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葉的疑慮,很快得到答案。
當晚,李青山帶着20幾個有功夫底子的好手,抓來幾個人。
“唉!這不是覃老闆麼?這回又見面啦!”
黎葉解開頭套,立即笑眯眯的驚訝起來。
“這位少爺,咱覃一手跟您手下崔老闆,可是銀貨兩訖,買賣公平……哦,不不不。覃某人願意將金條全部奉還……”覃一手滿臉褶子中滲出冷汗,滴落地上,“還請給爲好漢饒過老漢家人,得罪之處,老漢願意以命相抵!”
“不不要,爹,不……”一旁的小家碧玉的溫婉少-婦,看來就是崔大牛看上的崔家大媳婦了?哭得真叫人心疼!
黎葉一腳踹開憂慮的崔大牛,嘎嘎一笑,拍在老覃肩頭溼透的布衣上:“老覃啊,你都叫我少爺,你說我在意那點錢財麼?”
覃一手是老閱歷的行家:“還請少爺賜教,小老兒若有得罪之處,甘願效死彌補!”
黎葉想不到他這麼油滑,輕笑了下:“我啊,昨天跟人交易,卻被髮了幾張白卷。這叫我以後怎麼在魯中擡得起頭啊!你說怎辦,老秦?”
老秦面色煞白:“小老兒,不、不知……”
黎葉打斷道:“唉,老覃,你可要想好了,我兄弟爲什麼找上你?你應該知道啊!人呢,一旦開始撒謊,就是不斷地找補,不停地編制謊言很辛苦,也沒有時間跟你磨嘰。”
他直接道:“我大概猜得到鬼子爲社麼找你!”
覃一手的瘦弱身體一顫,眼中露出駭然和恐懼神色,隨即隱匿,低下頭去。
崔大牛在一旁着急地直搓手,生怕未來丈人得罪黎葉狠了、被黎葉給滅了!
黎葉白了他一眼,轉而對覃一手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你閨女我兄弟看上了,只要你答應把閨女嫁給我兄弟,咱們就是自己人了,我黎某在魯中還算是以上上得了檯面的人物,說話算話,絕不爲難你!怎麼選?你自己斟酌……”
崔大牛在一旁直接傻眼,“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覃一手的女兒也是如此,羞憤交加,不知道是哭是笑。
黎葉邪邪一笑:“這位小姐,你若是看不上我這兄弟,我絕不強迫你!當然,若是不答應,那咱就不是自己人了。”
覃一手張大嘴巴,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害怕,呆在當場;他老婆“嗝”的一下暈厥過去……
他女兒反倒是鎮定起來:“人說魯中黎門仁義無雙,五湖四海盡皆來投,今日一見,原來只是謠傳……”
黎葉笑道:“對呀,小姐說對了,那就是謠傳。我一直就不是什麼好人!既然你們認出我來了,那就好辦,魯中人都知道,我喜歡給人兩個選項,我給你兩個選項……”
覃一手的女兒也打斷他:“我想要知道這位壯士,姓甚名誰,有何功績,殺過多少鬼子?”
崔大牛被二人快速轉換的思維,給直接弄蒙了!
李青山哈哈一笑:“這位姑娘,我跟你說,這位兄弟叫崔大牛,他人是喜歡吹牛,但是一手機槍絕活,在南口、晉中,後來跟着咱黎爺……”
他快速細述崔大牛的功績後,道:“他是受過嘉獎的軍人,死在他手裡的鬼子以百計數!”
覃一手的女兒這才鬆口氣的樣子:“黎爺,不必給兩個選項,我覃麗珊答應嫁給這位崔大哥!不過,小女子未婚夫死在鬼子手裡,曾發過誓,誰幫小女子報仇,就嫁給誰……”
黎葉拍起手來,對這個“小女子”是刮目相看,三言兩語,九江主動權掌握在手。崔大牛若是娶了她,以後還不得被她拿捏得欲-仙-欲-死?不過看那小子沒出息的樣子,他搖搖頭,算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感情的事情,他自己就整得一團亂,隨他去吧……
“殺鬼子,對我們來說太簡單。你只要說出是哪個鬼子,看到沒,他手下一個主力團三千精銳,都可以給你未婚夫報仇!”
黎葉用腳輕輕踢了踢呆滯的崔大牛,這小子摸摸腦袋,居然害羞起來。
李青山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覃麗珊看看崔大牛,也是面色一紅,看來第一印象扭轉,而且這個男人要比死鬼未婚夫更有安全感,看他那樣就知道是個心疼人的,她也沒了早前的牴觸反感。
覃一手瞠目結舌:“麗珊,你你你……”
他隨即朝黎葉跪下磕頭:“這位黎爺,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
黎葉拉起他,笑道:“親家公,嘿嘿,哦,我們得跟着叫伯父,你放心,我們保證幹掉欺負你們的小鬼子,給你們報仇。大家都是自己人,別這麼客氣。”
覃一手哪裡掙扎得脫他的巨力,只好嘆口氣,站定不語。
覃麗珊掐住人中,救醒她娘,道:“爹,女兒想好了,跟着抗日英雄,咱不虧!”
