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信仰破滅

此時五分鐘過去近半,衆人聽得到迫近的鬼子卡車的聲音,趕緊鑽進巷子裡離開……

黎葉帶着張貴、關敏、小六子、袁成奎、老馬幾人拐到客棧后街巷子裡後,從客棧隔壁幾家的一間民宅後院進入其內,這裡纔是王瑜蓮安排的隱匿點之外圍掩護!

衆人進屋後,黎葉取出準備好的衣服,給衆人換上。然後帶着幾人來到臥室……

“你們從地道走,老張帶頭,記住順着通道一直往左。小六子留下和我清理痕跡。”

黎葉掀開牀板,揭開一處蓋板後,露出的一處1米方圓的黢黑地道口。

張貴立即帶頭跳下去,隨即袁成奎、老馬進入,關敏落在後面,估計想要留下來……

黎葉笑了笑:“那就留下唄。小六子,你帶帶他,教他怎樣處理痕跡,我去外面守着。你倆收拾完就進去,我自來恢復牀板……”

他離開時,還依稀聽見小六子給關敏講解怎樣清除人的腳印等痕跡,“不是擦乾淨就好,你看這裡位置偏角落、少有人來這樣的犄角旮旯的地方,就該有些灰塵,你擦乾淨後,露出新痕跡,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們需要恢復塵土覆蓋”……

他們回來這裡,天色已經開始露出微光,又一個不眠之夜!

此時,黎葉站在高高的屋脊上,看着這個時代的獨有的復古風格的房屋格局,綿延的屋脊、兩端翹起的尖角,就像一條條古風小龍,靜靜地趴在龍城裡,等待覺醒來、一聲怒吼驚天地!

遠處的鬼子燈火長龍還在繼續蔓延,此即就像是一張鋪開的燭光地毯,慢慢地籠罩蓋住了全城……

“嗚嗯哄嗚……”

黎葉聽見鬼子機車漸近的聲音時,趕緊下了屋脊,從街道上躥回屋內……

此時,小六子、關敏已經不在屋裡,他們換下的衣物都被他倆帶進了地道。

黎葉將地道口掩蓋好後,恢復牀板,再墊上被褥,直接在這間臥室休息起來……

“吱呀!”

一聲輕悄悄的開門聲,驚動了熟睡中的黎葉。

他睜開眼,翻身坐起時,透過微開窗戶縫隙,發現院子裡進來的是王瑜蓮,她正提着一個食盒、走進來,她身後跟着的是警覺的小六子……

“嘿,這小子……”

黎葉笑了笑,趕緊起來洗漱……

“四哥,呀……,你已經起來了!”

王瑜蓮巧笑嫣然地將食盒向他展示一下,笑道:“餓了吧,囉,都是你喜歡吃的。”

黎葉將牙刷牙膏收起來,將臉泡進臉盆裡,快速擦洗一遍,再擦乾淨臉上的水漬後,纔對王瑜蓮道:“是啊,你來的正好,還真餓了。現在幾點了?”

王瑜蓮蓮步輕移,將飯菜擺上桌。

小六子進來後,答道:“快下午四點了。”

黎葉招呼二人坐下,一起用膳……

很快吃完,黎葉問道:“外面的情況怎樣?”

小六子擦擦流油的嘴,打着飽嗝,道:“鬼子已經來這附近搜過了,但是清早上附近街道剛走過夜香,鬼子帶狗也沒搜到什麼。不過,有幾個鬼子便衣,住進了這附近的客棧、旅館……”

王瑜蓮此時收拾完碗筷,補充道:“我家客棧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敢亂來。”

黎葉點點頭,伸伸懶腰,道:“行,小六子,你去叫上你的人、還有原雪,咱們出去活動活動。”

王瑜蓮道:“我也去。”

黎葉道:“現在事情又變,我們出去踩踩點,你留在客棧看家,有事找馮秀芸、張貴商議。”

王瑜蓮這才聽令:“好吧,既然加入了你們,那我聽你的命令。這次踩點,我就不去了,但是下次正式打仗,我得參加。”

黎葉眨眨眼,不假思索地道:“好,我答應了,你們先回去,等下安排人來這裡住下……”

王瑜蓮點點頭:“我知道的,已經安排好我家廚娘一家人住進來,她兒子是咱們店裡的小二,他丈夫是城裡打更、兼管這片小區倒夜香的。人都很可靠!”

