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總算是相信了全火器營立了大功的事情。秦有福來的摺子說得不清不楚的,而且這人還有點喜歡吹牛,關鍵這戰果太令人感到意外了,所以很難讓人相信。但是嶽樂的摺子就不一樣了,別人手裡有寫摺子的專家(貌似秦有福也有納蘭性德是能寫的),而且不可能幫着秦有福撒這麼大的謊,最關鍵的,嶽樂一直是平叛的統帥,如果戰局發展不利,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在這種情況下,嶽樂的話當然是最可信的。
康熙現在心裡舒服啊,別看全火器營從嚴格一樣上來說只打了三仗,但是這三仗的意義卻是不同的,不但幹掉了吳三桂的長江水師,順手拿下了咸寧,還打下了岳陽,這樣一來,擁有水師優勢的大清便沿着長江對吳三桂形成了合圍之勢,從這以後,吳三桂想都不要想劃江而治的事了,就算他想,康熙也不幹。憑什麼大清在隨便什麼時候都能堆吳三桂動手的時候還要按照吳三桂的意思跟你劃江而治?除非是康熙秀逗了,否則這根本就不可能。現在康熙該考慮的是應該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手段獲得最大的利益罷了。
大概當皇帝都有這樣的習慣,一旦發現了一個能用得順手的,恨不得能把人當牛使喚,現在全火器營成了他手裡最銳利的長矛,隨手刺了出去,便擊中了敵人的要害。對於這樣的神兵利器,康熙怎麼捨得就這麼一直將它抱在懷裡,不讓它有嶄露頭角的機會?不過也難怪康熙會這麼想,畢竟是君主制的環境,諾大的天下,又有誰不是他的臣民?別人爲他賣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
“衆位愛卿,全火器營這一次算是露了臉了,不聲不響的,吳三桂的長江水師沒了,咸寧拿下來了,就連岳陽也沒能堅持兩天,愣是讓他們一個只有三千多四千人的隊伍給強攻了下來,連嶽樂都說,他成了跟着全和火器營撿便宜的大將軍,根本就不用費勁,只需要聽了信把兵給派過去,接受全火器營攻打來的地方就行了。現在長江之上,吳三桂的水師全軍覆滅,只要嶽樂高興,隨便選一個地方就能渡江擊敵,先如今又控制了咸寧、岳陽兩地,往東,可直逼衡州,令吳三桂不可不防,往南,可直搗貴州、雲南吳三桂的老窩,吳三桂又得調集大量兵馬防守,局勢對我極其有利。吳三桂可以說被我們掐住了軟肋,我們高興怎麼打就怎麼打,他吳三桂卻不得不處處設防,此役,我大清已經必勝無疑。”康熙坐在龍椅上,高興的對下面站列着的文武百官通報着消息。
“皇上聖明,全火器營能大獲全勝,全賴皇上用兵如神,將全火器營調往前線,這纔打破僵局,此次大勝,乃是皇上調度有方之功。”拍馬屁的什麼時候都有,特別是在皇上高興的時候,說兩句好聽的,即使現在不可能馬上見效,但是時間一長,總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好處自然就來了。要是能被皇上引爲知己,把可就前途無可限量,搞不好子孫後代都能因爲自己的這幾句好話沾上點光,這個時候,臉皮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皇上聖明臣以爲,湖南得勝若全歸功於全火器營的確不妥,當日若不是皇上當機立斷,將全火器營派往湖南,又賦予全火器營專權,即使全火器營有天大的本事,只憑區區五千人,如何能建此大功?再說,若不是嶽樂將軍陳兵數十萬於江北,全火器營全無後顧之憂,即使能打下兩城又能如何?秦有福難不成一個城裡派上兩千兵馬就能守住了?臣以爲,此次大勝若論功行賞,皇上首先得先賞了自己,,然後再賞全火器營,之後就是嶽樂將軍。”這個派馬屁的水平更高,說話滴水不漏,邏輯清晰,讓人聽着就覺得有道理。
“啓稟皇上,臣以爲,此次湖南大勝,首功當歸皇上,若不是皇上……”有一個大臣急急忙忙的站了出來,理由也是很充分的,讓人一聽就明白,要不是偉大領袖的正確指引,想取得勝利是不可能的,所以皇帝不必謙虛,應該重賞自己,最好還能給自己加官進爵,當然了,由於這個大臣也說不上皇上該怎麼給自己加官進爵,所以這話就略過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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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朕心裡清楚,如果說全火器營能打勝仗跟朕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就不是咱大清的軍隊了,不過這戰場之上訊息萬變,若不是秦有福臨機指揮,想建此功業也是萬萬不能的。秦有福在摺子上說,全火器營帶去的彈藥有限,連克吳三桂長江水師、咸寧、岳陽以後,現如今已經彈盡糧絕了。全火器營所用裝備與我八旗一般軍隊不同,自京城所帶至彈藥用盡以後是無法在當地補給的。秦有福上摺子說想帶着全火器營先回京修整一段,補充彈藥輜重,若有需要再行離京,衆位愛卿議一議,朕是將全火器營留在湖北等待京城運去彈藥補給,還是讓他們先行回京啊?”別看康熙是皇帝,但是打仗的事不是開玩笑的。雖然他有心將全火器營留在湖北等待補給,但是也擔心出了什麼意外,所以這些事情還是公議一下的好。
