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咳……”
黎葉醒來,發現渾身發冷,知道自己受了風寒,暗道不好。這時代的盤尼西林貴重好比黃金,而且他不知道現在國內有沒有它……
他試着站起來,但是腿腳痠軟無力,身上卻蓋着不少軍裝上衣。
“黎爺!”衛生員的獨臂衣袖空蕩蕩地隨風擺動,“您受傷較重,失血不少,身體虛弱,本就受不得風,現在風寒侵體,您還是歇着吧。”
黎葉嗓子乾澀發痛,說不出話來,輕輕點點頭,詢問地看向他。
“您放心,我給您尋了一些草藥,喝下它,你會很快痊癒的。”衛生員的話語含着許多寬慰成份。
黎葉搖搖頭,指了指營帳。
“哦,您是說吳連長和崔副排長?他倆好着呢,昨兒個被炸彈震暈,現在活蹦亂跳的,在前面偵察鬼子第五師團的動靜……”這小子看起來是一個悶葫蘆,但熟悉後其實是個話癆。
黎葉聽得頭疼,咳嗽幾聲,閉上眼聽着他精力充沛的巴拉巴拉……
“兄弟,好消息,板垣師團集結了兩個聯隊,但是他們只是加強戒備,一副嚴防死守、大敵來臨的樣子。有個詞,怎麼說來着……”吳鳴山一拍手:“驚弓之鳥!”
黎葉對他點點頭,隨即疑惑地看向欲言又止的崔大牛。
崔大牛無比期望地問道:“黎爺,你,那個,把戰車弄哪去了?”
黎葉還真不想騙他,索性指了指喉嚨。
“你個笨貨,沒看見我兄弟受傷,說不出話來。”吳鳴山一拍崔大牛的受傷的胳膊,痛得他哇哇大叫。
“這貨也會受傷!”黎葉詫異地看看崔大牛胳膊上的紗布,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也有種失去同類的失望。看來系統終究會是孤獨的,崔大牛隻是普通人一個!
吳鳴山、崔大牛不知道黎葉的心底所思,二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熬藥的衛生員,衛生員精神一振,嗶哩哇啦地介紹一通。
“嘶!”崔大牛呆呆看着黎葉的喉間染血紗布,張着嘴,喉嚨小舌頭都冒出來了,“我的天,太危險啦!差點就……”
吳鳴山看到黎葉有些不耐,遂轉移話題道:“你不是想知道戰車麼?”
崔大牛注意力立即被吸引,叫道:“對呀!哪去了?”
黎葉指了指遠處山崖。
吳鳴山點頭道:“這樣最好。”
崔大牛惋惜道:“爲啥?多可惜……”
吳鳴山拍他頭,道:“可惜個蛋!要那玩意兒,還等着挨炸麼?你不怕鬼子飛機再來……”
說着說着,在場所有人都齊齊打了個寒顫!航爆炸彈的威力真是太嚇人了!
等黎葉皺着眉喝完苦苦的中藥,吳鳴山將崔大牛等人支走。
“兄弟,你說……”吳鳴山爲難起來,小心措辭道:“咱們的戰果是不是太大了?”
黎葉巴不得他縮減戰果,以保護系統秘密。聞言點了點頭。
吳鳴山鬆口氣,讚道:“兄弟,你絕對是這個!”他豎起大拇哥,“咱們這幾十個傷兵,阻擊了鬼子一個師團精銳師團指揮部大隊,擊毀戰車35輛、飛機9架。你知道這個戰果,咱們13軍打了這麼長時間,所有防線加起來都不可能達到這個水平啊!”
黎葉笑了笑,伸出發顫的手,將手指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條小細縫。
“縮減戰果?我同意,但是這對你也太……”吳鳴山爲他有些不值。
黎葉沙啞道:“活着,就好!”
吳鳴山回閃過他和黃炳坤二人拉黎葉入夥、燒燬鬼子糧倉、襲擊炮兵後勤營庫、炸炮兵陣地、阻擊第五師團指揮部大隊、直到現在的超級巨量的難以想象的戰果,一幕一幕直擊心靈,看到他虛弱地躺在眼前,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用一身傷痕和生命力拼殺出來的。他頓時鼻中一酸……
“別,你別再說話,小心喉嚨傷口。”
吳鳴山爲黎葉蓋好衣服,爲他調整一下位置,正好太陽可以照到他,今天的太陽特別暖和!……
黎葉迷迷瞪瞪地醒來,身上爽利不少,吳鳴山正侯在他跟前。
“兄弟啊,援軍到了!嗚嗚……”吳鳴山激動得喜極而泣。
黎葉一看天色又黑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知道他的不易,吳鳴山作爲軍職最高的人,在他昏睡之時,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前頭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攻來的幾千鬼子,這裡幾十個傷兵,最重要的定心柱子也倒下了……
“嗯咳咳,那就好,扶我起來。”黎葉沙啞着聲音,嗓子不是那麼刺痛了。
“哎!好好。小心着點……”吳鳴山一激動,齙牙兜不住口水,噴他一臉。
黎葉哭笑不得,任由他扶着出了營地,在後來的崔大牛的協助下,三人來到山樑上。
跨過長城防線,後營區正建設得熱火朝天。一個三四十歲、長相威武、滿身是殺伐幹練氣質的國軍上校,在幾個中校、少校的陪同下,來到三人跟前。
吳鳴山跟那上校握了握手,介紹道:“兄弟,這是72師416團的張團長。峙軒兄,這是……”
張團長哈哈一笑,搶上前來,緊緊握住黎葉的手:“張某這些天耳朵裡聽到的都是黎爺的大名,你不知道,小鬼子高層、再到第五師團部,全都亂了套了。他們該不承認這道防線只有20幾個傷兵駐守。張某緊趕慢趕,就是想早一點見到傳說中的大英雄。今兒個如願啦……”
他聲音很洪亮,雙手有力。這番話語不是吹捧,但是聽來還是不禁讓人飄飄然。很會說話,大方得體,不惹人反感,自有一股豪氣。
黎葉微微一笑,沙啞說道:“謬讚了。”
張團長唷了聲:“抱歉,沒注意您受着傷,還是不說話了。小武,帶着幾位英雄去我營帳歇息。”他命令後,轉過來笑着道:“兆鉞兄,黎爺,你們先去歇息一番,待我巡視完,便會再來叨擾、請教……”
說完便匆匆去了。
崔大牛有些不適應,摸摸頭道:“啥情況這是?”
