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任自強身先士卒,負責偵查領路。陳三在隊伍前,劉柱子居中,劉大眼收尾。
一進山他就宣佈了紀律,不得大聲喧譁,而且挨個檢查槍裡不能有子彈,並把所有槍的保險關閉。
當然,會打槍的叫花子才隨身攜帶子彈,其他不會打槍的只不過揹着空槍做做樣子。
由於有了五花大綁帶堵嘴的土匪拖累,行軍速度不可避免有點慢。
出發時才下午三點,任自強也不急,按照這速度在半夜前輕鬆可以到達野狼寨。
何況這些土匪他也沒打算留着,只不過嫌劉家堡死的人有點多,想把這些土匪拉遠一點處理。
瞌睡來枕頭,剛好有一百多位手沒見過血的叫花子加入,手刃五十五位土匪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了。
一是繼續‘練膽’,其次也算是他們入夥的‘投名狀’。沒殺人的膽,就沒資格跟他任自強混。
這幫土匪渾不知死期將至,一個個雲裡霧裡胡亂猜測,“莫不是需要他們帶路?”
所以他們一路上也算配合,哪怕肚子空空,也沒鬧亂子,強撐着走。
初進山,叫花子們對山裡的景緻還挺新奇,總感覺看不夠似的。
也是,這時代、這季節的太行山,完全可稱之爲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生態環境好得一批。
要不是紀律約束,這幫叫花子恨不得撒丫子去追路邊不時飛起的野雞和驚慌逃竄的野兔。
對這些野味,上次任自強進山時見了就饞的流口水,礙於怕驚動土匪纔沒開槍打幾隻。至於撒丫子去追,快算了吧,他沒這閒工夫。
走了倆小時,叫花子們新鮮勁沒了,眼前是翻不完的一山又一山,繞不完的嶺,彷彿永無盡頭。
任自強也沒功夫爲他們打氣,他離大部隊一直隔着一道山溝。
又走了兩個多小時,纔到了他上次的拋屍地。
此時山裡的太陽都落山好大一會兒,周圍愈發陰暗起來。
“大家在這兒稍事休息,抓緊時間吃飯喝水。”
任自強吩咐完後又把劉柱子、劉大眼、陳三領到溝深草密的山澗邊,指指下面說道:
“柱子、大眼、陳三,待會兒你們帶領上次見過血的兄弟,監督這幫新來的,把土匪全部做掉,屍體扔到山溝裡。記住,一定要每個人都見血!”
“強哥,那十個女孩也動手嗎?”劉柱子問道。
“唉…!”任自強遲疑了一下,狠狠心道:“也讓她們也練練手,否則,劉家堡那幫受盡刀客欺凌的女人的下場,她們以後也有可能經歷。現在咱們不能心軟,心軟就是害了她們!”
“明白,強哥(團頭)!”三人重重點點頭。
“這事就交給你們負責,都用刀解決,別搞那麼大動靜,速度快點!辦完後就跟上來,還有一半路要趕呢!”
任自強吩咐完後就藉口去前面放哨,走得遠遠的來個眼不見爲淨。
說白了,他此舉是心軟了,硬不下心腸去面對那幫可憐兮兮求饒的土匪,只能假手他人。
老話說‘殺俘不祥’,他倒不是很在乎。他在意的是這些土匪俘虜原本也是窮苦人出身,大都是生活所迫才落草爲寇。
畢竟他們的要求在當下很單純,大都是爲了一口吃的,能僥倖活命而已。
他百分百確信,五十五個土匪中肯定有好人,也有罪不至死的。假以時日,他絕逼有信心改造好這些土匪,成爲麾下衝鋒陷陣的戰士,殺鬼子的英雄。
相較於他手下這幫除了用得順手以外其他乏善可陳的叫花子,土匪反而更具有優勢。土匪至少會打槍,膽子大,而且熟悉山林,不是這些叫花子小白可比擬的。
任自強很爲這些土匪可惜,惋惜,要不是他們和小鬼子有勾結,他真動了收編這些土匪俘虜的心思。
還是老生常談,他不敢賭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幫土匪大都認識秋山太郎三個負責傳信的小鬼子,他不得不防。
留一個活口就多一份危險,萬一小鬼子那天心血來潮關心體恤一下僑民,發現秋山小鬼子三個大活人失蹤了,橫生波瀾要調查一番。
青木小鬼子失蹤他不怕,老鬼子是隱藏至深的‘鼴鼠’,他的上司輕易不會喚醒他。要喚醒那也是在一年或兩年後。
到那時任自強羽翼已豐,小鬼子不找他麻煩,他還要去找小鬼子麻煩呢!
