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規一干淨俐落的讓出了大半個欽州後確實達到了其預想中的解套的目的。此刻日軍雖被重重圍困於狹小地域內動彈不得可地盤一小這兵力也就更集中又有日方強大的艦隊和航空兵部隊提供近距離火力支援竟使得不願重蹈淞滬會戰前期中國軍隊企圖向海灘攻擊時讓日軍的炮火重創的覆轍的行營主任空握有三十萬虎狼之師在手卻拿着抱成一團四萬殘軍奈何不得。既然。無法一氣荷成的解決那就只有和日本人耗上了。
格於兩軍的接觸面已大大縮水無法展開太多的兵力的事實那再在前線屯集幾十萬大軍盤彎臥馬也就不大合適了。基於各種明面上和暗地裡的原因原定充任戰役總預備隊的第四十五集團軍順理成章的第一批接到了回師休整的軍令。
能回玉林去喘口所程家驥那當然沒意見不過在走之前他先得去辦一件讓人揪心卻又不能不做的事情。
五日清晨三娘灘。
從快縱隊裡精選出來的百餘名官兵強忍着抽泣同時在忙乎着一件事情收殮幾天前陣亡在這裡的官兵們的遺體。擔負這項任務的官兵們兩人一組拉住裹屍布的兩頭安安穩穩的把一具具已頗有些味道的軀體放入裝入從玉林搶運過來棺材當中那動作小心翼翼極了象生怕把這些一個鍋裡攪馬勺的昔日的袍澤弟兄們從熟睡中給吵醒了似的。
程家驥和新二十軍的幾個將字號的軍官默默無語地站在那裡向前方行着注目禮就連一向冷心冷面地錢紳的眼圈都有些暈紅暈紅的了文頌遠等人地表現就更不堪了個個的眼睛都飽含着熱淚了。就差直接哭出來了。
沒有人會去嘲笑新二十軍的官兵的多愁善感和厚此薄彼。沒錯。打仗是要死人的可零零散散的損兵折將和一個部隊成建制的地戰鬥到全員殉國相較後者給人震憾力。遠不是有點悲而不壯地前者所能比擬的。不說這一戰新二十軍折了一員大將不說這四百人不但拖住了日軍主力爲西岸地戰事爭取到了彌足珍貴地時間就衝着他們在最後時刻以放棄僅有地生還希望爲代價直接挽救了當時正趕往三娘灘的幾千兄弟給他們再高地規格新二十軍幾萬官兵就不會有一個人有二話。
收殮完成後板着臉的程家驥一揮手。(電腦閱讀)早已守候在附近的上千兄弟操着正步走了過去。一分鐘後除了一具未曾蓋棺的棺材外。其它的棺木的兩側都站在了四個彪形大漢。
一待衆人站定。程家家等高級軍官便快步走到了那具唯一沒有蓋棺的棺木前直面死亡是一個軍人最起碼品質。逃避一次就已是奇恥大辱。兩次何以爲軍人何以對國人!看着劉以誠那洋溢着平靜安祥、心滿意足的面容程家驥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劉以誠寫在那封實質上就是遺書最後的軍情通報的末尾上的話。程家驥不是不知道自詡爲臨難絕不苟免的標準軍人的劉以誠對於兩年前在蕭濉河一戰中被部屬擡着逃出戰場一直耿耿於懷但萬萬沒有想這會成爲劉以誠心中一個過不去的坎以致於讓他在危險來臨時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慷慨赴死。
標準的軍人?儘管對劉以誠的在精神上的潔癖有些不敢苟同但程家驥並不沒有絲毫輕慢劉以誠的意思。在他看來中國軍隊裡要是多幾個劉以誠這樣剛強義烈得有些偏執的職業軍人少些識事務的“俊傑”這場戰爭要比現在好打得多。可要是劉以誠這個新二十軍少有裝甲專才兼理想型的職業軍官能活下來那怕是不大光采的做了日本人俘虜手上還握着日本人的一個少將可資着用做交換的籌碼的程家驥都會求之不得的。只可惜這一切只不是幻想罷了。
