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一次的押運官,那位是叢虎叢長官?”
“長官不敢當,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參謀。”叢虎謙虛道,他在榮譽一師內的職務現在就只是一個參謀了。
副官處和保衛處的職務都有人頂替了,保留一個參謀的職位,是讓他在某些時候可以便宜行事。
“鄙人姓楊,叢參謀叫我一聲老楊就可以了。”押運軍火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上尉,一身灰藍色的軍裝,晉綏軍跟中央軍的軍服顏色上有些不同。
“老楊,帶了多少人?”
“一個連,多了不讓過境了。”老楊嘿嘿一笑,眼睛裡透着一絲小精明。
“讓弟兄們下車吃飯,活動一下,這一頓我請。”叢虎吩咐一聲。
“謝謝叢參謀了。”
鄭州鐵路貨運站的對面的一棟小旅館,臨街的方面,窗口,站着一個高大年輕的人,穿着西裝,一雙眼睛如同老鷹似得,盯着車站內的那一節節漆黑的車廂。
“主任,列車加完煤和水後,兩個小時後出發。”
“知道了,讓弟兄們趕緊吃飯,車搞到了嗎?”
“搞到了,可我們爲什麼不坐火車,汽車這一路上太顛簸了,而且火車的速度比我們快多了?”
“這是你該問的嗎?”
“屬下錯了。”
“主任……”門響了,一個身穿黑色中山裝的小平頭快步走了進來,在英俊的年輕人耳邊小聲說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年輕人臉色微微一變。
“這些人好大的膽子,冷閻王的軍火他們也敢下手,不要命了!”年輕人吸了幾口手裡的香菸,在桌子上的菸灰缸裡掐滅,然後拿起衣架上的褐色風衣和帽子,穿上手,關門離去。
叢虎和姚黑子他們正在吃飯,吃完飯後,他們將跟軍火專列一起出發。
“日本人已經知道咱們這趟軍火專列,估計會搞破壞,這一路上咱們都得小心點兒,雖然路不長,明天一早就能到,咱們七個人,分工一下……”
“嗯?”
姚黑子突然感覺自己後背好像被人輕輕的撞了一下,本來也沒在意,這裡是飯店,人來人往的,不小心被碰到很正常,但是他們都不是普通人,警覺性要高得多。
一伸手,姚黑子摸到了一張紙片,他們這種人,身上什麼地方放了什麼東西,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他並沒有在自己衣服口袋裡放東西,那這說明有人剛纔偷偷的在他衣服口袋裡放了東西,而他居然沒有察覺到。
難道說那一碰是有人故意的嗎?
掏出紙片,一看上面的白紙黑字,姚黑子臉色當場就變了。
“怎麼了,黑子?”叢虎撇過頭來問了一句。
“老虎,你看。”姚黑子將紙片遞了過去。
叢虎伸手接過來,目光一掃,臉色也微微一變:“什麼人示警?”
“沒看清楚,不過應該沒有惡意,就憑這個人的身手,要對我下手,我恐怕早就死了。”姚黑子心有餘悸道,“這個人是個高手。”
“老虎,怎麼辦,他們要是在車站動手的話……”
“把晉綏軍那個押運軍火的姓楊的上尉叫過來,他有一個連,武器彈藥我們都不缺,誰要是敢動我們的軍火,殺無赦!”叢虎虎目之中閃過一絲駭人的光芒。
“好,不過晉綏軍只是押運彈藥,未必會聽我們的?”
“如果他們押運的彈藥出了事兒,他們就脫得了干係嗎,何況我們在購買的時候就已經約定好了,國統區內,他們負責運輸到我們指定的地點。”叢虎道。
“有這一條就好辦了,不愁那個楊押運官不聽命令。”姚黑子嘿嘿一笑,叫上田堯,兩個人去找那楊押運官去了。
“什麼……”
“姚隊長,這石漢章的人心狠手黑,我們就這點兒人恐怕不是對手?”
“楊押運官,這個你別擔心,這裡是鄭州,就算石漢章想要搶軍火,也不敢把軍隊拉進鄭州城,最多也就百八十號人,而且還不敢明火執仗,所以,不用怕,我們不缺槍彈,你只管下令,讓押運連的弟兄拉一個禁.區,誰要進入咱們專列範圍內,不停勸告者,格殺勿論!”
“這不大好吧?”
“這滿滿的一車軍火要是出了問題,你能擔待的起嗎,我們跟你們閻長官可是有協議的,軍火你們負責運輸到我們指定的地點,交付後,纔算是完成交易,這軍火在運輸途中若是丟了或者被人搶了,閻長官不但要賠付我們的損失,還要有附加的精神損失費。”
“什麼,這怎麼可能?”
“不然,這一趟軍火專列押運,爲什還會派一支精銳的步兵連護送,你們閻長官不會人多的沒地方去吧?”
