期限也不過半個小時。
“全軍暫停前進。”拿着望遠鏡在前方高山上逡巡良久的池田亮騎在高頭大馬上一揮手,命令道。目光中有些猶豫,看向從前方已經繞過山峰先頭部隊跑過來的副大隊長,“高橋君,第2步兵中隊蒼月中尉有什麼消息?”
“少佐閣下,前方是一條河谷,地勢較爲寬闊,第2步兵中隊傳令兵已經回來,蒼月中尉已經率第2步兵中隊全體通過,一切正常。”大尉軍銜的副大隊長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一切正常?”池田亮沒有如釋重負,反而疑色更濃,“八嘎,這裡距離戰場越來越近,中國人怎麼可能沒有阻擋我援軍的兵力部署,這不正常。命令。。。。。”
就在池田亮準備命令麾下的另一個步兵中隊進入河谷再次像開始一樣進行細細搜索的軍令時,就聽到山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
日軍紛紛躲到山路一側進行躲避。
一個日軍軍曹從馬上跳下,“報告少佐閣下,我第2中隊在出了河谷一里地的山路上發現敵情,中國人在山路兩側構築了陣地,蒼月中尉請求戰術指導。”
聽說發現了敵情,池田亮眼前反而一亮,“吶尼?發現中國人的軍隊了?有多少人,火力裝備如何?”
“人數應該不少於一千人,輕重機槍火力不少於十處,因尚未大規模交火,未發現有炮兵等重裝備。”軍曹立正回答道。
“喲西,中國人的所有兵力都應該在圍攻我第40旅團帝國皇軍,竟然用了差不多兩個步兵營的兵力來抵擋援軍,而且,這個位置易守難攻,中國人的指揮官也算是很優秀的了。”池田亮一邊看着地圖,一邊聽着軍曹的彙報,臉上反而浮現出一絲笑意。“命令蒼月中尉,迅速搶佔中國人陣地前的制高點,在我軍主力未抵達之前,不得與中國人大規模交火。”
“嗨意!”軍曹跳上馬,向來路奔去。
“少佐閣下,您爲何。。。。。”一側站着的步兵大隊副大隊長對自己這位長官的反應顯然有些不太理解。
當然了,這其中不乏有類似於中國古代大將一旦大笑,總會有副將跳出來捧臭腳:“將軍爲何發笑”的意思。
從唐朝開始就不斷向中國偷師學做菜學造刀學穿衣凡是能學都學的日本,把溜鬚拍馬學過去是再正常不過。
“高橋君,換成是你,明知道對手會有實力強勁的援軍,你會派多少人駐守險地來阻擋?”池田亮的臉色一片輕鬆,和自己的副手探討起來。
“如果我是中國指揮官,最少會派一個步兵團,哪怕全員戰死,也要拖到主戰場上的戰鬥結束。”這一位日軍大尉卻也是個妙人,臉上一片斬釘截鐵聲行並茂的和自己的上司討論起戰場形勢來,壓根兒就不管自家旅團長和聯隊長是否還在水深火熱之中。
當然,這也沒毛病。縣官不如現管,緊跟自家領導纔是一個小小大尉應該做的。
“呦西!中國人能在這裡伏擊我第40步兵旅團,其指揮官很大膽也很優秀,但爲何只派出了兩個步兵營的兵力來阻擋可能到來的援軍?那隻說明了一個問題,主戰場的戰鬥很激烈,我步兵第40旅團6000大軍他們無法一口吃下,導致了兵力嚴重不足。這充分證明,我帝國皇軍還在奮勇作戰,並無想象中那般危急。”池田亮臉上盡是輕鬆,“所以,我命令第2步兵中隊迅速搶佔距離中國人阻擊陣地之前的制高點,當我主力部隊到達,以步兵炮和山炮對其陣地上的火力點重點打擊,就算地勢對他們有利,我軍必能攻而克之。此處陣地一克,旅團長及聯隊長閣下之圍也隨之而解,如果中國人不是那麼愚蠢的話。你的,明白?”
“嗨意!少佐閣下英明。”日軍大尉臉上恰到好處的浮出一絲崇拜。
“命令全軍,以第1步兵中隊爲第一序列,第4步兵中隊殿後保護輜重中隊,輜重聯隊四個中隊居中,快速通過河谷抵達戰場。”翻身重新坐上高頭大馬的池田亮意氣風發的下達軍令。
這一仗,沒有絲毫難度了。自從尖兵第2中隊發現敵情以後,一向保命第一無比謹慎的池田亮從出井陘縣城心裡就一直懸着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他不是怕和中國人打仗,而是怕和幾位上官一樣中了中國人的埋伏,兩邊都是山,從山上往下打槍是再簡單不過。沒看謹慎的少佐閣下的軍馬都是灰不溜秋一點兒也不出衆?就是怕被埋伏的中國人打冷槍當了活靶子。
“高橋君,給師團長閣下發電,就說我軍已經抵達上嶺村附近,距離上月良夫少將閣下等遇伏地點尚有7裡,雖不知具體情況,但炮聲甚隆,戰事必極爲緊迫,我軍當奮勇殺敵,救友軍於水火。”
。。。。。。
這絕對是睜着眼說瞎話了。八嘎的那來的炮聲甚隆?剛拍完自己直屬上官馬屁的日軍大尉哭喪着臉去找通信兵了,謊報軍令這個鍋他是真不想背啊!
但是,少佐閣下這個猜想或許就是事實呢?可能性最少也是百分之九十九吧!
如果要說步兵第40旅團6000餘人就這麼被中國人在六個小時的時間給吞了個一乾二淨,那還不如說他們現在就可以反攻井陘縣城反攻石門了呢!
奉上司令去忽悠另外一名上司的日軍大尉並不知道,就在距離他500米外的山林中,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盯着他跑向一直被保護着的通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