“軍座!”錢紳的小聲提醒立即讓程家驥意識到這場合可不是能走神的時候。他最後看了劉以誠那張初次見面就因俊逸瀟灑得過份而給了自己深刻印象的臉龐用顫抖雙手緩緩合上了棺蓋。
隨着“起棺”的贊禮聲先是包括程家驥在內的六名金星閃閃的將軍合力把盛着換上了才追授的少將軍服的劉以誠遺骸的那具與其它陣亡官兵一無二致的彬木薄棺給擡了進來緊接着另外三百多具棺材也被平肩舉起。一時間三娘灘上齊刷刷的豎起了好大的一片懾人心魄的棺林。
“舉槍!放!”當棺木全部離地後肅立在一旁的一個連的官兵也開始履行鳴槍致哀的職責。
“啪、啪……”伴隨着象徵着軍中最高禮節的九陣排槍的一一響起一排排棺木次序井然的被一比不苟踢着正步的扶靈者擡着向不遠處的汽車行去。與此同時圍着河灘的上萬新二十軍的官兵唱起了那久違了的男兒行。
“男兒從來不恤身縱死敵手笑相承。仇場戰場一百處處處願與野草青。男兒莫戰慄有歌與君聽: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
這一刻整個河灘都籠罩在一種雄壯渾厚、莊嚴肅穆的氛圍中這就是軍人的精氣神一種張揚到極致的精神一種寧折不彎的硬氣。
把劉以誠送上的靈車後已是身心俱疲的程家驥方待要回轎車裡去睡上一會面色古怪的邱少言尋了過來。
“子實什麼事。”程家驥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接觸過太多的軍情後早已“麻木”得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邱少言會如此的七情上臉了心頭一緊的他用急不可待的搶先問道。
“軍座!這是玉林剛過來地電報。”從邱少言那匆匆忙忙地把電報稿往程家驥手裡的一塞的舉動上看這封電報似乎還真得很燙手。
果然程家驥接過電報後方掃了一眼。面色就青一陣、紅一陣地陰睛不定起來。
“程老大。又出甚麼事了?”性子最急的文頌遠直筒筒的問道。
“不知是那個王八蛋漏了消息子俊夫人今天早上激動得早產了給子俊生了個不足月的小子。可劉夫人到現在還沒有度過危險期。”程家驥恨恨的說道。其實這封從玉林來的電報的內容有兩個程家驥說地只是其中比較重要地那個。別一條不那麼重要的消息就是經對程家祖宗十八代倒背如流地紫玉“鑑定”程家驥在自己事先毫不知情地情況下多出一個若是晚上五十年能讓無數人欣喜若狂地臺胞堂弟。
聽到這個說清是該喜。還是該憂的消息。新二十軍地將軍們的面上表情無不呆滯“操!”文頌遠的說這個字雖不文雅可其中所含的意思卻很能代表大傢伙此時此刻的心情。
一小會後。
一羣從附近重金請來的民間樂手們吹響了的鎖吶聲中。以幾十輛緩緩開動的滿載着新二十軍此役陣亡官兵的靈柩的卡車。爲前導的新二十軍的官兵們以團、營爲單位分別唱着一悲壯而不失豪邁的軍歌昂挺胸的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新二十軍的官兵們對離開戰場若許並不太甘心情願可若是與想與各式各樣的鋼鐵與火藥的合成品告別一會。都沒可能的蹲在沙灘上的那些鬼子相比那可就幸福得太多了。
上午九時硝煙味濃重得足可以滿足老菸民的煙癮的欽州灣某海灘。
說來也頗有些諷刺意味造成這種情形的元兇惡居然是鬼子自個那無時不刻不在竭盡全力的“關注”着這塊土地的大口徑艦炮。