“真的要這樣?”楊押運官緊張的問道。
“當然。”
“好吧,我去下命令。”
軍火專列正在進行加水和加煤作業,負責押運的步兵連在楊押運官的要求之下,對軍列進行警戒布控。
雖然看上去是多次一舉,這裡是鄭州火車站,早已是軍管範圍,周圍還有部隊駐紮,火車站內還有警察。
還有人敢在這裡動手搶軍火,這不是活膩味了?
剛佈置完警戒,就看到七八輛卡車風馳電掣過來,一羣灰布軍裝的士兵從車上跳下來,一名少校從第一輛卡車上跳下來。
皮靴,腰間別着一把小手槍,風紀扣敞開着,沒有戴帽子,頭髮梳的是鋥光油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惹之輩。
“老虎,認識嗎?”
“不認識,我纔來鄭州多少天,基本在空軍機場待着,鄭州城內的大人物我是一個都不認識。”叢虎接着話茬道。
“奉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的命令,我69軍前來接受彈藥補給!”那少校走到押運連設置的警戒線前,十分囂張的道。
“長官,這裡沒有你們69軍的彈藥補給,請你速速離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晉綏軍的排長鄭重的解釋並警告道。
“什麼,這兒沒有我們的彈藥補給,你他麼的再說一遍?”那少校立馬就炸毛了,衝晉綏軍稍微排長惡言相向道。
“這是69軍石漢章的人?”
“應該是吧。”
“師座當初在徐州,還跟石漢章做過買賣,那石漢章對咱們可是客客氣氣的,沒想到他的手下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興許是被人當槍使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告訴晉綏軍,超過警戒線就開槍,格殺勿論,出了事兒,我逗着。”叢虎冷冷的道。
“好。”
“弟兄們,這孫子說這車上沒有咱們的彈藥補給,你們說有沒有?”
“有!”
“聽到了,我的兄弟都說這車上有我們的彈藥補給,識相的,趕緊讓開,不然老子讓你們這幫晉綏軍的慫蛋知道老子的厲害,讓開!”那少校一臉的狠戾,上前一把將那晉綏軍的少尉排長推開!
“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們就開槍了!”
“開,來呀,往爺爺這裡開……”
“哈哈,慫蛋包,你們晉綏軍不會連槍都不會開吧,有本事的打日本人去,跟爺爺耍什麼威風,讓開!”
“少校,這裡沒有你們69軍的彈藥補給,請你們迅速離開,否則,後果自負!”姚黑子在叢虎的示意下走了過去。
“你特麼的是誰,敢管爺爺的事情?”
“我還沒你這麼大的孫子。”
“混賬,你說什麼?”
“請你速速離開,靠近一步,格殺勿論!”姚黑子根本不在乎對方是誰,惹到榮譽一師,天王老子也不行。
“好,沒想到今天碰到一個比咱還橫的人,我還就不信了,弟兄們,跟我進去,我看今天他們敢把我怎麼樣!”
姚黑子一擡手,警戒線後的晉綏軍一個排全部舉起了手中槍,對準了衝過來的69軍士兵。
“老子還就不信了,你們今天敢開槍!”那少校拔出自己的配槍,向前跨了一大步,正好走進了警戒線內。
呯!
一聲槍響!
那69軍少校的額頭上一個手指粗的血洞。
“你們還真敢開槍!”說完,到底氣絕身亡。
“往前一步,格殺勿論!”一挺重機槍被擡了出來,架在了警戒線後不到五米的地方,叢虎殺氣騰騰的提着一把中正步槍走了過來。
三百米處,一名灰色風衣的年輕人露出了一絲驚詫的表情,這場戲他猜到了開頭,確沒有猜到結尾。
“主任,那個叢虎真的不知道開槍的後果嗎?”
“那是真正從戰場上下來的,殺人不眨眼。”年輕人道,“你知道死在他手裡的日本鬼子有多少人嗎?”
“多少?”
“不完全統計,有近三百人,還是他親手射殺的。”
“怎麼可能,他一個人怎麼能殺死這麼多人?”
“在南京,那一場殘酷的巷戰中,他跟另外一名狙擊高手並列爲黑白雙煞,而日軍則習慣稱他們爲黑白無常,而他就是白無常。”
“白無常,我的乖乖,這69軍的少校是踢到鐵板上了,死的真冤!”
“這些人恐怕連他們要面對的人都不知道,就敢來搶軍火,石漢章手下怎麼會有如此愚蠢之人?”
“也許石漢章根本就不知道下面人胡作非爲?”
這就是一場鬧劇,死了一個69軍的少校,事情沒有向更嚴重的方向發展,很快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就來人了。
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根本就沒有給69軍下個什麼命令,讓他們派人去鄭州車站領軍火,一切都是那個69軍管軍需的少校不知道從哪裡聽到消息,說一輛滿載軍火的軍列到鄭州站了,是給前線送彈藥補給的,他們就謊稱是來領彈藥補給的,想着要是能訛上一批軍火,然後賣到黑市上去。
可惜,他們一貫的手法沒有把人家嚇住,反倒是把自己命給送掉了。
這樣的解釋簡直就是錯漏百出,人死了,案子就這麼了結了,可這件事並沒有就這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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