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4月25日,早上5點58分,日軍十二架飛機飛臨臺兒莊上空,投下數百枚炸彈,慘烈的臺兒莊大戰正式的拉開帷幕。
這些鐵公雞下了一陣蛋之後,又折向西飛去。
在徐州城投下了幾十枚炸彈,耀武揚威一番後,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的小鬼子,敢下來跟爺爺打呀,躲在天上扔炸彈,算什麼本事……”屠滿對着天空的日軍飛機豎起中指,罵罵咧咧道。
戰場還沒打掃完,防空警報就響起來了,趕緊帶人轉移隱蔽,幸虧沒被發現,不然一個在田上,一個在地上,這仗還真不好打。
新38旅沒有什麼防空武器,這是他們吃虧的地方。
其實,整個第五戰區也沒有多少防空武器,中國軍隊吃虧就吃虧在制空權上,這要是地面作戰,就算武器不如對手,可架不住人多呀。
“行了,人屠,別的便宜賣乖了。”
“曹黑臉,你沒死呀?”
“呸,你死了,我還沒死呢。”曹興楊臉一黑,毫不留情的呸了一聲。
兩人沒什麼仇怨,就是在競爭旅部直屬偵察營營長的位置上,屠滿不幸輸了一手,這旅部直屬偵察營營長的位置被曹興楊給奪了過去。
這以後,兩人總是有事沒事的暗中較勁,不管是打仗還是生活,甚至連誰尿的遠都比試過,簡直就是一對冤家。
不過,比着,比着,兩人都還挺佩服對方的,有點兒惺惺相惜的味道。
“聽說,你這一次弄了不少好東西,怎麼樣,勻一點兒給我?”曹興楊小聲道。
“沒有,繳獲一切都要歸公,冷長官定下的規矩,我敢私下截留?”屠滿狠狠的對曹興楊翻了一個白眼兒。
“別蒙我,你是誰,我還不知道,那二十箱香瓜手雷,我要十箱!”曹興楊可不管,他太知道屠滿了,雁過拔毛,繳獲日軍的輜重部隊,不給自己留點兒好東西,打死都不相信。
其實,戰場繳獲的東西,只要大部分上繳,並且不要做的太過分,上面一般不會計較的,但如果是財物和私人物品的話,那是一定要上繳的,至於截留幾支槍,幾顆手榴彈什麼的,那倒是無關緊要。
這武器彈藥留下來,也是打鬼子的,又不能傳宗接代不是?
“二十箱,你訛我?”屠滿跳起來,“我要是敢截留二十箱,團長非把我腦袋卸下來當夜壺。”
“你給不給呢?”
“最多給你兩箱!”屠滿一咬牙道。
“五箱!”曹興楊咬住不放鬆道。
“不行,我總共才弄了五箱,都給你,我喝西北風呀!”屠滿急眼了。
“好,兩箱就兩箱,不過,你得多給我一些子彈,我知道,這一回,你可藏了不少彈藥,這你可不能小氣?”
“行,給你步槍彈一千發,機槍彈五百發,怎麼樣?”
“你打發叫花子呢?”
“愛要不要,不要,我還不給了呢……”屠滿哼哼一聲。
“要,要……”曹興楊還真怕屠滿改口不給了,能從屠滿嘴裡扣點兒東西,多麼不容不易的事情,這傢伙雖然不是山西人,可是著名的老摳呀,就連他們團長也難從他手裡摳出東西來,他算是有成就的了。
“屠滿,曹興楊,旅座命令你們把日本人的屍體埋了,有身份信息的做好登記,要快!”旅部的通訊員飛馬過來。
“知道了。”
“得,我估計是你東窗事發了,旅部這是給我們找麻煩呢,埋小鬼子屍體的活兒一向不是補充團乾的嗎?”
“就你心眼多,這一次咱們打了這麼大的勝仗,你說上面會有什麼獎勵,官升三.級?”
“想得美,升三.級,咱們都成將軍了,發點兒錢意思意思就得了,咱們打鬼子,難道就是爲了升官發財?”
“你就不想升官?”
“行了,留點兒力氣挖坑吧,這麼多小鬼子,都炸成這樣了,是不是還的拼湊起來,再給他埋了……”
“拼湊個屁,老子纔沒那閒工夫呢,反正咱們埋了,小鬼子來了,還的挖出來弄回去,意思一下就得了。”
“說好的給咱做肥料的呢?”
新38旅旅部。
“老秦,給李長官的電報擬好了嗎?”
“我擬了一個,你把關一下,如果可以的,就發過去。”秦延昆遞上來一張紙道。
“咱們是不是把傷亡報的大一點兒,才兩百多人,我怕是司令長官部的老爺們不相信,以爲咱們虛報戰績呢。”羅雨豐道。
“沒這個必要吧,李長官還是相信咱們的?”秦延昆道。
“這樣,把傷亡數字增加一倍,繳獲再少一些,坦克和火炮的繳獲就不提了,免得有人眼紅,你覺得呢?”羅雨豐道。
“有道理,咱們也不差這點兒功勞。”秦延昆道,“你這是跟老冷學的吧,這可是欺瞞上峰,罪名可不小?”
