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主動爲被動?不進山清剿,那您的意思是?”敢以一個區區關東軍參謀的身份便膽大包天揹着東京擅自發動了九一八事變的石原莞爾也不是笨蛋。佐佐木到一的想法只是稍微透露一些,他便明白了。
佐佐木到一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的意思就是利用嚴密的封鎖將他們逼出來,逼的他們主動現身。這些人既然擅長伏擊作戰,那麼我們進山在不可能調動大批部隊的情況之下,在北滿這種人煙稀少,山高林密的情況,進山清剿就意味着要分兵,這樣一來反倒是很容易給他們創造一定的戰機。”
“人去少了,那是給人家增添戰績。去多了,又無法抽調那麼多的兵力。最關鍵的是我們對他們內部的情況,至少到現在還一無所知。所以,我的建議便是採取圍困戰術將他們逼出來。”
“現在已經是十月,北滿的天氣馬上便要入冬。滿洲的冬季,尤其在這北滿的冬季是殘酷的。零下三四十度的酷寒足可以毀滅一切。這些支那人在深山老林之中,沒有冬裝、糧食,他們怎麼能熬的過這個嚴寒的冬季?沒有足夠的冬裝,就算凍也將他們凍死在這北滿的莽莽羣山之中。這裡可不是溫暖的南支那。”
“就算他們在葦河縣城獲得了部分的糧食,但他們離開葦河縣城後又連續轉戰,爲了保持部隊的機動性,這糧食無法攜帶多少。現在歸屯並戶的計劃已經完成,山中的百姓已經盡數的遷出,他們在山中無處補給。”
“就算繳獲了部分糧食,而在無處補給的情況之下,這些糧食做吃山空又能堅持多久?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主動的從山中出來。這豈不是比我們進山去清剿他們要好的多?”
“至於封鎖的範圍嗎?既然在我上任之前,石原君已經對五常、阿城、珠河、葦河進行過拉網似的搜捕,那麼我們就將封鎖的重點放在牡丹江以西、濱綏鐵路以南、螞蟻河以東的山區。”
“鑑於每一個帝國士兵的生命都是寶貴的,所以我決定此次圍剿依舊以滿洲國軍爲主,只抽調步騎各兩個中隊作爲督戰使用。我的意見是抽調滿洲國軍中戰鬥力比較強的興安軍、靖安軍步騎兵各一個團的兵力分別部署於寧安縣城與葦河縣城作爲機動兵力。”
“另外抽調滿洲國軍第四軍管區的兩個混成旅,以及駐紮哈爾濱的四個憲兵連、寧安憲兵團再加上寧安森林警察、濱綏護路警察駐紮在五常、帽兒山的兩個團封鎖這一帶山區所有可以通往外界的每一個隘口。嚴禁一粒糧食,一兩食鹽,一斤棉花,一匹布匹進山。在抽調第五獨立警備隊的部分兵力參加封鎖,以嚴密監視滿洲國軍的行動。”
“另外,發佈命令,將所有的歸屯並戶據點中的糧食和食鹽,除了留下三天的定量外全部收繳上來,全部集中到駐有重兵的大集鎮。每隔三天由據點警察武裝領取之後,再行發放。我讓這些人即便突破了我們的封鎖,打下一兩個據點,也得不到足夠的補給。”
“不單單是這裡,北滿、南滿所有有反滿抗日分子活動的區域,都要照此辦理。嚴格控制當地百姓手中存糧的數量,棉花、布匹、煤油等所有物資按人頭供給,一點多餘的也不能留。”
“就算將整個北滿山區的滿洲人全部凍死、餓死,也決不能讓這些反滿抗日分子得到一點的補給。”
對於佐佐木到一嚴格控制糧食的計劃,石原莞爾想都沒有細想的便同意了。只是對於其他的計劃,猶豫了一會後,石原莞爾又道:“閣下,這些支那悍匪手中的糧食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在葦河縣城的那列軍列上,除了關東軍調撥給朝鮮軍的部分武器彈藥之外,還有準備運給邊境各守備隊的三千件全套冬裝。”