二人走後不久,黎葉收拾一番,也離開了……

未幾,黎葉在城東約定的街頭,跟小六子、袁成奎、老馬、還有原雪幾人匯合,悄聲低估一番,幾人分散行動……

黎葉、原雪裝成夫婦,坐着黃包車,從城東到城南、再到城西,三家小店鋪購買了些零碎用品,最後在城西一家洋行店鋪,給原雪、王瑜蓮買了些化妝品……

等回到客棧,天都黑了。歇息一夜不提。

第二天,幾人再次在老地方碰頭,交換一些信息後,再次行動……

第三天,幾人在另一間民宅碰頭。

“經過我們探查,可以證實魏貓子一夥人,已經在城西落腳,而且被鬼子便衣給盯上了……”

小六子介紹着,中間和袁成奎交換一個眼神。

“要是他們被抓,說不定會泄露我們身份……”

袁成奎隨即接道。

“行了,你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我的身份,從我來龍城,就不是秘密。我之所以拖延這些天的時間,就是想要給結巴、秀芸二人多些傷勢恢復的時間……”

黎葉擺擺手:“我不是聖人,戰鬥時還不能保持一條心的人,我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冒險救他們。我勸你們也死了這條心,農夫救了蛇,再被蛇咬一口?我們幾個人這幾把槍,也解救不了啊!他們若是真心抗日,會跟鬼子拼死到底的。過後,我們再幫他們報仇就是。要是他們做了漢-奸,你們的什麼信仰,不要也罷!”

他這話說得重了!

不過,他不能總是做老好人,還去解救白眼狼?不太複合他還帶着的現代人的總自我的辦事風格。按照領導批評他就是小農意識太重!

但是,做人恩怨分明,是沒錯的!

從這點來說,小六子、袁成奎幾人都無法勸說,只好嘆口氣作罷。至於他們的信仰,此刻早不是那麼堅固了。

小六子跟着黎葉久經戰場,又是新魯省從無崛起的參與建設者,從回到黨國、再被排擠外派到鬥爭形式最複雜的南京、上海、蘇城,再回到青島、又轉回重慶,兩相比較之下,再加上這次的魏貓子“殺傷員嫁禍給黎葉未遂”的事件後,他的觸動是最大的!內心不禁盤問自己,到底哪條路纔是正確的?

黎葉接下來沒再讓幾人出去,他自己一人、或是帶着原雪出去偵查,一天天過去,鬼子終於對魏貓子一夥實施抓捕……

這天,黎葉帶着小六子、袁成奎、還有那個不愛說話的老馬,四人親眼見證了魏貓子一夥屈膝投誠的醜惡嘴臉……

“這就是黨國培養的所爲精英?”

小六子不禁氣得臉都白了。

這夥人,被鬼子便衣圍了近月,沒有察覺不說,一朝被鬼子出兵抓捕,立馬當場供出了剩餘的。以那個叫“魏貓子”的威嚴國字臉的中年人爲首,當場指認了圍觀羣衆中的不少同夥,牽連出了一大批所謂黨國精英……

“叭勾!”

小六子當場迅速開了一槍,擊中了魏貓子的胸口……

“你呀,這麼衝動,有什麼用?也於事無補……,唉,別愣着,成奎、老馬,趕緊架着他跑。我來斷後……”

黎葉原本詫異地數落小六子,但看他一副信仰崩潰、失魂落魄的樣子,只是嘆了口氣。

袁成奎、老馬的面色也跟小六子差不多,但是沒那麼嚴重,二人聽到黎葉的吩咐,趕緊架起小六子便跑……

黎葉撿起小六子失手落下的槍,快速朝幾個追過來的鬼子開槍……

“叭勾,叭勾……”

剩下四顆子彈打完,他一把摔爛步槍,朝另一個方向引開了其餘的鬼子追兵……

“呼呼……”

黎葉徑直回到了據點,小六子、袁成奎、老馬三人已經回來,進到他趕緊迎了上來……

“讓我歇口氣,我沒事。呼呼……”

黎葉只是擺擺手,在原地做起了一些舒緩身體的動作……

隨即不久,他介紹道:“我探過了,那個魏貓子沒死,子彈只是擦過他的心臟,在醫院搶救回來了……”

袁成奎嘆道:“真是禍害遺千年!”

小六子眼中精芒一閃,站了起來……

黎葉道:“或許,人家是假投降,否則,那麼多天還沒察覺鬼子盯上他們,也說不過去,不是?耐心點……”

他正說着,張貴進來了。

張貴遞了一份電報,直接給小六子:“你們鄭主任通過我們轉交給你的。”

小六子詫異地接過電報一看,隨即額頭青筋直現:“該死的,魏貓子這混蛋果然是漢-奸!上峰下令,務必除掉他……”

袁成奎、老馬緊忙擠了過去細看……

張貴朝黎葉給了個眼神,黎葉跟着他走出門外去,將空間留給三個黨國精英……

黎葉知道避開三人,不是那麼簡單,徑直問道:“怎麼了?”