“別人都恨不得把戰功往大了上報,可我們卻往小了報,這叫什麼事兒?”
“我們不需要這些虛名,再說,我們這麼做,也是爲了搞好團結,也能更好的迷惑敵人。”秦延昆道。
“是呀,戰報如實發給冷鋒,把咱們的想法一併上報,聽一聽他的想法。”羅雨豐吩咐一聲。
“也好!”
野戰醫院,冷鋒跟唐靜談了很多,不知不覺間,天亮了。
這也許是兩人撇開一切私人感情,心無雜念的情況下一次真誠而且敞開的交流,冷鋒對唐靜更加了解,而唐靜則對冷鋒有了一次更深入的重新認識。
兩個人都彼此有一種重新認識對方的感覺,那種彼此有些抗拒的意識似乎消失了不少,認同感在加強。
都是愛國者,自然會產生更多的共鳴。
“師座,師座……”
“衛權,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郭衛權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小夏和豹子,他跟叢虎出來,沒有驚動別人,只有小夏和豹子清楚。
“新38旅羅旅長急電,在北洛,全殲日軍一個混編大隊,一千多人,空前的大勝仗呀!”郭衛權激動的舞着手裡的電報說道。
“是嗎,太好了。”冷鋒聞訊,也是高興萬分。
“師座,羅旅長的電報,您看一下,馬上要給一個回覆。”郭衛權將電報遞了上來。
“謝參謀長看過這封電報了嗎?”冷鋒問道。
“謝參座看過了,他說,這件事得您來拿主意,要不要瞞報,這事件大事,萬一吃力不討好,反而會影響到咱們跟李長官之間的相互信任。”郭衛權道。
冷鋒也是在考慮這個問題,多報一些損失,少報一些繳獲,這其實不算什麼,很多部隊都是這麼幹的,不這樣,怎麼可以向上面多要一些補給呢?
但冷鋒知道,羅雨豐並不是這麼考慮的,他是擔心新38旅戰績太耀眼了,會引起其他部隊妒忌和不滿。
別的部隊都敗下陣的情況下,他這邊一口吃掉日軍一個混編大隊,這不是狠狠的打別人的臉嗎?
儘管這些情緒不會直接表露出來,但難保不會有人心裡這麼想,還有,若按照真實的戰報報上去,恐怕有些人未必會相信,橫生事端。
這種事情不少見,自己人之間的內耗太常見了。
冷鋒仔細考慮了一下,自己這一路走來,從來沒有顧忌什麼,也沒有避諱什麼,做什麼就是什麼,但求無愧於心,縱然耍一下手段,也不過是一時所需。
羅雨豐確實擔心,新38旅會成爲衆矢之的,這個他還真不怕,如果新38旅在臺兒莊打的不出色,打的太窩囊,他覺得沒有面子呢。
“我的意見,不必增減,如實上報。”冷鋒決定道。
“是。”
羅雨豐接到冷鋒的電報,皺了一下眉毛,雖然有些想法,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堅持,如實給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發了一封有關“北洛”伏擊戰的詳細戰報。
整個第五戰區作戰指揮部是鴉雀無聲,機要秘書黃雪村那帶着興奮高亢的語調,一字一句的將戰報的內容唸了出來。
唸完之後,很多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震驚,興奮,有的臉上更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李德鄰也有些暈乎乎的,臨城丟掉,棗莊丟掉,嶧城被佔領……
這一連串的壞消息,雖然是在意料之中,可這也太快了,日軍真的是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地步了?
李德鄰都開始懷疑,這精心佈置的“誘敵深入”的計劃是不是一個笑話?
關鍵就在於能不能在臺兒莊擋住日軍的兵鋒!
所有人都覺得李德鄰把一支不太熟悉的部隊安排在臺兒莊,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即便是他曾經打過一兩場勝仗,但還是不如熟悉的,追根究底的部隊讓人放心。
一旦臺兒莊出現問題,徐州就無險可守了,到時候跑都來不及。
五戰區司令長官部支持這個決定人很少,就連李德玲的老部下也都覺得他在這件事上有些急功近利了。
但是李德鄰畢竟還是李德鄰,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最後還是獨斷專行,將新38旅部署在臺兒莊。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新38旅果然不負所望,一下子給他來了一個開門紅,將所有的質疑聲和反對聲都打掉了。
這是給他老李長臉了,李德鄰興奮的一張老臉發紅,紅裡還透着一絲亮。
沒有比這個更有說服力了。
李鶴齡當初是反對聲最大的一個,此時此刻,他內心是百味陳雜,這一場巨大額勝利,完全將他擊暈了。
謊報戰功?
別逗了,除非新38旅那位旅長腦子進水了,這個時候敢謊報戰功,那不是嫌自己活命長了?
就算有些水分,恐怕也沒有人會在意,甚至還會幫着遮掩一二呢。
“奇蹟,奇蹟呀,自身傷亡只有兩百人,卻殲滅了日軍一千多人,而且還是全殲,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我看是神蹟,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李鶴齡酸溜溜的道。
“是呀,真令人難以置信!”
“上報武漢蔣先生吧。”
“德公,還未經覈實,貿然上報,萬一……”
“無妨,加一句,戰果還在詳細統計就可以了。”李德鄰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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