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膽子很大,面對槍林彈雨也不一定會感到害怕,但他(她)可能因爲某種原因,害怕蛇蟲鼠蟻,或者害怕打雷。
葉秋露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唯一害怕的就是巨大的雷聲,後來經過特工訓練,這種恐懼好像好了很多,但是剛剛的一個巨大雷聲,嚇的她“啊”一聲蹲在地上,迅速鑽到了桌子底下,身子瑟瑟發抖,好像雷聲震破了她內心脆弱的防線,驚起了她最大的恐懼。
羅浩天看到葉秋露的樣子感到非常吃驚,他從來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非常堅毅果斷的女人,還能被一個雷聲嚇成這樣。他趕緊走到桌子旁邊,蹲下身子說道:“你怎麼了?不就是打個雷嗎?至於嚇成這樣嗎?”
沒想到葉秋露一轉身就抱住了他,把頭靠在他的胸前,羅浩天差一點被撞到在地上,這種姿勢很不舒服,他輕輕扶起葉秋露。
葉秋露緊緊抱着他不放,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身體仍然在瑟瑟發動,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淚水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確實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羅浩天只好抱着她,輕輕拍拍她的後背說道:“不怕,不怕,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他這樣做,大多是出於一個男人保護女人的本能,尤其是一個平時你認爲很堅強的女人,一旦顯露出脆弱的樣子,更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又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巨雷聲音傳來,葉秋露“啊”了一聲,本來想放手的她又緊緊抱住羅浩天的脖子。
“處座,我給你們……”天香打着雨傘,抱着一牀被褥走進屋裡,她看着眼前的情景,瞬間就驚呆了。
葉秋露聽到天香進來,她像觸電一樣放開緊抱着羅浩天的雙手,然後低着頭快速走進裡間,樣子非常狼狽。
“啊,柳生先生,我把被子和褥子放到桌上了,一會兒你照顧照顧我們處座,她最害怕的就是打雷了!”說完天香打着雨傘,轉身走出屋外,順手帶上了房門。
羅浩天一時不知所措,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發愣。想了一會兒,他轉身走進裡間,打開電燈,看到葉秋露背對着他,雙肩聳動,好像在輕輕的哭泣。
“秋露,別害怕了……這不就是打雷嗎,有什麼好怕的!我在這裡……陪你好了……你不用怕……”羅浩天不知道怎麼安慰,磕磕巴巴詞不達意。
葉秋露好像也感覺自己的樣子太失態了,她從來沒有再任何人面前展示過自己的脆弱,一般下雨天,她自己就躲在家裡,蒙上被子輕輕的哭泣。今天也是太巧了,暴雨來的突然,讓羅浩天撞見了自己恐懼的樣子。
羅浩天走到葉秋露面前,伸手幫她擦了擦淚水,然後說道:“你和我說說爲什麼害怕打雷吧,也許說出來我能幫你解開這個心結!”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對某種東西特別恐懼,如果這樣,只能說明其中有特別的原因。
葉秋露擡起頭,用滿是淚水的眼睛看着羅浩天,考慮了很久,好像是拿不定注意是否告訴羅浩天。突然,她自己坐到牀頭上,然後說道:“浩天,你拿把凳子坐到這裡,我給你講講我的身世!”她邊說邊指了指牀前的位置。
每個人都是好奇的,尤其是對別人的*,羅浩天雖然並不是個喜歡知道別人*的人,但他對葉秋露爲什麼會怕打雷十分好奇。於是他趕緊到外屋拿了一把椅子,快步放到牀邊,然後坐下準備聽葉秋露傾訴。
這時天邊仍在打雷,但雷聲小了很多,葉秋露看到羅浩天在身邊,也沒有剛纔那麼害怕了。屋外的雨仍然很大,打在窗戶和屋頂上,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
“我出生在杭州,父親是原本當地的一個富商,母親也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我父母郎才女貌,婚後非常恩愛,我一直到八歲都生活的很幸福,每當晚上做夢夢到那時候的情景,我都會特別的開心!”葉秋露開始了他的敘述,眼睛雖然還有淚水,但回憶起過往美好的歲月,她好像特別開心的樣子,不知不覺露出了一個絕美的笑容。
羅浩天看着這個美麗女子梨花帶雨的樣子,不由觸動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可是……可是……可是八歲以後,我就好像從天堂掉進了地域,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葉秋露突然又哽咽着哭起來。
羅浩天輕輕拍拍她的手,讓他不要那麼悲傷。
葉秋露接着說道:“我小時候很淘氣,總是特別貪玩,就在八歲那年的一個夏天,我和小夥伴們跑到小溪裡捕魚,一直玩到很晚都不知道回家,我父母很擔心,他們帶着下人四處尋找,但是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那天的雷聲好像今天一樣大!”
