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領兵打仗的將軍們在打完一天的血戰之後,最常幹一件事是什麼?是指點江山壯懷激烈;是在傷兵中穿行,慰問每一個英勇負傷的將士;是與部屬挑燈夜談如何大破頑敵;是爲陣亡的將士舉行莊嚴的喪禮;
如果你的答案是上面這些,那就錯了!
自古以來,將軍們血戰一天之後十之八九要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統計自己在這一戰中損失多少兵力,手下還有多少部隊。
在大多數時候,一個成熟的將軍就和商人是很有相通之處的。軍隊就是一個將軍的本錢,他用這個本錢是博取他心中的萬世功名或是千秋霸業又或是守護他自己的理想與追求。一個將軍對於他的部隊要是不愛惜的話他就不配做一個將軍。
九月十七日晚八時,暫編第十八軍軍部會議室,就是上次開會的那個小山村裡的宗祠。
“第一梯隊今天參戰的共有五千五百人,陣亡約一千二百人,重傷九百餘人,輕傷一千五百多人。共計傷亡約三千六百人。”邱副參謀長很“榮幸”的擔任了本次軍事會議第一個議題的主持人身份,由他來宣讀今天這一天的血戰打下來後暫編十八軍的傷亡統計數字。
第一梯隊實際上就是以獨立九十七旅爲主體,由在坐的暫編十八軍的各路“諸侯”組成一個“合股公司”。才一天,這個“合股公司”就把大家投進去的本錢虧了六成以上,在坐的那一位“諸侯”的心情也不會好到那裡支。大家紛紛把白眼獻給臺上的邱副參謀長,好象是他吞了大傢伙的實力似的。
邱副參謀長心裡清楚自己眼下的這個角色,就相當於報喪鳥,他原本也沒有指望此時有人會用友善的眼神看着他。在風雨不驚的讀完第一份傷亡統計報表之後,緊接着他又豪無感情的色彩的語氣念起第二份傷亡統計起來。
“新七十二師午後開上出去了那個團傷亡五百多人,五十六師中午和下午陸續投入的部隊共傷亡八百多人,獨立一百師下午上去了那個團傷亡三百人左右。”
這回被點到名的幾位的臉色就更精彩了。在這幾個人當中,古國雄的心進而最難過,他都快要哭出聲來了。古國雄的五十六師算上加入第一梯隊的部隊,今天一天就傷亡一千一百多人。也就是說這一天打下來,五十六師就少了六分之一強戰鬥兵員。最讓古國雄心裡覺着委屈的是,五十六師的全部兵力現在已經壓在富金山一線的幾個側峰上了,天才知道要鬼子明天再這麼打一天,他的五十六師還能剩下幾個鳥毛人。
“行了,別念了!你給個總譜,這一天打下來,咱們全軍傷亡的多少人!”黃中將就是性子再好,也不能任由手下會議室裡的氣氛這樣低落下去,要再這樣下去還開什麼軍事會議,大家直接哭一場的了。
“軍座,算上讓日本炮火打死打傷的後方各部官兵和炮兵的傷亡,這一天下來,咱們共傷亡了五千八百多人,在這當中有一千八百人左右陣亡!”邱副參謀說完這幾句話,心裡猛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被解放了,下面這些凶神們的目光看上自己身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一天丟了差不多六千人!”邱副參謀長是解脫了,可黃中將心裡又被壓上了一顆大石頭。六千人!也就是說一天下來暫十六軍減員了七分之一的兵力,而且還全是戰鬥兵。
“這仗不能再這麼打了!再這麼打下去不出三四天暫編十八軍非垮了不可!今天晚上劉旅長你的騎兵部隊就出發。你手上有一個大編制的有兩個營七個連的騎兵團。我再把獨立一百師的騎兵營的兩個連、軍部騎兵營的二個連、新七十二師的騎兵搜索連、暫編九十八師的騎兵營的兩個連都配署給你,這樣你手上就一千六七百騎兵了,足夠你在敵後縱橫的了。我的要求就是十二個小時之內,你一定要在鬼子的後勤線上給我打響了。
“今天晚上。,主峰上的部隊都給我撤下來,主峰陣地由新七十二師和獨立一百師及暫九十八師各出一個團接防,我委任軍部胡參謀長負責一線指揮!”
