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
“他~許……許幾把啥來着……反正馬部一連的事,就是我獨眼龍的事……可但是!”
“你小子差事兒了!”
“頭一碗酒!”
“你順着腮幫子都倒鞋上了!”
“你從軍需那兒要了我們都拿不來的火藥,我可以當沒看見,可他媽差我一碗酒,這肯定不行,喝了!”
“獨眼龍,你差不多就行了,喝那麼多,小心晚上回去嫂夫人削你!”
“吹什麼牛逼?我跟你說,喝多了捱揍,一點不疼,沒事,幹就完了!”
轟!
這幫人那叫一個樂啊,笑得前仰後合。
喝多了,主桌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喝多了,一個個滿臉漲紅,唯獨那個只剩了獨眼的團長說話還沒有大喘氣,只是,他最後沒忍住,將許朝陽喝酒耍心眼的事給說了出來。
許朝陽能不耍心眼麼?
他這一桌,9旅旅長沒人敢灌吧?王峰參謀掛長,你們誰敢逼呲?
剩下幾個團長和參謀都是穿一條褲子的,他挨個打圈還能受得了?
那不耍點心眼,不得在酒桌上喝死?
可許朝陽哪知道這幫老兵痞一個個目光如炬啊?躲來躲去還是給他揪出來了。
“好,我喝,既然來了咱們9旅,那就不能讓人挑出毛病來!”
許朝陽端起手裡的大白瓷碗,一口氣就灌了下去,連續嚥了幾口後,嗓子眼都直冒火!
噦!
酒剛進肚,許朝陽扭過臉就開嘔,這給酒桌上的人笑得……
“哈哈哈,老許,你記着,這是內蒙,不是東北,這兒喝的酒都是蒙古人喝的老白乾……”
許朝陽聽到這兒才明白過來,他說怎麼喝口酒跟嚥下去一溜火線似的,順嗓子眼一直往胃裡燒!
他只記着上輩子在網絡上那些拼酒視頻博主,一發視頻第一句話準是:“酒這一塊,誰不服,都站起來!”下一句便是:“內蒙的朋友請坐下,這是我們漢民族自己家裡的事……”
感情這就是內蒙的酒啊?
別說酒香了,喝下去只能感覺到乾巴棱子的辣感,就跟誰把拳頭塞嗓子眼了似的,根本擋不住。
噦~
一碗酒下去,許朝陽差點沒把酸水吐出來,再扭頭,那個獨眼龍團長還盯着他呢,像是非要今天給他幹服似的。
可他最恨的不是這個,他最恨的是這些當兵的竟然可以假裝沒看見他從軍需拿火藥的事,反而在喝酒這件事上斤斤計較!
這還是兵嘛?
還有點當兵的樣沒有了?
許朝陽用力晃悠了一下腦袋,這時候酒勁兒才從肚子裡往頭上頂,他在隱隱約約中,看着童蒙、楊靜宇架着喝多的軍需官腳步踉蹌往軍需處走,沒多大工夫,一連的鄂倫春族就走了過去,四個人兩根扁擔擡一捅火藥就往營房裡送……
這回成了,這回手裡的兩百美子沒白花,這回一連終於有了打陣地戰的傢伙式了……這回……噦!
又吐了一回,等許朝陽再擡頭,他怎麼發現童蒙和老楊還一人背了兩肩膀的破槍,端着彈藥箱從軍需處出來了?
他們這是要幹嘛啊?
仗還沒開始打呢,東西都是有數的,這要是整漏了……
許朝陽回頭一看還算清醒的獨眼龍正在盯着自己看,扭回身直接喝出命的端起酒碗,瞪着吐出血絲的雙眼嚎了一嗓子:“老子不服,再來!”
“哎呀?”
“我就樂意和有脾氣的喝酒,來,幹了!”
叮!
那獨眼龍在碰杯時給許朝陽的碗口都撞碎了,仰頭將酒一飲而下,許朝陽就跟屁股底下騎了老虎似的,生不如死。
“你奶奶的,幹了!”
他真是捏着鼻子往下嚥,沒招……
後來是怎麼下的桌來着?
許朝陽記不住了,他都魂遊天外了,當時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在天上飄飄蕩蕩,眼看着腳下綻放出一朵一朵璀璨花朵。
他以爲這是因爲到了百花盛開的季節,可那刺鼻的火藥味在風中飄蕩的時候,纔算是徹底看明白,那是爆炸產生的一團又一團火焰。
果然,那些花朵在生命的最後都冒起了黑煙;
那花朵謝了以後,呈現出來的是被燒焦的土地和一具具屍體。
許朝陽在天上看着那羣穿着屎黃色軍裝的一米半半們,他們吼叫這操控山炮、野炮、擲彈筒在炮兵陣地上打出陣陣聲響,炮彈一顆又一顆落下後,在不知名的土地上開花,而那片土地上連點動靜都沒有……許朝陽急的向提醒,偏偏又覺着自己喊不出個聲來……
他在替無力反抗的將士們着急,他在替由於軍械差距而死在戰場上的士兵們着急,他想喊,想大聲的喊,因爲許朝陽又在天上看見日本子往炮筒裡塞炮彈了……
“連長?”
“連長?”
“啊!”
許朝陽頓時打着挺從牀上坐了起來,眼前已經不是9旅的大院了,而是自己的營房。
“醒了,連長醒了,不用找軍醫了,沒事了……”
軍醫?
許朝陽疑惑的看向了身旁的屈勇,問道:“找軍醫幹啥?”就這一扭頭,頓時感覺天旋地轉,腦袋沉的差一點沒一腦袋搐地上,要不是屈勇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都能從牀上摔下去。
“別提了!”
“大哥,你這是喝了多少啊?”
“一腦袋扎飯桌上就不動彈了,那都給獨眼龍團長嚇完了,人家還以爲給你喝死了呢!”
他想起來了,爲了給童蒙他們打掩護,自己好像一直在和獨眼龍拼酒,最後喝了多少他也不知道,直到如同噴泉一樣將肚子裡的酒全都噴出去,這才一腦袋紮在了桌面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童蒙呢?”
“老楊呢?”
許朝陽一把給屈勇扒拉到旁邊,正看見楊靜宇端坐在牀鋪上瞧着一把槍入神,那狀態……
許朝陽強忍着胃裡的翻騰,從牀上走了下去,扶着牆來到了楊靜宇身旁,那一刻,整個人都愣在了那!
此時,被燈光下人影覆蓋住的楊靜宇才擡起了頭,仰着頭說道:“醒啦?我就說你沒事,你那幫兄弟非說得找軍醫看看……朝陽你也是,喝多了就踏實睡覺得了,嗚嗷喊叫的,跟讓人拿開水退毛似的,你叫喚什麼玩意兒呢?”
夢裡的事許朝陽已經沒時間細說了,伸手拿起了楊靜宇腿上這把槍,仔細看着槍口處的不同說道:“哪來的?”
“就軍需處那批新到物資裡面的,你是不知道,這回從關裡運過來老多好東西了,光新槍,我瞧着就有幾千把,彈藥更是堆滿了軍需處……可這把槍長的不光和其他槍不一樣,我瞧着也眼生……就乾脆趁着軍需官醉倒在軍需處,和童蒙倆人把僅有的十支給揹回來了。”
“子彈都是7.92的口徑。”
“這不麼,備彈在這兒呢。”
許朝陽只是搭眼看了一眼槍口,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這哪是普通的步槍?
這是老天爺看咱們百年積弱的可憐相上,給咱追趕列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