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現在鬼子爲何龜縮起來？就因爲我們派出的二千精銳、哦、現在是兩萬。即便鬼子被抽掉了一半兵力，留守的加起來也有2個師團和幾個旅團近五萬兵力……”
黎葉攤開地圖，沒有解釋，先從當前最關鍵的衡水周邊的圍攻戰役大局開始分析。
“所以，你是不認同我們進攻拿下衡水的嘍？”
馮秀芸面色緊張起來，這次她是根據黎葉撬動十萬鬼子封鎖線、而形成的漏洞，本能似地抓住了這次難得的進攻擴張的機會。
“相反，我很欣賞你的果斷出擊。但是，你應該在佈局時，脫離魯中炮團的依賴。”
黎葉的話，就像一記重錘橋在馮秀芸心上。
“啊？……”
馮秀芸面色一白，她早就習慣有神秘跑團的支援、來佈置魯區的歷次戰鬥，也是她獲得連勝威名的根基。
“你，你不會跟炮團那些人鬧翻了？”
她想得很極端，面色都蒼白了。
的確，一般人難以想象，一旦神秘跑團跟黎葉和魯區分手，那鬼子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海陸空三面夾擊魯區，那場面……，想象一下都令人害怕！
“呵，別瞎想，我的意思是說，炮團畢竟是外力，若是什麼時候他們因爲各種原因解散、或者消失。那我們就需要發展自己的硬件實力。自身拳頭夠硬纔是硬道理。”
黎葉沒好氣地點醒她。
“哦，我明白了。只是，現在我們的火炮，你也知道，太少。而且張書記、李政委他們時常慷慨解囊，去支援其它根據地。留在手裡的，更少……”
馮秀芸她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魯區這塊肥肉誰都想來啃一口，不給不團結，給了又有厚此薄彼之嫌，其實要是眉姐還在就好。老張和老李也太……”
黎葉聽她開始抱怨，擺擺手道：“好了，誰當家都不容易，我跟你說說這次去衡水的經歷……”
馮秀芸聽他說完後，眯着眼殺機一閃，道：“那個趙梅，要不要處理掉？我們現在後方不能出亂子……”
黎葉喝口茶潤潤嗓子，搖頭道：“我帶她回來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後來放棄了，先不說她跟你秀蘭姐的關係，陳學漳這個人……就不好跟他交代啊。還是等他傷勢恢復後再說。你先別急，前面有馬靈的例子在。一個趙梅的問題不大。而且……”
馮秀芸點點頭，眼睛一亮，接道：“而且，我們還可以將趙梅和那個張文山等人的特工上下線網絡，連根拔起。這就需要好好布一下局……”
她快速思索起來……
黎葉敲敲桌子，道：“這個先不急，還是先解決衡水問題。我們現在已經退不了了，也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否則消耗大量人力物力，連壓倉底的火炮都全數掏了出來，沒有點戰果，你我都不好交代。”
馮秀芸伸伸舌頭，她年輕氣盛，沒有考慮過戰敗的政治因素，當初只是本能地覺得不該放過那次難得的機會。
她想到黎葉脫離戰團，心裡還是有一些不舒服，幽怨道：“那你就是對我有意見啦？有意見，你幹嘛不跟我當面說……”
還是被她堅韌地繞回這個話題。
黎葉立即頭疼，趕緊制止她，道：“胡說，我怎會對你有意見！我早就說過，我很欣賞你這次的果斷出擊。你看到鬼子現在都龜縮起來，他們對你的害怕恐懼，就是對你的最大認可。”
馮秀芸不是當初被他隨意忽悠的小丫頭，疑惑地看着他，道：“那你爲何要走？我原本想要用你聯絡炮團，一舉拿下衡水周邊的幾個軍事重鎮的。”
黎葉鬆口氣，道：“我要去救趙梅、陳學漳他們啊，而且，我不想讓你太依賴炮團，這種情況下，有我在，對你的指揮職權有很大妨礙的。當初你趁勢拿下幾個鎮子，我知道你行的，那還留下幹嘛？我可不想搶你的勝利果實和功勞。不然哪還有臉去見你義父和你師傅！”
馮秀芸忍不住笑開花，道：“咯咯，人家哪會在意這個！是你自己小心眼罷了……”
黎葉見她笑出來，才徹底放鬆下來，擦擦額頭冷汗，道：“你呀，按照古時，就是執掌三軍將士的將帥，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你說你把我堵在醫院門口，當時被有心人看在眼裡，你說別人會怎麼想？我們之間有裂痕、內鬥要開始折騰啦？……”