“我們幾個小孩都特別害怕,開始往家裡跑去,剛走到山頂上,就聽到我父母呼喊我的聲音,模模糊糊看到他們站在不太遠的前面,我剛想像他們跑去,可是……可是……”葉秋露突然失聲痛哭起來,好像是回憶起了最可怕的景象。
羅浩天站起來,輕輕抱住葉秋露的頭,然後撫摸這她的頭髮。
過了好一會兒,葉秋露的哭聲才小了下來,她抽泣着說道:“可是,這時候天上劈下一道閃電,就落到了我父母的頭頂上,緊接着他們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等我跑過去的時候,看到的是兩具焦黑的屍體!”說道這裡,她又嗚嗚的痛苦起來。
羅浩天已經明白了葉秋露爲什麼這麼怕打雷,他一直以爲自己從小沒有母親很可憐,但是與葉秋露比起來,自己不知道幸福多少倍,至少他還有師父看着自己長大,長大之後知道自己的身世,還找到了闊別多年的母親。他能想象的到,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看到父母雙雙在眼前被雷擊死,那是多麼恐怖的經歷,如果換了是他自己,可能也早就瘋掉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貪玩,我的父母就不會死!”葉秋露哭着說道。
羅浩天像哄孩子一樣拍拍葉秋露的後背,他柔聲說道:“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也該放下了,你父母那麼疼愛你,如果他們在天有靈,看到你這個痛苦的樣子,一定也很不安心!”
葉秋露不再說話,只是抱着羅浩天不停的流淚。這些話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今天說出來以後,把這種不良情緒隨着淚水宣泄而出,慢慢的心情好受了很多。
過了很久,葉秋露慢慢放開羅浩天,她擦擦眼淚,低着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今天讓你見笑了!”
羅浩天重新坐在椅子上,然後說道:“誰沒有點兒痛苦的經歷啊,我小時候以爲自己是個孤兒,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我也很不開心,尤其是看到別的小孩有自己的爸爸媽媽陪着,我就躲起來哭!”
如果勸說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可能就是互相傾訴,如果對方聽到別人的也有痛苦的經歷,會覺得自己不是唯一不幸的人,相對來說自己的痛苦也會減輕很多。
兩個人聊起了小時候的事,說來說去聊了很長時間。羅浩天爲了逗葉秋露笑,說了很多自己的童年趣事,葉秋露不時的格格笑起來。羅浩天這才感覺眼前的這個女人,遠不是外表看起來的那麼堅硬和冰冷,打開外面的堅硬的外殼,裡面是非常柔軟的內心。
“我父母去世以後,我被爺爺奶奶撫養長大,後來還出國留學,回國以後,我就被招進了軍統,一直到現在。”葉秋露說道。
“你一個女人,能當上軍統的處長,也的確是挺不容易的!不過你幹嗎總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樣子?”羅浩天笑着說道。
“爲了嚇跑那些圍着我轉的蒼蠅,要不然早被煩死了!”葉秋露瞪了羅浩天一眼,彷彿他也是一隻蒼蠅。
羅浩天笑了笑說道:“那我肯定不是蒼蠅?要不然你怎麼會抱着我哭?”
葉秋露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她瞪着羅浩天說道:“你……你要是敢說出去,我一定跟你沒完!”
