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倒黴蛋日本武士遇見了一個比他還要倒黴幾分的中國將軍。
自然,那是開心的。
所以,當你倒黴的時候,多看看比你更倒黴的,會幸福的。
這是人性。一如已經眼裡帶笑的日本武士。
中國將軍在看到乞丐陰狠眼神的那一刻,心中也是警兆大生,臉色一變,剛有心後退的當口,就見乞丐身上披着的毛毯猛地一下飛起來裹向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龍中尉和兩名士兵。
而乞丐自己卻是滿眼獰笑,雙臂加上一條好腿猛地一使力,猶如下山猛虎一般撲向兩米外大驚失色的倒黴蛋將軍。掌中雪亮的刀光閃瞎人眼。
“@%#”老李同志只來得及冒出一句短促的鄉罵,對着隱藏如此之深又如此兇猛的敵人,只能閉目待斃。
那絕對是名高手,老李同志此生都未見過的高手。
不光是暴起的高手身手讓他絕望,而是高手的身份幾乎是呼之欲出,讓老李同志的心瞬間心喪若死。跟隨了快20年的老長官竟然現在對他還不放過,竟然派出刺客都要治他於死地。
二十年的人生竟然完全都是錯誤的,他又何必苟且偷生?
電光火石之間,老李同志甚至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這名隱藏極深的“刺客”就是衝着他來的。而刺客的主使者除了主政山西的那一位,還能是誰呢?
手持着從袖中滑出的利刃,源義宏鋼的眼裡充滿欣喜,只要再給他半秒,他的刀就可以架在這名已經被嚇傻了的中國陸軍中將的脖子上,趕在幾名手持衝鋒槍的護衛之前獲得最強人質,離開這個破地方了。
“八嘎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讓他們給哥送兩張大餅過來吃。”五十米外肉湯和烙餅的香氣早就刺激得從逃亡以來一天一夜未進食的日本大貴族越發的飢腸轆轆了。
恐怕誰也想不到,如此高手,竟然會有如此需求。
要是倒黴蛋陸軍中將能提前知道,一定會先奉上大餅五十張,撐死你丫的。
曾經的日本武道第一人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從他在山頂等待劉浪到達的前一刻,就先佈置好自己從懸崖上逃走的退路的那一刻,他,就距離他曾經追求的武道之心越來越遠了。
未戰先怯。
是的,雖然源義宏鋼自己都從未承認過,但自從他花費了小半個時辰佈置好退路那一刻開始,他用計誘使劉浪上山決鬥的那一戰,就已是必敗。
敗的多了,一往無前的武道之心沒了,自然底線就越來越低了。所以他可以爲了活命扮成乞丐,爲了活命可以受着中國百姓的不耐卻只能忍氣吞聲的繼續餓着肚子而不敢使用他遠超整個集鎮百姓的武力值。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殺光全鎮的中國人,然後美美的大吃一頓。
可他已經不敢,寧願餓着也不敢暴露行跡。
苟且偷生已經成了被劉團座揍怕了的源義宏鋼第一要務。
可以說,曾經的日本武道年輕第一高手雖然現在還活着,但他其實已經死了。哪怕就算是他活着回到日本,從此也只是個比普通高手強一點兒的高手,此生再難攀登武道高峰。
而此時,這位武道高手還在爲自己的生存而努力,想回國當個普通高手也還要看運氣。
不過,倒黴蛋武士的運氣,真的不怎麼樣,比衰神附體的老李同志還要差上一些。
至少,老李同志除了三名護衛,還有位機警的美女記者。
是的,不管是閉目待死的老李同志,還是暴起抓人質的源義宏鋼,或是三名同樣因爲驚變大爲憤怒的護衛,都沒發現已經走過此地二十米卻豁然轉身並抽出腰間槍套裡袖珍型勃朗寧1906自動手槍的柳雪原。
都說女人是最記仇的生物是一點也沒錯。
雖然源義宏鋼的一張臉幾乎被劉浪兩拳揍成了個平板,鼻樑盡折的同時大量的青紫色佈滿整張臉,未消去的浮腫幾乎讓原本刀削斧鑿很有男人味兒的一張臉猶如一個豬頭。
別說他麻麻認不得,恐怕是如果有時間照鏡子的武道高手自己看了都得嚇一跳,八嘎那個豬頭是誰?