馮秀芸跺跺腳，不滿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咦？”
她眼睛募的睜大，歡欣道：“正好，咱們可以利用這點，不說迷惑鬼子，就是趙梅這樣的‘有心人’，可不正好……”
她伸出手掌，曲抓一握，很有將趙梅、張文山等人一舉成擒的氣勢。
黎葉愣了愣，對她如此靈變的智慧佩服至極，瞬間思索起這個建議……
馮秀芸見他心動，立即從筆筒內抓出一支鉛筆，在地圖上勾勒起來……
黎葉也隨即抓起一支鉛筆，跟她熱烈地商討計劃起來，不是二人還展開爭辯，哪還有先前的隔閡沉默……
……
沒人知道黎葉和馮秀芸在書房的謀劃內容是什麼，其他人根據後面二人分開後就再沒有會面的情況判斷——二人鬧翻了。
但是，馮秀芸一回到泉城，便發出一系列的命令，使得魯區邊界迅猛擴張；而隨後幾年，黎葉借調受派四處南征北戰，不僅僅使得魯區根據地勢力漸漸由暗轉明、還使得國府不再公開詆譭魯區的發展壯大、最顯著的是華北的鬼子勢力漸漸萎縮……等等、等等，都不由讓人懷疑——黎葉和馮秀芸這兩個魯區勢力核心人物，是否在連手給鬼子、甚至國府或僞軍等勢力做局？
後話不提，黎葉等馮秀芸離開後，他在家呆了幾天，每天孩子上學後，他便上山頂訓練營，和結巴崔二狗、小六子他們待在一起、訓練新一批的特戰小隊隊員。不過他大多是旁觀居多，主訓官還是結巴和小六子二人爲主。剩餘的時間，都在家陪着三個調皮搗蛋的小傢伙。
直到老李從後山研究所出來，他立即便沒了陪孩子的閒暇時光，當他和老李回到泉城時，馮秀芸已經趕往德州前線坐鎮指揮……
“你說你跟秀芸丫頭在鬧什麼？我還想聽她說說前線的情況。”
老李撲空後，對黎葉很是埋怨。
“嘿嘿。誰讓你盯在後山這麼久的？不就是20*120mm炮彈麼，我給你弄鬼子陸軍的，那威力比鬼子海軍的要大好多？”
黎葉故作神秘沒有解釋，但在老李眼中，他們兄妹間的問題不小。
“你怎麼說都是當哥的，讓一讓不行麼？……”
老李皺着眉，真是操碎心。他不滿道：“總不能一直靠搶的物資過日子吧？我要的德制、瑞制的原產型的，那你還去歐洲給我搶去？”
說的好有道理，我都不知道怎麼接上了。
只是您好像忘了，魯區的建設發展，若是沒有我搶來的鬼子物資……
“沒錯！發展靠自己，才能豐衣足食。呃，不說這個，我路上跟你說的情況，也跟馬靈同志說過，你們先監控起來，等她露出馬腳，我們再安排順藤摸瓜，到時我派結巴和小六子協助你……”
黎葉趕緊換話題。
“好，這辦法可行。”
老李嘆道：“畢竟還要照顧陳學漳同志的身份，哎，我剛纔進去才知道，你們回來後，老陳、陳學林就被敵人殺害了。”
黎葉皺眉道：“當時我收遍了鬼子的羈押文檔資料，沒有老陳的記錄。這事情，會不會跟……有關？”
老李沉思半晌，艱難道：“不排除這個可能，哎，還是等她自己露出馬腳再說，按照這幾天的情況，她對陳學漳還是有感情的，起碼不會刻意害他……”
黎葉道：“他們二人跟馬靈和王立峰的情況不同，我們要密切注意這點，不能太樂觀。她的上線張文山跟我在羅店血戰場上就認識，彼此還算了解，加上他們在連番折損所有特情人員後，還敢派她來，應該是有備而來。我們要慎重。”
黎葉的提醒，老李很贊同，二人回到老李的辦公室，關在裡面密切商議了老半天，黎葉纔出來……
隨即，他看望了被安排在泉城高小插班上學的王小二王擁軍小同志後，才大包小包地出城而去……
第二日，黎葉便再次來到衡水古鎮城外的滏陽河小碼頭。
“黎教官，你來得真及時。太好了，我們又能並肩作戰了。”
毛熊去根據地坐鎮聯絡、不在此處，二孃和幾個熟識的村民隊員，見到黎葉格外驚喜。
寒暄過後，黎葉便和大家來到碼頭的廢棄小船塢。
“這傢伙在，這次攻城我們把握大了兩三成。”
衡水城內的倉庫被毀，大半炮陣被炸廢，一艘小炮艇，足以封鎖河道。
“啊？這個，魯邊區根據地派來支援的這個炮艇，只是個樣子貨。”
二孃遺憾地感慨起來：“要不，大熊那個奸猾鬼，怎麼會放棄這個大殺器！”
“好吧，即便是炮彈不好弄，不過，重機槍我可以讓它們恢復戰鬥力，到時，輔助攻城、或者封鎖攔截，都成。”
黎葉快速朝衡水城趕去，等他回來，開着一輛側三輪摩托車，車斗裡都是7.7mm重機槍的子彈，自然不是現搶的，從牽引車和95戰車裡掏出的，算是私人贊助。