羅浩天笑着說道:“我肯定不會的,你還是擔心你的‘老闆娘’手下吧!我一看她就是個多嘴的人!”
葉秋露也笑着說道:“那你放心吧,她肯定不會說的!”
羅浩天追問道:“爲什麼?”
葉秋露撇撇嘴說道:“要你多事!”
突然兩個人不知道說什麼,一個坐在牀上,一個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那個天香拿過來一套被褥,今天這麼冷,你別睡地上了,爲了報答你剛纔安慰我,那我就睡在地上,讓你睡在牀上好了!”葉秋露突然站起來說道。說完她走到屋外,把被褥抱了機那裡。
羅浩天一把從她手中把被褥搶過來說道:“我怎麼能讓你睡地上,女人身子都弱,睡一晚你就會生病的!”
葉秋露最煩別人說女人不如男人之類的話,如果換了別人,她肯定要反脣相譏,但是今天她沒有反駁。
“今天下雨,天氣太涼了,你睡在地上也會生病的,不如……”葉秋露突然吞吞吐吐,臉紅的像個大紅布。
羅浩天不明白她的意思,就瞪着眼睛看着她。
葉秋露突然背對着羅浩天說道:“乾脆你一邊我一邊,都睡在牀上吧!”說完這句話她感覺很後悔,生怕羅浩天以爲自己很輕浮。
羅浩天沒想到葉秋露會有這樣的建議,他愣楞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的腳很臭的,怕會薰壞了你!”突然羅浩天嘴裡冒出這樣一句話。
葉秋露轉過身來,拿過羅浩天手中被褥,然後一把仍在牀上,自己脫掉鞋,躺在牀的裡面,頭衝向裡面,用被子蓋住全身,說了一句“不嫌你臭”就不再說話。
羅浩天今天確實也很累,他知道葉秋露說出了這樣的話,自己如果推脫就會很傷人,他猶豫着走到牀邊,最後一狠心,脫鞋也躺在牀上,用被子矇住自己的全身。
兩個人都緊繃這身體,好像生怕碰到對方。葉秋露身上如麝似蘭的香氣陣陣傳到羅浩天鼻子之中,他不由的一陣新潮澎湃,他趕快閉上眼睛,想讓自己沉入夢鄉,但怎麼也睡不着。躺了一會兒,一陣疲倦襲來,羅浩天終於沉沉睡去,還不時發出輕微的鼾聲。
葉秋露知道羅浩天睡着了,她緊繃的身體和神情才放鬆下來,她輕輕坐起來看着羅浩天的睡顏,一邊微笑,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可惜這是別人的臉,也不知道你自己睡覺是什麼樣子!”
羅浩天的睡相不怎麼好看,而且極不老實,他突然一轉身,緊緊抱住葉秋露的腳,嚇了葉秋露一大跳,不過她看到羅浩天未醒,也就任由他抱着沒有掙扎。
“抱我的腳,臭死你算了!”葉秋露說完,然後自己也躺下睡覺。
窗外的雨聲仍然很大,雷聲也不時傳進來,不過葉秋露好像一點兒也沒有聽到,躺了一會就沉沉睡去。
一夜大雨。第二天陽光普照,萬里無雲,空氣清新的讓人忍不住深吸一口,這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天香一大早,就出去買回了早點,爲了讓自己的頂頭上司吃好一點,她按照葉秋露的口味,買了她最喜歡的豆腐腦和小籠包,不知道“那個柳生”喜歡什麼,她就順便還買了些油條、雞蛋、醬菜什麼的,兩隻手提着一大堆東西回到書寓,來到葉秋露的房門外,她輕輕敲了敲沒有人答應。
天香感覺有些奇怪,因爲她十分了解自己這位處座,每天早上都是很早起來,她幾乎沒有見過葉秋露有賴牀的時候。悄悄推開房門,躡手躡腳走了進去,走到裡屋的門口時,他看到一男一女仍然躺在牀上沉睡,而這一男一女,分別就是“冰山美人”葉秋露和那個昨天剛認識的叫柳生什麼的傢伙,她一時呆在原地發起呆來。
葉秋露睡覺很輕,今天之所以睡過頭,可能是昨晚哭的太多,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和體力,稍微感覺一放鬆,一跤就睡到了大天亮。
葉秋露掙開眼睛,感覺有一雙手抱着自己的腿,她下意識的用力一蹬,一下子把羅浩天從牀上踢到地上,於此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踢的是羅浩天。
羅浩天正在熟睡,突然感覺身子一空,他瞬間驚醒,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然後站在原地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秋露看着羅浩天說道:“我不是故意的,忘了是你了!”