經過這一天的戰鬥黃中將現在已經守完全認識到了,對於暫編十八軍這樣的派系林立的部隊來說,只有這樣混編使用部隊,大家才都沒有意見,這仗也才能順順當當的打下去。
對黃中將的這個命令大家之所以都沒有表示異議,主要是因爲哪個師旅長也不想由自己挑起主峰的擔子,那裡可是天大的一個大窟窿,不管填進去多少部隊一下就都沒有了。和讓自己的單獨立防守主峰比起來,黃中將這個方案還是衆人都可以接受的。
“向旅長,你部就請回商城去休整一下吧,我已經給仿公親自掛了電話,他會讓人給你安排一些人員補充的。”在散會前黃中將對在這次會議中一直默然不語的向中原說道。今天這一戰,獨立九十七旅的傷亡是最大的,三千多人的一個獨立旅僅僅打了一天,就傷亡五分之三了,黃中將讓他們下去休整也確實是一番好意
向中原聽到長官的命令之後,他向黃中將敬一個軍禮,就要向屋外走去,在這個時候黃中將突然叫住了他。
“向旅長,請留步。”
當向中原聞聲回頭時,他看見了先是黃中將給自己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軍禮,接着滿屋子的軍官也都神情嚴肅的自己行起了軍禮。
心情異常激動的向中原知道大家這個軍禮不是給他一個人,是給獨立九十七旅的所有的將士的,他沒有推託,只是對大家回一禮後,大踏步的走出了。
今天這一天的血戰,暫編十八軍固然是蝕了血本,日軍也被打慘了。
“師團長閣下,我軍在今天的戰鬥**損失了約三千九百名官兵,其中有六百多的傷亡是在中國軍隊早上的炮火突襲中產生的。共計陣亡官兵一千一百二十三人,受傷官兵二千八百多人。”
一臉絡腮鬍子的日軍第十三師團師團參謀長吉原鉅大佐向荻洲立兵中將報告了在這一天的戰事中日軍受到的損失。
“也就是說一天之內,我師團及配署部隊喪失去約五分之一的戰力。”日軍損失同樣讓荻洲立兵中將無法接受的。
“我建議明天我軍對富金山主峰的進攻從主攻改爲牽制性的佯攻。轉南昌把兵力主要用於攻擊中國軍隊佔據的那幾個富金山的側峰,只要能拿下一兩座側峰中國軍隊就會全線動搖。在這幾座側峰中主峰左側的那兩座側峰比較在地形上比較容易攻取。以上建議請師團長閣下慎重考慮一下。”日軍今天在主峰的損失了二千以上的兵力卻一無所獲的事實,使吉原鉅大佐覺着從正面攻下中國軍隊的一定放置了重兵的富金山的主峰,負出的代價太大。先不說日軍對富金山的主峰的攻擊未必能夠得手,就算是得手了,照現在情形來看日軍也定會付出極大傷亡。到那時,第十三師團也許就沒有力量去完成第二軍司令部下達的攻擊商城的任務了。由些看來,還不如先拿下一兩座側峰迫使中國軍隊全線退卻後,再在追擊時在運動中擊潰這支中國軍隊來得划算。
“參謀長閣下的建議很有其可取之處,還請師團長閣下考慮!”最先表示贊同吉原鉅大佐的建議的是纔剛從中國軍隊的陣地前敗退回來的兩角業作大佐。
兩角業作大佐兵敗歸來之後,本來荻洲立兵師團長閣下是想要讓他切腹謝罪的。是吉原鉅大佐說一句“這支中國軍隊根本就沒有一個統一的風格,此事不能全怪兩角君。”才救了他的命。此時見吉原鉅大佐提出了一個提議,對吉原鉅大佐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的兩角業作大佐那裡能不大力贊助。
“你們的意見了。”荻洲立兵中將對身旁的其它旅團長、聯隊長們詢問道,他的這些部下多是在富金山的主峰上碰過硬釘子的,都不大願意再去攻擊那裡,自是對師團參謀長吉原鉅大佐的建議並無異意。
“好吧!,那明天就由山本源右衛門少將指揮第一0三旅團重點攻擊富金山主峰左側的兩座側峰吧!”對籠罩在部下心頭的那片陰雲,荻洲立兵中將那裡又會看不出來。他在心裡暗歎一聲後,也就只能批准的吉原鉅大佐提出的這個從中國軍隊防線的側翼突破的作戰計劃同日,晚十一時許,獨立一一二旅騎兵團駐地。
“齊天兄,你這次深入敵後,我送你八個字“避實擊虛,莫貪莫怯。”。”前來給劉天龍送行的程家驥面帶微笑的對劉天龍說道。
“浩然,你大半夜的跑這七八里地,該不會是給我來說這些老生長淡吧!要不是你小子使壞,哥哥我說什麼也出不了這”美”差啊!就衝這,你也得把肚子的乾貨給掏出來吧。”劉天龍不依不撓的非得讓程家驥給他出些個主意不可。
“齊天兄,那我可真說了,聽不聽全在你自己。”程家驥跑這一趟還真是光給劉天龍送行來的。
“你就說吧,我聽着了。”對於程家驥這個小自己十歲有多的年青將領,劉天龍在心裡還真是挺服氣的,也不全因爲程家驥曾經在官湖鎮擺守他一道,只要還是因爲程家驥總能在用兵打仗時有些新花招野路子。按劉天龍在許昌新聚的那位本是洋學生的六夫人(前五個丟在東北了。)的話來說,就是程家驥這個人什麼時候都能有點創造性思維。就衝這一點,他劉天龍就佩服。
