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並不是戰鬥,戰鬥也不僅僅是CQB,甚至CQB在許朝陽軍旅生涯中,不過是一個尋常戰鬥科目而已,連一個大項都不是。
而他們這次進泰萊,很顯然是要去打一場戰爭,也就是在許朝陽所處局勢越來越緊張的時代裡,世界各國開始越來越專注的——城市戰!
那城市戰給人留下的印象是什麼?
是狹小空間內的密集槍聲和爆炸聲?
是遍地硝煙與火藥味的肅殺感?
其實都有,但,這些都不是軍人最恐懼和最不應該承受的……
咕嚕、咕嚕。
半山湖的湖面上冒起了水泡,屈勇在靠近河岸邊緣位置冒出了頭,緊接着,在緩緩前行的過程中腳下越走越高,直至鼻腔暴露出水面那一刻,才緩緩在岸邊脫水而出。
另一側,常戰也從水裡浮現了出來,倆人繞了個大圈奔着城門彎腰而走,城門口的僞軍還在爲日本人的屠殺而震驚時……
噗!
一柄尖刀打他後心扎破了漆黑的制服透體而出!
“你看,那鐵殼王八殺起人來……”另外一名僞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察覺到了身側竟然沒人回答,才一回頭,正看見同伴胸口扎出了一把染血的刀!
嗚!
他剛張開嘴,一隻大手直接懟臉將其摁在了牆壁上,下一秒,常戰手裡的刺刀打僞軍下顎刺入,刀尖頂破了對方頭蓋骨,‘嘎噔’一聲捅出。
兩具屍體被滿手是血的倆人緩緩撂下,鬼子肩膀上掛着的槍械直接讓他們倆卸下,與此同時,還在其腰間摘下了仿蘇制的手榴彈。
此時,許朝陽領着人從斜坡即刻起身,快步繞過半山湖,打湖體邊緣的木橋上跨湖而過,全部人手分兩批靠在了城門兩側的牆壁上。
“聽好,接下來我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
許朝陽快速佈置着作戰任務,這時,平時扯蛋扯習慣了的弟兄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再說哪怕一句廢話。
“常戰!”
許朝陽歪頭向城內看了一眼,他在說話之前已經聞見了非常濃重的血腥味。
城內,日本兵站成排攔住了街道,槍聲不斷響起,馬蹄聲、巨大的摔落聲、馬匹痛苦的嘶吼聲和人羣的嚎叫此起彼伏。
“帶着你的人,迅速搶佔制高點,用機槍控場!”
“要求:不準選只有煙囪作爲掩體的房頂斜坡、不準選木質結構爲大面積遮擋的二樓、不準選沒有牆體掩護的位置,且不能只拿一處制高點,一定要兩點呼應,距離不能過遠。”
“老楊!”
許朝陽說完就看向了楊靜宇:“你也帶一批人進城,以房屋之間的衚衕作爲依託嚴陣以待,切記不可選路口,在地點選擇上,必須挑常戰扭腚就能照顧到的身後街道,你替他看住腳下,他替你掩護街道延伸。”
“我會帶人進城去解決鐵殼王八,餘明浩、劉根兒、屈勇跟我一起,我們拿一挺機槍、老楊帶一挺機槍、老常帶兩挺機槍……童蒙,分配武器!”
“切記,入城時悄無聲息,能繞則繞、能不發出聲響就不發出聲響,誰也不允許給老子動了惻隱之心後,胡亂開槍,一定要親眼看見我們炸了鐵殼王八,常戰纔可以控場;我們將鬼子引到了常戰的身後街,老楊才能動手。”
“一旦發現不可控場面需要撤離,遇見路障直接手雷開路,必須選擇最簡單及最快捷的撤離方式。”
“二姐、童蒙,你們倆人一組,用一挺機槍守住城門,我們能不能活着從城裡出來,全靠你們了。”
“都聽明白沒有!”
一番話讓許朝陽連珠炮一樣說完,當他再次扭頭看向所有人時,用留戀的目光最後審視了一圈這些朝夕相處的傢伙,喊了一句:“出發!”
常戰率先衝入了城內,彎着腰在日本子背後打城裡貼着城牆繞過;
緊接着是楊靜宇進城,當週遭只剩下了從許家窩棚帶出來的幾個好兄弟,許朝陽這才露出了笑容。
他的佈置,是打算在常戰腳底下佈置出一個‘三角形’的‘殺戮區’,引鬼子進入那條街道時,許朝陽也一定會和楊靜宇埋伏在同一側的衚衕裡。如此一來,無論哪一方的子彈透過殺戮區向前打出的延伸都不會造成流彈誤傷,這纔是城市戰中最讓人恐懼的點,那就是隨時都有可能誤傷的‘殺戮區’流彈延伸。
“走!”
許朝陽與常戰、楊靜宇他們背道而馳,順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繞了過去,他們扎入街道,透過能連通兩條街的衚衕看向對面那一秒,刺鼻的血腥味讓餘明浩猛一張嘴後,便趕緊用手掐住了鼻子。
許朝陽嚇的趕緊凝眉回頭,這個噴嚏要是讓鬼子察覺了,所有人都得葬送在泰萊!
儘管眼下的槍聲和嚎叫有可能掩蓋住這聲噴嚏,可許朝陽不得不小心。
餘明浩好半天才鬆開了手,特別不好意思的用眼神致歉時,許朝陽方轉回頭。
身側可就是鐵殼王八,這上面的機槍要是同時開火,這四個人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近不了人家身,還聊什麼前驅後驅的?
許朝陽在低矮房屋前壓低音量說了一句:“根兒,上房,瞅準機會給鐵殼王八前輪旁邊的一米半半掃倒!”
這句話說完,許朝陽就跟忘了自己是連長身份似的,主動在低矮房屋前單膝跪倒,衝着自己充當腳踏的大腿用力一拍:“來!”
劉根兒也沒含糊,機槍交給溼漉漉的屈勇後撤一步,往前衝時,縱身躍起直接上了房,隨後屈勇跟端尿盆似的將捷克式向上一拋被劉根兒穩穩接住。
“你們倆堵住衚衕口。”
許朝陽打懷裡掏出來兩個‘香瓜’手雷,倆手一邊一個分給了餘明浩和屈勇,待再去拿,懷中僅剩的兩個‘香瓜’入了手,用牙咬住保險環往後一拽,就這麼捏着手雷靠在牆體邊緣等待着劉根兒的信號。
那一刻,他看見了鬼子腳下渾身是血的老巴圖魯,這個避戰一生只爲了給鄂倫春人留下發展空間的老族長,如今成了一名日本軍官腳下的踩踏物!
許朝陽恨,無比的恨……
噠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
就在此刻,房頂突然傳來了捷克式的槍聲,許朝陽在槍聲響起的同一秒,一手一顆手雷,順着衚衕邁開大步開始向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