“只是這列軍列在悍匪臨撤走的時候被其炸燬,軍列上的物資究竟被運走了多少,因這些悍匪在撤退的時候嚴密封鎖,現在已經無法統計的出來。”
“對於帝國陸軍專門爲關東軍特別研製的這些冬裝的保暖性,您應該清楚。一旦這些支那人將這些冬裝全部運走,我想他們熬過這個冬季並不成問題。”
“這些支那人曾在葦河縣城僱傭了大批的畜力運輸馬車。只是在抵達葦安山一線之後,這些支那人出了高於這些馬車五倍的價錢,將那些馬車買下之後,將所有的車伕全部打發回來。”
“那些被其僱傭的車伕因爲過早的被趕了回來,所以也不清楚這些人究竟躲藏在何處,也不知道車上運的都是什麼。他們唯一知道的便是這些人出手很大方,態度雖然很和善,但對其管理的卻是非常的嚴格。而且這些人還可以說是他們這些車伕見過的軍紀最好的一支軍隊。”
“因爲裝車的時候,這些支那人沒有假手任何人,都是自己裝運的。車上又蓋滿了油布,蒙的嚴嚴實實。即便中途休息的時候也絕對不會打開。”
“所以我們無從得知這些支那人究竟運走了多少的物資,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數量絕對不會低。在那列軍列上,僅僅調撥給朝鮮軍作爲補充裝備的輕重機槍就有上百挺,炮彈上萬發。這還不算足夠裝備兩個迫擊炮中隊的迫擊炮以及大量的輕武器彈藥。這些武器全部都是由奉天兵工廠生產帝國陸軍制式武器。”
聽到猶如烏鴉嘴的石原莞爾又報上一個壞消息,現在早就已經麻木的佐佐木到一卻也沒有在發火,只是淡淡的,但語氣卻是異常堅定的道:“無論這些支那暴徒在葦河縣城繳獲了多少物資,能不能夠維持他們渡過這個冬天。如果植田謙吉大將還是決定由我指揮,我就是這個意見。”
“以鐵路爲柱、已經修建完畢的滿洲國防公路爲鏈、碉堡爲鎖,將這些支那人困死、餓死、凍死在深山老林之中。他們繳獲的物資再多,也不可能堅持太長時間。”
“那些滿洲國軍駐紮在那裡都是駐紮,換一個地方無非便是挪了一個地方而已。不過封鎖歸封鎖,但對於其所謂的秘營的具體位置還是要繼續進行偵察。還有他們的兵力總數,裝備如何,我都需要第一手的資料。”
看到佐佐木到一堅持,石原莞爾也沒有在固持己見,而是深深的對佐佐木到一鞠了一躬道:“既然中將閣下堅持,那麼您的意見我會轉達給植田謙吉大將的。”
“請您放心,我會說服大將閣下接受您的計劃。還有,我也會全力以赴提供給您所要求的支援的。您所指定的部隊,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調過來的。這裡的事情就拜託給閣下了,關東軍實在丟不起這個人了。”
佐佐木到一放下手中的指揮棒,擺了擺手道:“石原君客氣了,你我都是爲帝國聖戰效力,無所謂拜託不拜託的。請石原君回去轉告植田謙吉司令官,對付這些狡猾的悍匪需要時間,絕對不能操之過急。”
趕着回關東軍司令部彙報的石原莞爾與佐佐木到一談完便告辭。看着石原莞爾的背影,佐佐木到一手在石原莞爾事先放在桌子上得那疊厚厚的從關東軍司令部帶來的防疫給水部所有逃脫犯人的資料輕輕的拍了拍:“支那人?沒有想到那些放下武器後的支那人居然還有如此的勇氣。”
大概的翻了翻資料,佐佐木到一按響了桌子上得電鈴,將跟隨自己多年的副官喚了進來,指了指桌子上得資料道:“告訴技術部門,將資料上所有的照片全部翻拍、放大,然後把資料整理好。”