她娘醒來還有些懵懂,一把抱住女兒覃麗珊,“嗚嗚”輕聲啼哭起來……
覃麗珊在她耳邊嘀咕一陣,她娘才擦去淚水,仔細打量崔大牛一番……
看得出來,比起來,不說黎葉,即便是李青山,那模樣都更能夠讓她老人家滿意一些,但是女兒相中了,看起來老實敦厚的,以後家裡女兒掌控得住,她嘆口氣,不在鬧騰,只是娓娓道來一樁前塵舊案來……
早年民初,珠三角一帶有名氣的民間畫師,崔湄洲。他精於字畫,特別善於臨仿名畫,曾一時乘興仿畫股票證券,竟令人當場真假莫辨。
崔收了一個姓覃的弟子,其人天賦異稟,得到了師傅臨仿名畫的筆法技巧真傳。
出師之後,覃隻身闖蕩上海灘十里洋場。依仗所學的仿畫絕技,僞造一批港幣,幾年獲利十餘萬元,購置房屋數棟。隨即第一次淞滬大戰爆發。覃置下的這些物業被日軍炮火摧毀……
覃遂逃離戰亂,返回粵省,重操舊業,但因兄弟本家嫡親和表親之間的分贓不均,被老表告發被捕入獄……
在當時,每一百元港幣投入流通之前,都需要銀行負責人親筆在幣面上簽名,方算有效。但覃氏兄弟中最小的弟弟曾在英文書院畢業,模仿銀行負責人的英文簽名竟然惟妙惟肖,難辨真假。覃氏兄弟被拘後,因涉及港幣,當局即知會廣州英領館,又將假幣,託銀行鑑定。銀行經縝密細查,居然找不到漏洞……
當時,主粵的陳濟棠也不想香港當局引渡覃氏兄弟,他想把覃氏收爲己用、被拒絕!
覃氏兄弟個個被重判,老大被處12年有期徒刑,其餘兄弟都被判8年以上徒刑。港幣當年雖然在廣州流通,但並不是中國法定的流通貨幣,從法律觀點上看,充其量不過是一種市面使用的有價證券而已,若按當時僞造有價證券入罪,一般是判3至5年。爲什麼要重判覃氏兄弟呢?這無疑是受了港英政府的強大壓力。
覃氏以爲坐牢就能抵罪,不想一身技能在監獄每日受到逼迫,苦不堪言,於是策劃逃獄,六兄弟逃了老大、老三、老六出來,隨後傳來消息說他們逃獄失敗、被加刑兩年,今年日軍入侵廣州後,就無人再知他們的下落了。
而三兄弟隱姓埋名,一路逃至上海,不想第二次淞滬大戰爆發,於是逃進南京,卻沒差點死在鬼子手裡,當時黎葉挑翻獅子山,他們混在三萬軍民中才逃了出來,投靠青島的表叔……
黎葉訝道:“說說,再後面吶?”
覃一手嘆口氣:“小老兒就是覃家老大,我們三兄弟來投靠表叔,不想意外獲知當年表弟出賣我們的事情,想起老二、老四、老五被折磨死,我們三兄弟當然氣憤不過……”
他看看老婆和女兒,“此時,她們娘倆來了。我們只好隱忍下來。誰知,表弟瞞着表叔,將我們出賣給日-本人,老三因爲逃跑被鬼子一槍打死,老六被抓進鬼子他們研究所……”
接下來。覃麗珊說道:“我爹帶着我們,來找我未婚夫,誰知也害得他們一家也……,於是我們躲在未婚夫他家這個倉庫,眼看着錢財米糧將盡,剛好你們就來了……”
黎葉點點頭:“事情清楚了,這樣說,你們最大的仇家是你那老表?”
覃一手點點頭:“不錯,還有那個叫田中的鬼子,但是老六還在他們手裡,只要你將我那老表殺死,我覃一手這一生誓死效忠,至於小女,只要她願意,老夫向來是管不了她的事!”
黎葉道:“好,一言爲定!”
造假超人在手,鬼子一定會哭!特娘,還想用假幣搞亂民國市場?老子先弄日幣,到你國內弄一票再說!
黎葉踢了踢傻笑的崔大牛:“抓那個老表的事情,交給你了,好好表現!”
覃麗珊擔憂道:“可是王利名在鬼子政府部門就職,好像做了一個什麼小隊長,會不會!”
崔大牛這時豪氣道:“一個狗漢-奸,怕什麼!用我們黎爺的名頭,鬼子絕對不敢包庇那個王利名。”
他去得快,回來得也快:“這傢伙,一問便知道他在哪裡,在煙館把他給揪來了。老闆還以爲咱們是逼他戒菸的親戚,不過幾塊錢打發了……”
將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扛來,一把扔在地上。
捆綁得像糉子一樣的王利名,頓時遭到覃麗珊母女倆的“攻擊”,拳打腳踢、指甲抓、牙齒咬,恨不得吃他的肉和他的血,這是真恨!
黎葉拔出軍刀:“拿,你可以親自報仇,下不去手,也可以給你未來女婿替你報仇!”
覃一手被黎葉塞了一把軍刀,渾身哆哆嗦嗦,邁不開步伐,隨即求助地看向崔大牛:“女、女婿……”
崔大牛嗷嗷直叫:“丈人,交給小婿處理。”
此刻,覃麗珊扶着她娘,站在一旁,恨恨地瞪着地上的表叔……
黎葉一腳踹在呆看美眉的崔大牛屁股上:“有時間,你小子回家仔細地看,辦正事!”
崔大牛不喜歡用匕首短刀,他直接一把扭斷了王利名的脖子。
覃一手見王利名死前還飄忽在大煙的虛幻世界,嘆口氣:“便宜他了!”
一家三口拜謝黎葉:“多謝黎爺!”三人死死盯住黎葉。
黎葉噗哧一笑:“還真是不吃虧的實誠人!行啦,那個叫田中的鬼子我保證給你們拿下,殺鬼子?你女婿一人就可以搞定!”
覃一手搖搖頭:“鬼子是該殺,您別怪我們貪心,我家老六……”
黎葉聳聳肩:“小意思,找鬼子要個把人,一句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