吳鳴山拉了他一下:“大牛!住口。”
黎葉讚許道:“不錯,這樣的戰將,才能頂得住板垣師團,這陣地交給他們,我放心……咳咳!”
吳鳴山白了大牛一眼,勸黎葉道:“行了,你別說話了,跟大牛這笨蛋解釋再多,他也聽不大懂的。”
崔大牛面色一紅,摸摸後腦勺,訕訕地笑了起來。
黎葉笑了笑,跟着滿面歡喜的勤務兵小武來到一處營帳內。
小武聽到“大英雄”對自家團長的誇讚,心裡高興,殷勤地給衆人燒水煮茶……
第二陣茶香飄起時,張團長纔回來。
他一口喝完杯中茶,抹抹嘴,嘆道:“沒想到戰況這麼嚴重,若不是我親眼所見,黎爺、兆鉞兄,很難想象你們幾十號傷兵,是怎麼對付鬼子的……”
吳鳴山聞言笑了笑,將這裡情況一一介紹,他削弱了戰果,但是立即招來張團長的不滿。
“兆鉞兄,你把我張某人看作那些官僚麼?我親眼所見,戰車殘骸就有35輛之多,飛機殘骸也發現5處,等我部下偵察營回來,只怕戰果還要更多。”張團長睜圓了眼,熱切道:“還望務必不吝賜教!”
吳鳴山看看黎葉,黎葉點點頭,吳鳴山才嘆着氣,道:“峙軒兄,不是不願意說,而是你不會相信的……”
張團長急忙擺手道:“不不不,來時我還有些疑慮,但是鬼子第五師團下轄兩支聯隊已經集結,卻依舊停滯不前。加上我本人親眼之所見,我張某人也是沙場裡滾打出來的,又不是軍法情報部門的那些笨蛋,怎會不相信?還請兆鉞兄務必相信張某的一片赤誠!只要是有打鬼子退敵的良方,咱……”
吳鳴山苦笑着打斷他,說道:“峙軒兄,還請聽小弟一言。”
張團長精神一振,期待道:“請講!”
吳鳴山纔將“真實”情況吐露……
“啊?”
張團長和他一幫部下,張大了嘴,看向黎葉的目光都像是見了鬼。
“37戰防炮,才一門?!”
張團長顯然以爲看到了神仙……
“報……”
一個通信兵急吼吼地闖進營帳。
“什麼、什麼事?”
張團長還未回過神來。
“報告團座,鬼子前沿大部隊突然分爲兩部分,一部分向南迂迴、不知去向,一部分向我們陣地而來……”
帳內陡然一靜。
“向南迂迴?再往南,就是永定河,衛立煌一部正被洪水截斷、堵在那裡。板垣不可能去自找麻煩……”吳鳴山不禁喃喃自語。
黎葉拍了拍他,用下巴朝張團長點了點。
吳鳴山頓時恍然,不再作聲。
只見張團長死死地盯着帳內掛着的地圖,不久,指着鎮邊城周邊地形,一陣苦惱。
“這筆架山不是那麼好走的。難道鬼子想翻過去、再翻回來……”
他的話音含義很明顯,板垣師團的目的地就是鎮邊城。這跟吳鳴山、黎葉的判斷一致。再往南,除非鬼子有艦船接應,不然他們很難翻過山後有它路可行。
再說,捨棄鎮邊城,即便是強渡永定河、打退衛立煌一部,鬼子的兵力也鎖不住居庸關、橫遠城等南口戰線國-軍主力,那戰略價值太小、白白增加戰損、意義不大。
黎葉想到一個可能,疑惑道:“難道是,回馬槍?”
吳鳴山、張團長等人聽着他沙啞的難聽聲音,就像是聽見一道仙樂一般,歡欣讚賞地一拍手。
“這個可能性極大!”
儘管衆人有諸多疑惑,但是當前的戰略地圖,說實話,並不詳盡,還有很多偏差和謬誤,這是黎葉、吳鳴山等人在大山裡迷路、深有體會的!
張團長果斷地加派偵察營人員探查鬼子動靜,一面對部隊進行佈防微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