“司令部閣下這裡太不安全了還是請到軍司令部搬到軍艦上去吧!”託程家驥福日軍第二十一軍參謀課長橫田久夫大佐才得已頂替了成了中國軍隊的階下囚的青木容一的職能。
趴在由一個碩大的彈坑改造成了臨時藏身之所裡的中原規一根本沒有理會自己新近迫於人才凋零方纔任用的這位軍事才具平平而其它方面極爲“出類拔萃”的代理參謀長提出的的這個級白癡建議。開玩笑!當此新敗之際全體將兵又讓對手壓成一團本就已是戴罪之身自己要是還敢大搖大擺的帶着一大堆參謀副官跑到軍艦上去舒舒服服的喝紅酒、吃牛排就算陣地無恙事後只要有人稍一借題揮正愁找不到替罪羊的東京大本營的板子鐵定就會重重的打在二十一軍軍部所有官佐的屁股上。
從正北方向那驟然之間響起的一聲聲低沉的火炮的吼叫聲中所嗅出的危險讓中原規一顧不上再在心裡鄙夷橫田的愚蠢了他一個虎躍從鬆軟的沙坑裡跳了起來指着橫田的鼻子叫道:“馬上讓派二十一旅團跑步去增援南門告訴中村部隊不許在中途停下來躲避炮火!還有趕快跟海軍聯繫請立刻大家加大對南門炮火支援的力度。”
司令官下達的這個有違常理的命令讓橫田久夫禁不住一愣。即使是在日軍各部隊普遍只有額定兵員的一半以下的此時一個旅團也有三千多人就這麼無不躲不閃的沐浴在敵我雙方密集的炮火那會白死多少人。
“司令官閣下請三思。”橫田覺着該是自己履行幕僚長的勸諫職責的時候了。
“快去!”勝負決於一瞬的時下中原規一那有時間去對自己的行爲細細分說情急之下他用最簡單直率的方式抽出佩刀架在橫田的脖上。
在陽光的反射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的戰刀的直接威脅下橫田大佐明智的選擇了屈服。
事實證明中原規一的判斷和隨之而做的處置無疑是“英明”的當中村旅團殘部強行穿越那片由劃破長空的呼嘯而至的炮彈構成的死亡之河趕到南門時第五軍採用的日本人在在戰爭初期曾經廣泛使用的那種坦克直接掩護步兵撲城的戰術已使得日軍這最後一道屏障搖搖欲墜、朝不保夕了。
沒什麼說的又是一場惡戰、混戰。在現下這種兵力對比下粘在一起反覆衝殺的結果是顯而易見了中原的及時處置到頭來也只過是把南門多守了二三個小時而已。
拿下南門後中國軍隊一改先前死打硬拼的作風從三個方向同時向縱深蠶食開來。既是蠶食作戰就少不了打了就走決不糾纏的小股滲透、冷槍冷炮、連營規模的拔點攻堅等等無賴手段日軍雖全力掙扎、反撲卻那裡能夠將渾身的破綻處處都護得周全。
當太陽的最後一絲餘輝消失在地平線下時中原規一現了一個讓他膽顫心驚的事實二十一軍賴以生存的最後容身之所只一個白天就被對手啃掉了四分之一且剩下那四之三分的地盤還或多或少的讓人家打上了釘子。
在中原規一十萬火急的催促下日出之前他就得到一個戰力無比“堅強”的旅團。只不過在這個世界上完美無暇是不存在既已在度、數量這兩方面得到大豐收這質量上也不大好講究了。
看着在這個把附近日佔區內的軍方雜兵、日本僑民、日籍警察一掃而空方纔勉強拼湊成的“旅團”的隊列中夾雜着的那星星點點的奼紫嫣紅中原規一的肺都快會氣成了三角形。後方的那些吃得腦滿腸的後勤官員們也不知道是一時疏忽大意還是別有用心他們居然“體貼”到把附近地區的八個慰安所的五六百名的慰安婦也一併當戰鬥兵員統統划進了第二十一軍的建制。
“八嘎”鬱悶到的中原規一搶過身邊一個士兵手中的機槍把整整一梭子彈射向了天邊的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