羅浩天還沒完全醒過盹來,他迷迷糊糊的說道:“哦,沒關係!”
葉秋露想下牀穿鞋,她擡起頭一看,發現天香直愣愣、傻呆呆的站在門口,她嚇的啊了一聲。
羅浩天以爲發生了什麼事,迅速回頭一看,天香驚呆的面孔一下子也映入眼簾。
葉秋露和羅浩天兩個人趕緊下牀,各自穿上自己的鞋,慌亂的樣子好像是被捉姦在牀一樣。
天香也迅速反應過來,她裝作什麼也沒看到的樣子,自言自語的說道:“咦,葉處長和那個叫柳生什麼的傢伙怎麼不見了!我買了這麼多早餐怎麼辦呢?”說完還裝模作樣的四處看看,然後轉身走到外間屋裡,然後把早藏放到桌上,慢慢轉身出去,輕輕關上房門,然後一溜煙兒就消失不見了。
儘管羅浩天和葉秋露知道天香是裝的,但是就算是掩耳盜鈴,兩個人的心情也放鬆了很多,至少沒有那麼尷尬了。
兩個人穿好鞋走到外間屋裡,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啊,這麼多早藏,我們吃一口吧!”葉秋露坐了下來,把早藏一份份擺在桌上,然後招呼羅浩天也坐下。
羅浩天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後不自然的說道:“這早餐可真豐盛,我最喜歡吃小籠包和豆腐腦了!”
葉秋露笑着說道:“我也是,原來我們喜歡吃的東西是一樣的!”
兩個人藉助早餐進一步化解了尷尬,然後拿起筷子和碗,一人一份吃了起來。
吃完早餐,羅浩天說道:“我回去了,昨天一夜未歸,九妹肯定擔心死了!”
葉秋露連忙說道:“你趕快走吧,你走後我再走,這樣比較安全!”
羅浩天轉身剛要離去,聽到葉秋露在背後說道:“謝謝你昨天安慰我,以後我不會再怕打雷了!”
羅浩天轉過身來,對葉秋露一笑說道:“我也謝謝你,沒有讓我睡到地上!”然後轉身推門出去,走到門外,叫了一輛黃包車,上車就向柳生次郎的公寓而去。
葉秋露看着羅浩天離去,突然她感覺有些傷感,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情愫縈繞在心頭揮散不去。
天香又偷偷的回來,在門口一看羅浩天已經離去,她走進屋裡一本正經的說道:“處座,剛纔我進來沒有看見你,你躲到哪裡去了?”
葉秋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說道:“人都走了,你也別裝了!”
天香嘿嘿一笑,然後笑着說道:“處座,昨天晚上你們是不是……是不是……那個了!”
葉秋露臉一紅,站起來很兇的說道:“我們是穿着衣服睡的,昨天下雨,地上太涼了,你拿的被褥那麼薄,睡在地上會生病的,什麼事也沒發生,你要是敢對別人胡說八道,看我怎麼處置你!”
天香看葉秋露發火,連忙裝作很害怕的樣子說道:“我什麼都沒看到!也什麼都不知道!更不會出去胡說!”
葉秋露和天香一起在軍統訓練班受訓,兩個人情如姐妹,看到天香怪模怪樣的表情,她噗嗤一笑,然後又坐下繼續吃早餐,今天她的胃口好像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