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餓不餓,我去給你們煮幾個雞蛋吃。”心裡最大的牽掛有了着落,徐大嫂立刻發揮出了山裡人的好客,轉身就要去找雞蛋給客人煮着吃。
“不用了大嫂,我們都不餓。”洪瑩瑩趕緊起身攔着,徐老根家的條件雖然比一般的山民要好,可也絕對稱不上富裕,煮雞蛋在山裡人家裡就是奢侈品,幾個雞蛋說不定就是這個家庭裡下個月的油鹽錢,自己等人本來就是不速之客,又何必給這個單薄的家庭增加負擔呢。
兩人這邊正在推讓,徐老根已經捧着一個不大的瓷瓶出來了。
“長官,這裡面就是能治跌打扭傷的藥酒。”把瓷瓶的蓋子一打開,一股濃烈的中藥和酒的混合味道就飄了出來,聞起來,這藥酒的品質相當不錯,“這是我採了川芎、當歸等十幾種草藥炮製的,效果好得很,請長官來裡屋,躺到牀上我給你上藥按摩。”
客廳裡就是一張八仙桌,幾把矮椅子,在這裡塗抹藥酒也確實不方便,高全稍一猶豫,就讓洪瑩瑩扶着他站了起來,“好吧,那就多謝了。”道了一句謝,搭着洪瑩瑩的肩膀,跟着徐老根進了裡屋,徐大嫂在邊上幫着挑簾子。
裡面的臥室也進不去那麼多人,跟高全一起進去的也就是洪瑩瑩和彪子,其餘衆人全都在客廳、院子裡等着,跟着高全一起出來打獵的戰士有好幾百人,老徐家肯定是容不下這麼多人的,進不來的就留到外面的街道上,由劉星和黃三炮兩位團長率領着,對老徐家的院子進行警戒。
軍座在這家院子裡療傷,院落四周肯定是不允許閒雜人等靠近的,戰士們圍着徐老根家的院牆圍了一圈,有往日和老徐家關係不錯,平常經常來往串門的,眼見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就想去徐老根家問問情況的,出了門一看這架勢,算了,咱還是在家待着,不去了吧。
臥室收拾的挺乾淨,牀上鋪着乾淨的棉布牀單,牀單底下是乾草墊子,往上一躺,“咯吱咯吱”響了幾聲,一股乾草的清香飄入鼻端,枕頭也是乾草填充的,也不知道徐老根往裡頭加了什麼藥草,聞着有股淡淡的草藥香氣,使人頭腦爲之一清,果然是十足的山村風味,還沒開始治療呢,高全就先給老徐打了個高分。
洪瑩瑩扶着高全躺好,脫了鞋襪、捲起褲腿,把扭傷的腳踝露出來,洪處長就在牀腳找個凳子坐好,抱着高全的腳等着徐老根按摩,彪子瞪着那雙狼眼,虎視眈眈地盯着徐老根,此人若是敢有任何異常舉動,警衛營長絕對能在一秒鐘之內將之擊斃於掌下。
徐老根腦瓜門、鼻子尖已經見了汗了,被彪子那種眼神近距離盯着,感覺就和被一頭野豹子盯着差不多,誰不害怕,也就是胡老根常年打獵,和猛獸接觸的多了,心理素質比常人強得多,這才能堅持着,要換成一般的村民,現在已經嚇趴那兒了。
把藥酒瓶子拿起來,倒了幾滴到手心,兩隻手相互摩擦幾下,摁到高全的腳脖子上就開始按摩,應該說,徐老根的按摩手藝很一般,非常之一般,要不是藥酒不錯,高全早就叫洪瑩瑩把他替換下去了。
這位力度時大時小不說,那一手的老繭接觸到腳脖子上的嫩肉,又硬又澀感覺非常不好,可能正像徐老根說的那樣,藥酒裡的藥材都是他親手採的,新鮮,泡出來的藥效就是比藥店裡買的藥酒效果好,藥酒初一接觸到皮膚,就能感覺到暖烘烘的,腳脖子上的疼痛銳減,考慮到可能是按摩手法不同,高全深吸一口氣,強行忍住了要換人的衝動。
“徐老根,你們村裡人看見我們來了,怎麼都是這副樣子呀,就算以前鬼子來禍害過你們這個村子,可我和我的士兵身上穿的都是國軍的衣服,這可和鬼子的軍裝大不一樣了吧,你們這兒的人怎麼還躲,我們這可是第一次來呀。”爲了轉移按摩帶來的不適,高全主動和徐老根聊起村民們今天的異常反應了。
“唉。”還沒說話,徐老根先嘆口氣,“說起來還都是叫鬼子給鬧的,要不是鬼子來了,我們這個村子也不會這樣。”
對此,不光是高全,在牀尾坐着的洪瑩瑩,站在房間角落裡的彪子全都點了點頭,確實,要沒有鬼子來侵略咱們中國,有很多事完全都是可以不必發生的。
“那還是去年十一月發生的事。”那時候正是鬼子發動第三次長沙會戰之前,“我們村子裡有個叫張勝的人,是村子裡的大能人,年輕的時候就出去闖蕩,光聽人說他在國軍裡面當了個什麼大官,也沒人知道他那官到底有多大。”
“大概就是十月初吧,張勝回來了,還帶來了一隊穿着國軍軍裝的士兵,大家夥兒一看,這是咱們自己的隊伍呀,那就招待吧,於是,村裡的鄉親們就把糧食雞蛋什麼的都往村長家裡送,好叫村長一起交給國軍,咱國家要和鬼子打仗,當兵的要吃飽了飯才能打鬼子,這道理咱老百姓都知道,鬼子來禍害我們村子的時候,村裡死了不少人,有自己國家的軍隊能給咱老百姓出氣報仇,大家夥兒都覺得這糧食交的不冤。”
“張勝把糧食、雞蛋在村長家裝了好幾輛大車趕着走了,大家夥兒以爲這事兒到這兒就算完了,咱們這是個小村子,就算派糧食也派不了多少的,鄉親們都以爲有了這一回也就夠了,哪知道過了沒三天,張勝領着那幫人又回來了,他們還要糧食。”說到這兒,徐老根停了一下,往手上又倒了點藥酒擦了擦,再次給高全按到了腳脖上。
“村裡已經交過一回糧食了,哪兒還有多餘的糧食能交第二回,再交一回村裡人就都得喝西北風了,停了兩天,村裡沒人再交糧食,張勝和他那幫當兵的可就翻了臉了,挨家挨戶的搜查,搜到哪一家有糧食的,就把糧食沒收,那都是各家餬口的糧食呀,當兵的拿走了老百姓怎麼辦。”
“我們村裡的人團結,一家有難幾家幫,一家糧食被沒收人被當兵的打了,其他人家就一起上,全村人一起和這些當兵的打,和他們鬧,雙方正在對峙的時候,又來了一隊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