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啦……”又一張上好的榜紙被撕成了兩半,跟着被團成了一團丟在地上。再看看書房的地面上,越來越多的紙團已經有逐漸佔領書房地面的意思。
“哎,我這根本就是自己找罪受,純粹吃飽了撐的,媳婦又不是康熙給的,幹嘛上杆子進宮去謝恩?再說了,謝恩就謝恩吧,撤什麼軍校不軍校的事?他說我從湖南搞了一百萬兩銀子就一百萬兩銀子了?我就不能跟他講講價錢?意思意思拿個十萬八萬兩銀子出來就算了,實在不行就給他來個死不認賬,估計康熙也不能怎麼樣我。現在可好,攤上這麼個麻煩事,這不是爲難我麼?”秦有福絮絮叨叨的跟在邊上侍候着他寫摺子的石榴說道。
“老爺,您就別抱怨了,我這都聽你抱怨一個早上了,再這麼下去,我可就不侍候你了。”這段時間,石榴和夏荷兩個大概是秦府最高興的人,加上這麼長時間了,也知道秦有福的脾氣,知道他不會怎麼樣,所以石榴也敢用撂挑子來威脅秦有福了,當然了,這只是撒嬌,並不是真的不敢了。
也許是因爲考慮到委屈了石榴和夏荷兩個,在朵藍進門以前,熊婉兒將這兩個丫頭的賣身文契還給了她們,去留隨意。倒不是說石榴和夏荷天生的奴性,願意一輩子服侍着熊婉兒,其實要說起來,熊婉兒對她們情同手足,每個月的例錢也是府裡最高的,再加上除了服侍人以外她們也不會幹什麼,所以情願留在秦府。當然了,因爲已經去了奴籍,石榴和夏荷的身份已經不再是奴隸了,與秦府只是僱傭關係,即使是秦有福惹出了事來,皇上抄了秦府,充軍發配的時候也會將石榴和夏荷剔除出來,因爲她們只是在秦府工作,跟秦府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我能不抱怨麼?要不你來試一試?你說這康熙也有毛病,明明知道我不會寫東西,還讓我寫什麼辦軍校的條陳,我要是能寫出來,怕是也能考科舉了。”秦有福嘴裡嘟囔着,手下一個不小心,又一張榜紙廢了。
“要是實在不行,不如讓小姐先幫你整理一個頭緒出來,你再改一改抄上不就行了?”秦府的人都知道,秦有福寫東西的水平實在不怎麼樣,正常情況下,這些東西都是熊婉兒寫好以後秦有福抄的,可自從熊婉兒的右手被砍斷了以後,這些事可就沒有人做了,不過好在原來有不少奏摺的範本,改一下也能用,所以秦有福一直對付着。可今天這東西就沒有辦法了,就算想抄都沒地方抄去,所以秦有福才煞費苦心的親自動手。
“嗨……”秦有福苦苦一笑,沒奈何的說道:“我倒是想讓婉兒幫我的忙,怎麼說婉兒的水平比我可強多了,可是她現在還寫得了字麼?”熊婉兒斷手的事一直是秦有福心中的痛,當着熊婉兒他可從來都不敢說,生怕刺激到了熊婉兒,但是秦有福心中有數,一個原本好好的人突然沒有了胳膊,心裡還不知道有多痛苦呢
“小姐怎麼就不能寫字了”石榴下巴一揚,就像高傲的小母雞似的:“我們小姐知道老爺不會寫文章,家裡又沒有誰能幫得上你,所以你去湖南打仗的這幾個月,小姐天天練習用左手寫字,現在寫得可好了小姐說了,老爺寫文章都是給皇上寫的,有些東西只能家裡人知道,小姐嫁給了老爺,自然是要幫老爺分憂的,即使右手斷了,只要有毅力,左手也是一樣能練出來的。再說小姐小時候是會用左手的,只是熊老爺不讓用,這才改過來的。”若是說誰更瞭解熊婉兒,大概就連熊賜履都得排到石榴和夏荷的後面,她們倆是打小就買了來侍候熊婉兒的,當然對熊婉兒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真的?對呀,我就說呢,難怪婉兒能這麼快就適應用左手拿筷子,我還一直不敢問,看來還真是笨了。這下康熙可難不住我了。”秦有福一聽石榴的話,激動得兩個手猛搓。這個辦軍校的條陳可把秦有福給難死了,如果熊婉兒能動筆,憑她的水平,自己再給她講一講者其中的門道,想來寫出一份讓康熙滿意的東西是不難的。
“皇上又怎麼爲難我們家老爺了?”話音剛落,書房的門被輕輕的推了開了,熊婉兒和朵藍一起走了進來。
“嗨,別說了,昨天咱們一家人不是進宮去謝恩麼?後來你們去了娘娘那裡,康熙就……”秦有福一看進來的是熊婉兒和朵藍,也沒多想,開口就來。
沒等秦有福把話說完,熊婉兒一下打斷了他的話:“老爺,你也該注意一點了,別看皇上對你恩寵有加,可也是不能直呼皇上的名諱的,好在這都是一家人,若是有什麼可是咱們一家子的事,萬一說順了嘴,讓外人聽了去,到時候治你個大不敬,咱們這一家可就全完了。老爺以後說話還是謹慎一些吧。”其實秦有福平時還是比較注意的,但是在家裡,特別是被康熙找了麻煩以後,秦有福便有些口無遮攔起來。爲了這,熊婉兒也是說過他的。不過秦有福以前也只是跟熊婉兒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纔會這麼說,所以還不是很要緊,可今天多了一個朵藍,儘管也可以劃到自己人的範疇了,但畢竟年紀還小,誰知道她會不會隨便亂說?爲了安全起見,熊婉兒只有不顧秦有福的面子,趕忙阻止他。