程家驥也不跟劉天龍繞圈子了。他理了理腦海裡思路後,對劉天龍說道:“齊天兄,這次出去晃晃,你要是想一般性的完成任務,就按我剛說的那八個字來辦,我保證誰也挑不了你的不是。要是想幹點事情出來,讓世人重新認識你齊天兄。那做兄弟就有兩句話送你,近打葉家集,遠兵逼合肥。”
“浩然,你跟我具體說說,這近打怎麼打,遠逼又如何逼。”劉天龍這下子是真得被溝起興趣來了,他連聲追問道。
程家驥說的這兩個地方可都非同小可的地方,葉家集可是日軍現在的後勤要點,想來定是駐有重兵的。合肥就更是不得了的地方了,那可是日軍第二軍的司令部所在,眼下那地方無異於龍潭虎穴。要是換了一個人,一準覺着程家驥是在害他。
可劉天龍是什麼人?鬍子出身的他本來就冒險精神和賭徒性格一樣不缺,再加上程家驥說那句讓世人重新認識他劉天龍,更是對他有極大的誘惑力。自從反正以來,最讓劉天龍煩心的就是自己的頭上老有一頂摘不掉的前漢奸的帽子。要是這次能打出個名揚四海的漂亮仗,那他和他的獨立一一二旅的生存空間要比現在大得多,再也不用擔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這葉家集雖是日本人現在的後勤要點,可按日軍的用兵習慣和時下日軍緊張的兵力來說,日本人能在那裡駐上兩個大隊就頂了天了。這兩個大隊還一定會是戰鬥弱一些的輜重兵。你齊天兄只要在葉家集附近的日軍的補給線上打上幾個小仗。不出兩天,日軍必然要從葉家集的守軍中抽兵出來加強護送兵力,齊天兄你只要等到日軍的護送兵力多到你不太好下手的時候,就可以回過頭來對葉家集下手了。再說田家富他們替你喊個門什麼的,還是足以勝任的。端掉葉家集之後,你老哥要還想立個天大的功勳,那就不妨縱馬狂奔到合肥附近去挑一兩座日軍兵力比較空虛的縣城或是大鎮子打那地方的奇襲。這樣一來,不就震動了合肥了嗎!接着你還可以在合肥附近打鬼子的小股輜重部隊的伏擊,就憑日本人在合肥的那半個師團不到的兵力,他總不敢次次都出動重兵護送遠輸車隊吧。他又摸不清你的兵力到底有多少,總要防着你把葉家集的那一手在合肥城再玩一次。如此一來,日軍以合肥爲總後勤基地的這三個半師團的後勤保障可就要時斷時續了。這個時候你老兄可要機警着了,不要讓日軍在合肥的那點騎兵和戰車兵給圈上了,只要不發生這種情況,應當說沒什麼太大的風險的。只要這兩件事能辦下來,你老兄就是有大功於國,到那個時候不但是想要那個勳章就有那個勳章,而且我敢肯定我要稱你一聲劉師長了。”程家驥的這些說得劉天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的,顯然劉天龍的內心正在劇烈的天人交戰當中。
“幹了,老子就指望這一回打他個翻身仗,揚眉吐氣了!咱也要嚐嚐這抗日名將是個啥滋味。”在心裡苦苦掙扎了十幾分鍾後,最後劉天龍還是沒能擋得住,程家驥給他說的此事大功告成之後的會給劉天龍個人和獨立一一二旅的巨大的好處對他的誘惑。當然了程家驥所提這個作戰計劃,也還是很高的可行性的,要不然劉天龍再怎麼着,也不會敢拍這個板,拿自己的命去賭一回。
這邊程家驥在向劉天龍面授機宜的同時,那邊不遠處,田家富也正在聆聽錢紳的教誨了。
“錢參謀長,您的意思是讓我們的特別行動隊的人把能幹掉的漢奸全部處理掉。”田家富是很知道自己的身份,他雖也是中校了,可對錢紳這個上校他可是很敬畏的。每每見到了錢紳,田家富就象是一個少尉見了上校一樣的畢恭畢敬的,說話的時候對錢紳總是使用敬語來稱呼的。
這不僅因爲錢紳是獨立一百師的參謀長,還因爲錢紳可是他的頂頭上司,正管着特別行動隊了。
“你們要穿着日軍的軍服去殺漢奸,要把事情幹了漂亮些,不能露出什麼蛛絲馬跡。最好讓鬼子自己都以爲,是自己的部隊裡的那些兵偷偷溜出兵營幹的。還有不要只在行軍路線附近動手,那會讓鬼子有機會判斷出騎兵部隊的行蹤。你們要有計劃、無規律的活動。最重的是你們這一次出去不許傷害普通老百姓,尤其是不許姦污婦女。要不然回來後我可是要軍法處置的。不過漢奸的們財產嗎,你們能拿就拿吧。”錢紳這番話可謂是威脅利誘兼而有之,讓田家富也就只能乖乖的俯手貼耳凜然聽命了。
給田家富訓過話之後,錢紳心裡還不大放心,要是這些人在外面禍害中國老百姓那可就遭了,他爲了保險起見又安排了幾個“龍牙”的人看着他們。
九月十八日凌晨一時,日軍制造“九,一八”事變後,整整七個年頭後的同一天,劉天龍率領的騎兵部隊向日軍身後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