納蘭明珠早就從納蘭性德那裡知道了前面的情況,也清楚秦有福打的算盤,再說了,衝納蘭性德傳遞回來的那些作戰情況就能看出,秦有福打仗是有兩下子,但是膽子太大,時不時的搞點破釜沉舟的事情來。這一次出去,納蘭性德不光是副將,還有監督秦有福的責任,且不說秦有福一旦失算,落到了別人的圈套裡,全火器營就那麼一點人馬,到時候還不連渣都給別人打沒了?再說了,秦有福太狠,打下一個地方就搶一個地方,根本就當那些府庫是自己的一樣,根本就沒有想過要上繳的意思,長此以往,秦有福早晚得栽在這上面,連帶着納蘭性德這個副將兼“監軍”必然落不着好,追究起來,事情就可大可小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見好就收,先把兒子搞回來再說。
納蘭明珠當然知道秦有福動員全火器營全體官兵給家裡寫信走路子要回來的事,他也清楚,要想把納蘭性德搞回來,全火器營就必須回來,否則這是不可能的。納蘭明珠相信,只要他提出讓全火器營回京修養補充的話,贊同的肯定不是一個兩個大臣,畢竟全火器營是養公子哥的地方,別看單獨拿出來一個兩個有些不起眼,但是人多起來了,關係就複雜了,能量自然是不用說的。
當然了,納蘭明珠是什麼人?他當然清楚康熙心裡想什麼,不過爲了兒子,他總得想出點能讓康熙接受的理由來。
“皇上,臣以爲,既然全火器營到米錢已經彈盡糧絕,那麼還是先回京城修養一下補充的好。畢竟全火器營的火器經過幾次大戰以後,勢必引起吳三桂的注意。全火器營中多數都是朝中大小官佐的子弟或奴才,與一般長期訓練的軍士略有不同,現在手裡的武器沒有了彈藥,若是留在湖北,自然是要將他們安置在比較安全的地方的。可是吳三桂等人得知了全火器營火器的威力以後,肯定千方百計要想辦法得到並仿製這些武器。如果在京城,這些事情自然是不用擔心的,但是放到湖北,怕就不好說了,畢竟沒有千日防賊的說法。再說目前全火器營的主將秦有福當初請命帶全火器營離京征戰,爲的不過是要給他的夫人熊婉兒出口氣,現在他的氣出了,皇上自當體諒秦有福夫妻之情,讓他回京照顧一二纔是。況且秦有福此次離京乃是特列,但畢竟是沒有品銜的,長期統兵怕落人詬病,是以臣以爲當招全火器營回京。”納蘭明珠彷彿很不經意的,但是卻切中了要害。先是不留痕跡的說出全火器營的兵都是些紈絝子弟,在京城他們是不敢調皮的,但是放到了外面,還不知道會捅多大的簍子,湖北這個時候乃是前線,如果讓全火器營這幫紈絝子弟把老百姓給惹毛了,說不定事情就會有什麼變故。第二個,全火器營的火器已經露了連,吳三桂的人當然會千方百計得到這些東西。對那些紈絝子弟來說,反正是沒有彈藥的東西,說不上就給賣了。畢竟他們打了那麼多的仗,只需要報一個戰損,誰也拿他們沒有辦法。至於說道秦有福就有些誅心了,誰都知道,秦有福這人是個有毛病的,別人都想當官,可偏偏他卻千方百計的往外推,搞到現在他家裡的老婆孩子都算的上是品級比較高的了,可他卻什麼都不是。這樣的人,今天能爲老婆去打仗,說不定明天就不知道爲了什麼會造反,把他留在外面實在是不安全,還是搞回北京的好。
納蘭明珠的話音剛落,一慣都不開口的康親王很意外的站了出來:“臣以爲,全火器營還是先回京的好,畢竟這次見識了新式火器的威力,算是心理有了底,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將全火器營收回來,以這些打過仗的軍士爲基礎,擴編全火器營。畢竟現在全火器營人數太少,當尖兵突襲沒有問題,當真紮紮實實的要用,不擴編是不行的。”康親王說的這些理由其實是早就想好了的,不過當時他是打算等這場仗打完了以後再說這個問題。可是沒有辦法,昨天晚上,他最寵愛的小妾硬是跟他鬧了半夜,求他想辦法把她在全火器營的大表哥的小舅子從全火器營給調回來。康親王不是沒有辦法調一個兵回京,但是一貫標榜清廉的他實在不願意爲了這麼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出這個頭,但是這件事還得幫着小妾給辦了。康親王想了半天,拋出了這麼一個合理的擴編理由來,也算是給那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尋一條晉身之路。只要一擴編,這些老兵當然水漲船高,升官是不成問題的。
“臣附議”兵部尚書科爾可待站了出來,旗幟鮮明的贊同納蘭明珠和康親王關於將全火器營調回京城的說法,他昨天晚上見了一個老家奴,現在也是五品官了的,二兒子就在全火器營。老家奴受到了兒子的信,讓他想辦法求一下尚書大人,把自己調回京城去,於是老家奴找上了科爾可待。畢竟是自己人,科爾可待還是願意幫的。
“臣附議”禮部尚書也站了出來,情況跟科爾可待差不多。
“臣附議”…………
“臣附議”…………
一下子,金鑾殿上的大臣基本上都出班贊同將全火器營調回北京的事了。
康熙一看這麼多人都認爲應該把全火器營調回來,再想想納蘭明珠和康親王說的的確有道理,這全火器營留在湖北不但一點好處都沒有,壞處不用想都知道,與其這樣,還留在外面幹什麼?
“索額圖,擬旨,着令秦有福並全火器營即可啓程回京,不得有誤,令納蘭性德徹查全火器營所有火器裝備數量等情況,所有火器的必須去向明確,或是戰損,或是被敵繳獲均需說明將目前火器的情況馬上上報兵部”既然打算讓全火器營回來了,康熙也不耽擱,直接下達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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