“姐姐說得對,朵藍雖然剛剛嫁入秦府,但是也明白老爺就是我們的天,若是天塌了,我們也就都完了,萬望老爺能多爲了全家人想一想,謹防禍從口出。”別看朵藍年紀不大,可畢竟是王府出來的,無論是政治覺悟還是生活中的敏感程度都是經過訓練的,當然能聽得出來熊婉兒的話不但有勸說秦有福的意思,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告誡自己要時刻謹記自己也是秦府的一份子,所以趕快接上熊婉兒的話,表明自己的態度。
“妹妹算說對了,咱們家這個老爺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他哪會管咱們姐妹怕不怕?當着皇上的面他都敢跟我父親打架,差一點沒讓皇上把他的屁股給打開花了,你說說,這滿朝文武有誰有他那麼大膽的?要說也不是沒有,當年鰲拜算一個,可臨到頭了怎麼樣?諾大的鰲拜府成了咱們家的秦府超市。所以說咱們姐妹以後得多留點心,發現老爺有什麼不對勁的就得讓他改了,要不然怕是早晚有一天得出事,而且還得是大事。妹妹你說對不對?”熊婉兒一聽便明白,朵藍也是個明事理的,至少在大事上不含糊。考慮到大家還得在一個屋檐下過一輩子,特別是自己又少了一隻胳膊,家裡不少事將來肯定是要讓朵藍來管的,搞好關係當然是有必要的,所以便拉攏起朵藍來。
朵藍心中有數,雖然是平妻,但是熊婉兒是先進門的,而且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家中的財務也都在熊婉兒手裡管着,再說秦有福對熊婉兒的態度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閒散之人,爲了熊婉兒居然會主動請命出征殺敵,可見熊婉兒在秦有福心中的地位。若是想將來的日子過得舒心些,跟熊婉兒搞好關係是毋庸置疑的,現在熊婉兒已經放出了友誼的信號,要是還不知道接着,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
“姐姐放心,別看朵藍初入秦府,可也是讀過女馴和女戒的,自然知道該當如何,若是發現老爺有什麼不合適的,朵藍自然會告訴姐姐,請姐姐勸誡老爺,姐姐放心,朵藍定然會堅決的支持姐姐,還請老爺不要介意。”朵藍這會跟普通人家的小媳婦沒有什麼區別,若是不說出來,誰會想到她的頭頂上還有一個郡主的頭銜。
秦有福算是給這兩姐妹一唱一和的搞蒙了,他沒想到,家裡不過是多了一個新媳婦,結果自己的地位馬上降低了許多,居然成了被監管的對象了不就是說話的時候有些不小心麼?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了?秦有福鬱悶了起來。
“得了、得了,你們就饒了我吧,再這麼下去,我還活不活了?要說婉兒厲害一點也就罷了,怎麼說她都管着家,要是不厲害一點怕是管不好下人,朵藍才嫁過來,怎麼也跟着摻和起來了?是不是覺得本老爺脾氣太好了?”秦有福沒想到這兩個夫人會同仇敵愾,一致把矛頭對準了自己,長此以往,他有些擔心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會變得岌岌可危,趕忙拿出撒手鐗來,先嚇唬嚇唬兩個丫頭再說。
熊婉兒微微一笑,她當然熟悉秦有福的脾氣,知道他不是跟女人發脾氣的人,更不要說還是他的夫人。嫁給秦有福也有些年頭了,熊婉兒明白,秦有福不過是個紙老虎,這些話也就是說說罷了。看到朵藍有些害怕的樣子,熊婉兒一拉朵藍的手,招呼着石榴:“石榴,凱旋讓你帶他玩去呢,留在這也幫不上老爺什麼忙,不如帶凱旋玩一玩好了。”
說着,也不顧朵藍詫異的樣子,牽着朵藍的手就往外走,石榴當然知道自己家小姐的意思,手裡的東西一撂,恍然大悟般說着:“就是,我今天答應帶少爺玩的。”腳下開始往門外移。
秦有福一看這個架勢,自己要是再不低頭,怕是就得自己寫摺子了,趕忙攔住熊婉兒和朵藍:“兩位夫人別生氣,以後我小心就是了,現在還是先幫我些摺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