可是,在北平飯店中源義宏鋼實在是太過吊炸天了,那一雙略顯陰鷲的眼是柳雪原此生見過的最可怕的眼睛。劉浪也正是和擁有這雙可怕眼睛的日本武士打得渾身浴血,數次差點兒橫死當場。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差點兒殺了她情郎的仇,甚至比殺了她還要令她痛恨。她又怎麼不可能牢牢記住那雙讓她無比痛恨的眼睛呢?
緩步離開自己這位落難老鄉的同時,柳雪原的腳步卻是越走越慢,那雙驚鴻一瞥的眼神似曾相識,那口純正的北方話沒毛病,但嗓音,亦在和記憶中深藏的碎片在重合。。。。。。
疑竇叢生的同時,一個個不算是疑點的疑點一點點浮上柳雪原的心頭。
她雖然身着軍裝,但沒有戴軍帽,因爲未有出閣,根據北方傳統,她依舊做北方少女髮髻打扮並沒有梳妝成婦人常用髮飾。做爲一個北平人,他爲何就敢稱呼她是太太?
要知道,對於傳統的北方人來說,小姐太太的稱呼可不是隨便喊的,可以把太太喊錯成小姐,但絕不能將未出閣的小姐喊錯成太太。
還有,他披着的那張毛毯雖然髒兮兮的難以辨認顏色,但久居富貴之家的柳雪原卻是從其厚度和寬度上可以看出,毛毯質量極佳,絕不是普通人就能擁有的。更讓人疑惑的是,哪怕是乞丐,也絕不會將一張如此質量優異可以晚上擋禦風寒的毛毯弄得滿是泥漿。。。。。。
甚至,還並不是全乾的。那除非是個傻子。
所有的疑點已經證明,那不是一個真正的乞丐。
不是真正的乞丐,爲何要刻意說明自己是,而且還將逃亡路線說得如此清晰?柳雪原停住腳步。
那雙低垂的眼睛和有幾分耳熟的嗓音和記憶中的碎片一點點重合還原。
已經走近乞丐並丟下兩塊銀洋的老李同志和已經擡起猙獰眼神的源義宏鋼都不知道,背對着他們已經停下腳步的美女記者瞬間汗出如漿。
她終於想起他是誰了。
他就是那個可怕的日本武士,那個能讓劉浪都傾盡全力而未留下的日本武道高手。他潛伏入娘子關戰區,是想做什麼?
是不是,又是和上次一樣對中國重要人物進行暗殺?再聯想到這次和老李同志一起來給劉浪運送很重要的一批軍火,沒人能看見的美女記者臉上,閃過一絲決然。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讓這名可怕的日本武士毀掉劉浪急需的這批軍火。
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向槍套,拔出手槍,打開保險,回身,微微弓腰,雙手持槍,瞄準目標,扣動扳機,射擊。
這一套動作,在蓉城呆了三年之久,常去獨立團軍營的美女記者至少在劉團座的親自指導下訓練過百遍。
確切來說,不光是她,所有和獨立團官兵們有重要關係的女性,包括那幫軍官家屬,每個人都得參與獨立團舉辦的各類槍械訓練班。雖然沒有正規軍人強度那麼大,但手槍步槍衝鋒槍乃至機槍,她們都被要求會射擊而且還要達到一定的準度。
或許也是有和美麗紀中校較勁的潛意識,至少參與過五期訓練班的柳雪原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別說是她手裡拿着的袖珍自動手槍,就是後坐力更強的大黑星,她也能在三十米距離內準確命中靶心。
於是,自認爲天照大神榮光照耀噩運已經完全結束的日本武士的噩運徹底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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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奮起自己最大力量,猶如蒼鷹搏兔一般撲向已經徹底自認倒黴閉目待死的陸軍中將只差半米就要達成目標的當口。
“砰砰砰砰”連續數聲槍聲響起。
“嘭”連中數彈的源義宏鋼渾身一軟,就像折翅的小鳥,直接砸落塵埃。
美女記者一口氣連續扣動四次扳機射出的四顆子彈,全部命中目標。
渾身血冒如泉的日本武道高手,有些艱難的扭頭看向向自己開槍的方位,絕望的雙眼中閃過驚詫和迷茫。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樣即將成功的當口失敗,更沒想到,導致他功敗垂成的,是一個他並沒有放在眼裡的中國女人。
只是,他沒多少機會知道真相了。
“噠噠噠”隨後而至的一梭子憤怒的子彈差點兒沒把尚在迷茫中的日本武士打成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