他就擔心這幫投靠他的土匪會橫生枝節,去找小鬼子告密,懷疑失蹤的三個小鬼子和他有關,令小鬼子如跗骨之蛆般盯上他。
小鬼子任自強不怕,但總歸會影響他‘廣積糧’的計劃。至於‘稱王’沒那心思,也不容他有那心思。
現在他是在刀尖上跳舞,玩的就是心跳,短時間容不得他有婦人之仁,只好對土匪俘虜忍痛下殺手。
任自強坐在山樑上望着天上一輪漸漸清晰的上弦彎月思緒紛飛,耳邊隱約傳來劉柱子三人不時的呵斥聲,想來是對某些不敢殺人的叫花子不滿。
不過還算可以,半個小時後總算搞定,他原本是給他們一個小時時間處理的。
等陳三帶着一衆滿身血腥味的叫花子過來,任自強也無心多說,只下了一道命令:
“你們夜裡走山路看不清路,免得出危險,都一個個用繩子連起來,抓住繩子走!都別丟盹,互相照顧着點。”
天黑了,任自強更忙了,可以說腳不沾地。不但要跑到前面去偵查,還要不時返回到隊伍中挨個打氣並提醒安全。
今天也不知是農曆初八還是初九,任自強也過糊塗了。好在天空中有一輪彎月陪伴,模模糊糊總能看清腳下的路。
還有山林中突然而至,此起彼伏的野狼長嘯,恐怖而刺耳的夜梟怪笑,時不時能嚇人一個激靈。
再有山路兩邊受衆人腳步聲驚嚇,竄出不知名的小動物,總歸沒安生的時候。
按理說這年代太行山中應該有山林之王老虎的存在,不過沒聽到虎嘯聲。
得益於此,衆叫花子也強打起精神,總算在子夜時分趕到野狼寨下。
老天爺也給面子,正好彎月也落下西山。
任自強讓衆叫花子休息,順便吃點乾糧補充體力,他先上去偵查了一番。
這一看,野狼寨山門前至少有十來個土匪把門警戒,寨門上還掛着明晃晃的氣死風燈,原定從山門突襲而入的計劃只能打消。
他可以瞬間讓兩三人失去抵抗不發出聲響,但沒把握同時對付十來人。如此一來,必定會驚動山寨裡的其他土匪,而無法避免槍彈相向。
沒關係,此路不通,他不走尋常路,還有補充計劃可用。
他如狸貓一般悄無聲息下了山,叮囑劉柱子看好衆人別發出動靜,他帶着劉大眼和陳三槍都不帶,只帶着一大捆繩子摸到後山峭壁下。
“強哥,這山崖我都看不到頭,咱們能上去嗎?”陳三也是心思機靈之輩,那還不明任自強帶他倆來的目的,當即壓低聲音問道。
“呵呵…咱們能上去,你仔細瞅瞅,崖壁上還長了不少樹,那些樹就是咱們的梯子。再說,不是還有我嗎?”
任自強笑着安慰道,接着說出計劃:
“我先上,等會我搖動繩子大眼跟上,陳三你在最後。記住,繩子綁在腰上綁結實,嘴裡咬根木棍,別發出一點聲音,否則,咱們前功盡棄。”
“是,團頭(強哥)。”兩人紛紛點頭。
任自強背過陳三,心念一動,手裡出現一個他拿釘耙改造的抓鉤。抓鉤上纏上好幾層布,以防碰到巖壁發出太大響聲。
接着把繩子綁在抓鉤上,成了一個簡易攀巖飛虎爪。他讓兩人離遠一點,接着揮舞了幾圈,順勢向頭頂十來米遠的一棵樹拋去。
不成想這玩意也講究技術含量,他技術不熟練,第一次拋偏了。任自強尬笑一聲:“嘿嘿,失誤,失誤!”
接着第二次拋,反而用力過大,飛虎爪碰到巖壁落下時掛上樹梢,吃不住勁兒,又失敗了。
正當任自強麪皮有點發燒準備來第三次時,陳三看不過眼輕聲喊道:“強哥,要不讓我來吧?”
“你會這玩意?”任自強話說出口才發覺是問了句廢話,這小子幹得是翻牆越戶把戲,飛虎爪一般是他們的必備之物,自然對飛虎爪玩得溜熟。
他倒驢不倒架,打個哈哈:“那你來,我好長時間不玩這玩意,手有點生!”
陳三也是機靈鬼,他沒腦子纔會去揭老大的短,掂了掂飛虎爪道:“怪不得您用的不順手,這是用三齒釘耙改造的。下次我給您帶個專用的,又輕巧又方便。”
任自強聞聽心中一動,忙道:“陳三,有專用的飛虎爪你就多搞點,以後大家也要練這玩意,總不能每次爬懸崖都要我上吧?”
“沒問題,強哥,我認識一個手藝挺高的鐵匠,他巴不得有活幹呢!”
“好,你去的時候也帶上我,我這兒還有些玩意看他能不能幫着打造。”
“嗯!”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木有,就見陳三輕鬆晃了三五圈,然後順勢一拋。就聽“嗖”的一聲,然後飛虎爪正好落在樹的主幹上,掛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