看着副官將資料拿走,佐佐木到一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地圖前邊,沉思良久,用手中的紅藍鉛筆在地圖上的寧安東南部山區直到敦化北部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在圓圈中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對於號稱僞滿洲國軍之父,曾經給抗聯帶來過巨大損失的佐佐木到一抵達哈爾濱接替第五獨立警備隊司令官兼北滿剿匪總指揮的情況,此時還在深山老林中,與外界已經基本失去所有聯繫的楊震自然不知道。對於佐佐木到一準備將自己困死在山林之中的計劃更是一無所知。
傍晚,在頭上盤旋了小半天的日軍飛機終於飛走後,楊震馬上便命令部隊準備好三天的乾糧。同時對秘營中各處營房、倉庫又重新進行了一遍僞裝,以保證不被日軍飛機發現。
根本就不相信日軍的偵察行動會就這麼草草收場的楊震檢查的很仔細,一點疏忽也不敢有。這個秘營是現在自己的根本,儲備了足以讓部隊熬過冬季酷寒的所有物資。一旦暴露,就意味着失去在漫長而又酷寒的冬季可以修養生息的支撐,對於部隊的威脅將會致命性的。
曾經在北面的興安嶺進行過冬季生存訓練的楊震,對於北滿山區的酷寒可謂是記憶猶新。在自己後世所處的溫室氣候的環境之下,這裡零下三十多度都還常見,更何況基本上沒有什麼污染的現在?
因爲秘營的安全與否,涉及到部隊在冬季的生存,所以對於秘營的隱蔽性,楊震很重視。日僞特務雖然不見得有這麼大的膽子,深入林區這麼遠。但對於擁有現代化裝備的日軍來說,偵察手段並非就單靠特務一種。空中偵察這種消耗小,作用大的偵察手段,想必日軍不會不用。今天不就是一個良好的例子嗎?
儘管乾糧的口味並不好。大米炒制的口感還對付,但是楊震按照後世所知道的志願軍所用方法,用高粱米做得炒米的味道,說實在的幾乎可以用難以下嚥來形容。但在不能生火的情況之下,卻是可以起到了讓戰士基本上能夠填飽肚子。
雖在葦河縣城繳獲了大批的糧食,但其中的大米只佔了三分之一,其餘的還是以東北人傳統主食高粱米和黃豆以及玉米爲主。在收購物資的時候,也是以鹽、藥品等部隊必須物資爲主。
可以在炒米中調劑口味的糖數量並不是很多,再加上給二路軍總指揮捎去的部分,現在部隊手頭的糖的數量很少。沒有糖,只加了鹽,用高粱米參上黃豆、玉米制出來的炒米味道可想而知了。
楊震下令將少量用大米與白糖製成的炒米全部留給傷病員,而他們這些指揮員除了彭定傑因爲胃部因受刑而受過重傷保證大米之外,其餘的人與一般戰士一樣在這三天之內同樣吃高粱米炒制的炒米。
看着楊震與李延平、郭炳勳幾個人口中嘎巴、嘎巴的,就着涼水嚼着生澀的,難以下嚥的高粱米炒米,再看看自己手中飯盒內加了糖的大米炒米,還有搪瓷缸中用秘營中唯一的一一個暖壺中倒出來奶粉,何一盒打開的罐頭,彭定傑實在有些吃不下。
實在有些吃不下的彭定傑,抓過楊震幾個人的與他手中同樣的日本豬腰子飯盒,就要把自己的大米炒米還有罐頭倒進他們的飯盒。
楊震見到彭定傑的舉動,連忙一把把自己的飯盒搶回來道:“老彭,你得胃有傷,不能吃粗糧,必須要保證營養。我們倒是沒病沒傷的,只要能填飽肚子,吃什麼無所謂。你趕快吃吧,一會奶粉給涼了。”
楊震不要,李延平與郭炳勳更不能要。兩人把自己的飯盒搶回來之後都勸彭定傑將自己的飯趕快吃了。
看到幾個人都不要自己的炒米,彭定傑嘆了一口氣對着楊震道:“司令員,你不是一直強調官兵平等嗎?我是政治部主任,是部隊的政工幹部,我更應該給部隊帶這個頭。你們與戰士們都一樣吃這高粱米炒米,單單就我一個人吃這大米制成的炒米,還有這奶粉,你讓我怎麼吃的下?”