張貴看看掩上的門,輕聲道:“情況可能不容樂觀,或許是針對你的一次陰謀。周首長讓我轉告你,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在龍城,鬼子還有某些人是不會輕易讓你離開的。”

黎葉驚道:“那小六子的電報,可能是個幌子?”

張貴點頭道:“唉,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解釋!連自己人都騙,還是通過這樣的方式……”

小六子的聲音從門後傳來:“當我們仨是棄子罷了!那是因爲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黎爺的關係,現在也只有兩個兄弟肯跟着我……”

張貴立即解釋道:“餘兄弟,你聽我解釋,我們並非有心揹着你們說這些……”

小六子打開門,眼眶發紅,聲音沙啞道:“您別說了,張大哥,我,餘小六相信你們共-產-黨都是光明正大的正義之士,你是一個正直的好人,我看得出來。我們仨……”

他一時哽咽住了,隨即深吸幾口氣道:“希望你能接受我們仨人加入你們,行不?”

袁成奎、老馬也期盼地看向張貴……

張貴一時傻眼,有些欣喜地看向黎葉,見黎葉點頭,立即笑道:“我是求之不得,歡迎歡迎,早聽說龍城來了一支精英特別行動小隊,你們的幾次機密行動,對鬼子的震懾很大呀……”

張貴連連跟三人握手後,朝黎葉點點頭,道:“我去請示領導,到時候再跟幾位新同志把酒言歡,爲你們接風洗塵……”

黎葉看他歡喜地跑開,嘀咕道:“這麼大熱情?也不見用好酒好菜招待我……”

小六子三人上來跟他歡喜地擁抱一下……

黎葉撐開小六子,不滿道:“慢着!你剛纔說老張是好人來着。老子對你難道不好麼?你怎從來不說老子好話!說兩句來聽聽……”

小六子立即跳了起來:“你是好人?!我,我們那些老兄弟,那個沒被你騙過……”

黎葉老臉有些掛不住,反駁道:“喂喂喂,那算是騙麼?我只是不想你們跟着……呃,總之,是你們太差,你們跟着我會影響我的發揮,ok?”

小六子搬起指頭,開始細數他歷次欺騙隊友的戰場經歷……

黎葉懶得理他,翻個白眼,回屋躺着休息去了,不過他轉身進屋時,臉上又揚起了笑意……

小六子跟着他,追進屋裡……

起初,袁成奎、老馬以爲二人翻臉,都緊張起來。但隨即,便知道二人居然有那麼多輝煌戰功歷史,其深厚友誼絕非幾句是非可以影響的……

良久,黎葉橫躺在牀上,枕着熟睡中的結巴肚子上,小六子則趴在牀邊的椅背上、反坐着,袁成奎、老馬則坐在桌子另外兩側,喝着茶,聽小六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老黃曆……

“你真的不再想想,或許有轉機?”

黎葉突然勸道:“我知道夢想、理想之類的破滅會痛不欲生,但是信仰,我還沒見過。不知道怎麼勸你,三思而行吧,別帶着糾結、比較的心思改換門庭,那樣或許你會更茫然,我覺着吧,什麼事情,純粹點好!你說呢?都是打鬼子就行,這也是我從不強制要求你們是一個信仰,在我這裡沒有黨派之分,只要是抗日誌士,我都歡迎!”

小六子一怔,他只是遭受黨國遺棄之後,初時,有些自暴自棄地隨便加入另一黨派組織了事;接着,還因爲黎葉的一些因素;隨後,是他認識的許多老戰友都在魯區,他回魯區,也不算太突兀、以致自己個兒受不了……

此即聽到黎葉誠摯的話語,他纔開始仔細思索起來……

小六子喃喃道:“對啊,純粹點……”

袁成奎、老馬在聽到黎葉的一番話後,心裡的觸動也很大,他倆或許是單純地跟着小六子、有些隨遇而安,此時,也不禁想想自己爲什麼加入共-產-黨這個被國府明裡暗裡宣傳成洪水猛獸般的組織……

“想不明白,就別想!那是哲學家需要思考的問題,咱們只是小兵,上場打仗就行。以後專心打鬼子吧!或許時間長了,你們也就知道答案了……”

黎葉閉上眼,這些問題太深奧,即便是解放後幾十年,還有專家學者在討論……

“恩啦,知道了,打鬼子!”

小六子頓時笑了出來,跟着黎爺,不需要他再想那些腦殼疼的“信仰”問題,簡單點,純粹點,以後就是一個打鬼子的小兵,就足夠了。

袁成奎、老馬也隨即抓抓頭,釋然輕鬆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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