“嘿嘿，好傢伙，還是你會弄物資，咱家大熊要是有你一半能耐，我們邊區根據地，也不至於會被鬼子幾次掃蕩差點一鍋端了……”
二孃是興奮得開始把不住嘴了，不過，她最開心的，是其中的十幾箱手雷，這東西她用着更順手！
“這下好了！”
衆人開心地搬運彈藥上船，很快便將小炮艇開出船塢，進入旱季水位下降不少的河道里。
“嗯，那個，小黎啊，你看，還能不能弄點炮彈來？”
二孃笑得有些靦腆。
“呃。這個小炮艇60mm口徑的不太好弄……”
黎葉有些爲難，他有自己的計劃，耗費氣血值製造小炮艇的炮彈，有些不划算。
“不不不，不是這個。咱們的炮，全都拉來了。”
二孃拉着他進入倉庫裡間。
“92步兵炮啊！”
黎葉看得一喜，連連點頭：“這個可以有，等我……呃，二孃，要不你一塊兒說了，還有什麼需求？我一起弄去，弄得到的，我儘量。”
“嘿！那敢情……呃，那啥，弄點擲彈筒小炮、迫擊炮也行，還有機槍啊、衝鋒槍啊，都行的。”
二孃伸出肉乎乎結實的粗短手指，細細認真數着。
“呵，您要求還真少！”
黎葉身體晃了晃，得，本期酬賓大派送了！
……
等他跑了幾趟回來，二孃差點當面給他這尊財神爺燒高香，按她話說：“這是有求必應啦。比村廟裡的送子觀音、土地爺、龍王爺啥的，都還靈驗！”
黎葉趕緊打消她的其它訴求願望，再跑下去，還說不定真的會驚動衡水的鬼子。
“二孃，您看，這是什麼？”
黎葉取出一封信，笑道：“小二託我帶給您的家書。他雖說是插班上課沒多久，但是老師們都很喜歡他，上次測驗，他的成績在班上排第三，在古時那就是探花啊……”
黎葉隨即一愣，他的話不僅沒讓二孃開心，反而她的眼圈都泛紅了。
“呵，這個小兔崽子，什麼探花，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還寫什麼家書，不知道老孃不識字麼？”
二孃語氣兇惡，但是手捧着小二的信，緊緊地貼在胸口，那份不捨的濃濃舔犢之情，突兀十分明顯。她也就是嘴硬罷了。
兒行千里母擔憂，自有一份柔情牽掛。
“呵呵，您慢慢看，我弄來了不少西餐牛排和披薩麪餅，還真餓了，我先去吃了……”
黎葉從側三輪摩托車車後座，抱起一隻箱子，走進後院食堂……
“這洋玩意兒，還真挺好吃的。”
“那可不，老貴了。”
“嘿，還是咱黎教官有本事，啥西餐都弄得來！”
“就是……”
……
吃飽後，衆人閒來無事，聚在一起拍黎葉馬屁。
黎葉嘿嘿一笑，攤開手：“哪能次次都有這麼好的待遇？要是大夥還想吃，你們便去打聽，敵人什麼時候能再做西餐，我一定給大傢伙弄來。”
他這次回家，交出了大部分財物和物資，再想買這些精貴吃食，還得看鬼子那裡“貢獻”多少給他了。
“好了，大家集合！”
二孃出來，帶着一個文秀的電訊員，說道：“大家歡迎小田同志，給大家宣讀上級命令。鼓掌！”
近百個漢子，大多數是一二十歲的年青人，頓時呱唧得手掌都通紅了。
小田同志一看是個樂觀開朗的進步女青年，見狀掩嘴“咯咯”直笑，眼睛都彎了，像兩把溫柔的彎鉤，頓時勾住了大半熱血小夥的心。
她等大家鼓掌完畢，大方爽朗地道：“謝謝大家，接下來，由我宣讀上級命令……”
聽見“命令”二字，所有人都“譁”的一下莊肅立正。呃，好像除了一個人——黎葉。
黎葉沒想到這夥民兵紀律性這麼好，他才感覺自己一貫懶散慣了，不由面現尷尬，趕緊立正站好。
但這瞬間就看出差距。
小田同志文秀好看的臉蛋，轉向他看了看，新來的她不知道他具體身份，但是知道他弄來了不少物資，加上他氣度不凡，以爲是個管後勤小領導，癟癟嘴，沒有發表意見……
“尼瑪，今兒被鄙視啦！我這心呀……”
黎葉不在乎什麼炮神、死神、惡魔的名聲，但是畢竟是馮秀芸、老李派他過來支援的，那可是代表着魯區的面子，可不能讓人看輕囉！
小田撇開眼，咳嗽一聲，唸了起來：“命令冀南邊區衡水臨時支隊第三大隊，於明日凌晨四點一刻，準時發動佯攻，配合支隊主力攻打衡水……”
“佯攻？嘿！”
黎葉頓時有些不滿，他貢獻出來、準備的這麼多重火力，絕難安份只做佯攻，反正都是打下水域重鎮衡水，誰先攻下衡水不是攻……
他的嘀咕，頓時讓小田的俏臉再次看向他——這位管後勤的同志，組織性紀律性實在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