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開始有些初融現象的積雪在朝陽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晃眼。
時間一分一秒的劃過,飛毛腿看着自己的同伴一步一步接近那一排雪包,自己則是越發的警惕起來。
他倒是希望一帆風順,最好在這裡不會遇到任何的敵人。
可偏偏事與願違,在某一刻,飛毛腿看到已經快要接近雪包的同伴右手急速的揮起。
這是一道信號,一道危急的信號,緊繃着神經的飛毛腿下意識做出的躲閃救了他的性命。
子彈在他側身而過的雪地上打出一個個彈孔。
飛毛腿極速閃在那棵雪松的樹幹後,他再擡頭時,看到自己身旁的戰士已經栽倒在地上,殷紅的鮮血立馬流淌出來,印紅了積雪。
至於那最前方急速向飛毛腿傳遞信號的那個戰士也沒能倖免,在僞軍的驟然突襲之下當場犧牲。
……
槍聲突兀地傳出。
正在前行中的韓烽稍怔,他當即以手勢傳遞信號,讓所有人立刻進入隱蔽狀態。
徐梓琳和朱國壽的臉色異常難看,看來真讓韓烽給料中了,這裡居然也有敵人埋伏,大家的心裡有些擔憂,這些槍聲肯定是衝着飛毛腿他們去的,也不知道負責偵查的三位同志現在怎麼樣了。
正想着這些,就看到一道身影從不遠處的雪包上猛第竄出。
是飛毛腿,他還活着!
只是徐梓琳一行還沒有來得及欣喜,就接着發現,飛毛腿竄出來的方向並不是向着衆人而來,而是向北向狂奔。
朱國壽等人正在發愣,韓烽已經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想明白了一切,更想明白了飛毛腿內心的決定。
眼見着朱國壽打開了衝鋒槍的保險,就要起身投入作戰,韓烽連忙以手語制止了他。
朱國壽咬了咬牙,繼續匍匐在積雪上,將自己僞裝成一堆積雪。
這個時候,眼見着飛毛腿逃竄出去,許長富也坐不住了,連忙帶了人馬追擊,肥碩的身子一邊顫抖着一邊罵道:“這狗日的叛軍,跑起來簡直比他孃的兔子還快,必須幹掉他,不能讓他逃回去。”
就在這樣的追擊中,許長富一行人很快就抵達了那處雪包,他們從雪包上向下望去,一片積雪,或許是因爲角度的原因,從這處雪包往下望去,格外的晃眼。
沒人!
遠東團的主力部隊還在大後方?
就是在那個跑的比兔子還快的那個小子的方向?
許長富一行人沒有發現隱蔽之中的韓烽一行。
說起來,除了這晃眼的積雪,外加上飛毛腿吸引去了許長富一行的絕大部分注意力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韓烽一行人數太少了,甚至少的出乎日僞軍的意料,再加上又分了組,三兩個一組,穿着雪地服往積雪上一趴,或者是躲在一些草簇之中,從遠處根本難以察覺。
再加上從常理判斷,許長富錯誤地認爲飛毛腿逃跑的方向,正是他的主力部隊所在的方向。
那就更不能放這個跑的像是兔子一樣飛快的小子回去了。
飛毛腿的速度跑起路來極快,這時候已經離了許長富一行快有一百多米,許長富連忙下令在追逐中開槍射擊。
一連串的雪花在飛毛腿的周邊飛舞,一百多米,還完全在射程極遠的三八式步槍的射擊範圍之內。
好在飛毛腿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再加上他跑起路來有意地跑出一條毫無規律的曲線來。
於是,就在這片廣袤的雪原上,發生了這樣令人震撼的奇蹟:
幾百人的隊伍舉槍射擊,槍聲在半空點綴出雜亂的交響,而他們的目標居然只是一個人,那道瘦削的背影像是在怒濤中無畏前進的一葉扁舟,卻奇蹟般地躲開了雜亂卻密集的火力,足足地向前奔跑了幾百米的距離。
以飛毛腿的速度,這幾百米的距離若是跑成一條直線的話,斷然要不了太久,只是他以曲線的方式躲避着敵人的子彈飛奔,這幾百米的距離卻足足花費了一分多鐘時間。
這簡直像是天方夜譚的神話,此刻卻真實地發生了。
就連那羣開槍射擊的僞軍,有好些個嘴巴已經張的快要吞下自己的拳頭。
這條貌似隨時都可能會被怒濤席捲的扁舟,卻偏偏在怒濤的擺盪中一直堅持到現在。
一些僞軍開槍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他們被這個奇蹟震撼到了,甚至在心底都有些不願意射中那道目標了。
僞軍營長許長富震撼過後卻是滿心的憤怒,要是自己一個營卻沒能留住這個叛軍的話,說出去,只怕自己營得臉面都得丟盡了。
雙方已經有六七百米的距離。
這位軍營的那門輕型迫擊炮終於拉到了位置,許長富罵罵咧咧道:“老子還就不信,迫擊炮都轟不死那小子,給我轟死他。”
轟——
爆炸聲響過,榴彈在飛毛腿的右側幾米遠處炸開,雖然離他還有一些距離,那巨大的衝擊波卻直接把他掀倒。
“媽的,打的好!”許長富大喜,這時候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內心對那狂奔到現在的飛毛腿,已經由最初的震撼化作此刻的恐懼。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彪悍的敵人,他更不敢想象,若是讓這樣的敵人活下去,他今後將會如何的寢食難安。
遠處的飛毛腿晃了晃腦袋,居然並沒有死,又爬起來繼續跑,只是這個時候他的速度已經延緩下來,幾顆子彈射中了他,那是許長富口中的麻子幾人,一直是這個營裡的神槍手。
飛毛腿一頭栽倒在雪地上,滾燙的熱血濺灑在周圍的積雪上,印出點點滴滴的血梅花來。
許長富長長地鬆了口氣,揮了揮手道:“過去幾個人看看那小子死透了沒有,把他的屍體給我帶回來。”
七八個僞軍應聲而出,快速的向着飛毛腿的方向跑去。
等到了近前,他們試探着用腳踢了踢飛毛腿,不見任何動靜,一個僞軍還把刺刀狠狠的插進了飛毛腿的腿部,這具身體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幾個僞軍放下心來,“還以爲這小子真是打不死的,原來也是肉體凡胎嘛!”
僞軍圍着圈兒,兩個僞軍把飛毛腿的趴着的身子翻轉過來,只見這叛軍滿身血跡斑斑,全身上下的彈孔一眼望過去,甚至能看到不下五個,他的眸子緊閉着,鮮血順着他的額角不斷地往下淌。
所有人都以爲這叛軍已經死透了。
那雙緊閉着的眸子卻猛的睜開,折射出駭人的目光,他的嘴角甚至划起了笑,這個時候一個冒着煙霧的物體被飛毛腿從自己破爛的衣衫下拽了出來。
赫然是一枚手榴彈!
嚇——
圍着圈兒的僞軍一時驚駭欲絕,可哪裡還躲得及,飛毛腿早就算好了時間,黑溜溜的毫不起眼的手榴彈就這樣爆炸開來,天地間最後一聲絕響,震耳欲聾,漫天飛射的碎肉與雪花幾乎碾碎在一起,飛飛舞舞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