說到這裡,彭定傑擡起頭看着楊震道:“撤到秘營這幾日,你們吃飯的時候都躲着我,可我知道,你們躲着我並不是自己弄好吃的。是你們吃的與戰士都一樣,都是在吃高粱米和玉米麪,而單單給我弄的大米飯,還有罐頭?”
“老楊,你一直強調官兵同甘共苦,爲什麼單單給我搞特殊化?你別忘了,我是黨員,對於戰士們來說,我更是他們的首長。越是在危難的時候,我們這些做黨員的、做領導的更應該起到帶頭模範作用。”
聽到彭定傑的話,楊震微微一笑道:“老彭,你並沒有搞特殊化呀。我們的傷病員的伙食跟你都是一樣的,你可別忘了,你雖不是傷員,可也是病員。”
“哦,除了這些奶粉。沒有辦法,咱們的暖壺就這一個。保證全部傷病員不夠,現在只能先保證你。不過,差別也就在這一兩天。等鬼子的飛機撤走了,我們能生火了,其餘的傷病員也就和你一樣了。”
郭炳勳在一旁也勸說道:“老彭,你要按照具體的情況不同,分別對待,不能感情用事。司令員說的沒有錯,你是病員,跟我們不一樣。飲食必須要按照你得身體來。我們今後的路還長着那,只有養好了身體才能繼續打鬼子。至於司令員說的官兵平等,等打炮了小鬼子,我們大米吃個夠。這東北的大米可比關內好吃多了。呵呵,我們吃大米,不在這一時。”
說罷,郭炳勳拎着自己的飯盒走到司令部的門口處看了看天上還在盤旋的日軍偵察機,轉過頭來對着楊震道:“司令員,這小鬼子的飛機從昨兒下午,折騰到今天,看來小鬼子是不我們找出來不甘心啊。”
“昨兒夜裡,要不是你預見的早,趁着小鬼子飛機撤回去的間隙,製作了足夠的乾糧,下令部隊夜間禁止生火,我們這裡真就被小鬼子的夜航飛機給發現了。誰都沒有想到小鬼子這次居然下了這麼大的本錢,連夜間也派飛機出來偵察。”
楊震揉了揉因爲嚼高粱米炒米而弄得有些發酸的腮幫子後道:“這一片山高林密,方圓幾十裡內沒有人煙,小鬼子在沒有查到我們具體位置的之前,他輕易不敢進山來。人不進來,派飛機也是一樣的。”
說罷,楊震站起身來走到郭炳勳的身邊看着在山頭上盤旋的日軍飛機,皺了皺眉頭道:“我們隱蔽的不錯,而夜間只要不生火,小鬼子也輕易的發現不了我們。可他們的飛機總是在咱們腦袋上這麼盤旋,一是會影響戰士的情緒穩定不穩定。二是影響咱們的訓練。三總是吃這東西,不吃點熱乎飯,也影響士氣。”
說到這裡,楊震苦笑一聲,低聲對郭炳勳道:“這東西伶仃吃着還行,可吃多了這實在燒心的厲害。還有這腮幫子也受不了,都快酸死了。”
看着手中飯盒中的炒米,楊震心中暗自對現在應該說是後世的志願軍佩服不已。自己這才連吃兩頓就有些受不了,而後世的志願軍只要在作戰的時候,就經年累月吃這東西,不說別的,單就這一點就足夠堵上那些無知的人的嘴了。
郭炳勳沉默了一下,擡起頭看了看天上的鬼子飛機道:“司令員,我想鬼子的飛機最多再偵察一天也就該撤了。這一片的山林這麼大,鬼子不可能將精力牽扯在一點之上。”
Wшw▪тTk Λn▪¢ o
“鬼子在昨兒連偵察帶敲山震虎弄了一天也一無所獲的情況之下,今兒還派出飛機來與其說是偵察,我看還不如說是不死心。鬼子昨兒連偵察機帶輕型轟炸機足足派出了七八架,今兒卻只有這麼兩架。我看他們也該折騰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