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延平看來,楊震不與任何人,尤其是一路軍的領導商議,甚至有些是獨斷專行的敲定朝鮮獨立師的師指揮部人選,這實在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楊震最後一句話,卻是讓他有些多少摸不清楚頭腦。
小鬼子現在遠還未趕走,軍區現在雖然取得了極大的勝利,但仍舊被封鎖在整個東北的一隅。這抗戰勝利還不知道猴年馬月那,現在考慮戰後的邊防格局是不是有些太早了。在李延平看來,這個朝鮮獨立師的組建更應該按照整個東北戰局來看。尤其是應該服務整個東北戰局的發展。
在東北的一百多萬朝鮮人雖然分佈範圍幾乎遍佈整個東北,但是大部分人還是集中在與朝鮮本土接壤僞間島、安東兩省各縣。那裡又是一路軍主要的活動範圍之一,一路軍中的朝鮮同志在那一帶還是有一定的威信。用一路軍的人擔任師長、政委,可以更有效發展部隊。
李延平雖然有些對楊震這種過於長遠的想法不以爲然,對於楊震這種略顯得有些過於霸道的作風也相當不滿。但楊震說的沒有錯,作爲中央點名的東北局負責軍事的書記,他有這個權利。
想了一下,李延平還是決定不參合這件事情。這件事情還是讓楊震與一路軍兩位打嘴巴官司去吧。中央已經在電報上指定這件事情由楊震負責,自己的作用最多也就是一個傳話筒。何必自找那個麻煩?
李延平想通了,在這件事情上也就不在堅持了。將話題轉向了下午即將召開的軍區野戰軍團以上,分區武裝副職以上軍政幹部會議上。這次部隊擴編,幾乎涉及到了整個軍區所有的幹部的調整,有些事情還是先商量定了爲好。
果然,當主持會議的李延平宣佈了軍區的擴編計劃後,下邊的幹部幾乎人人都面帶喜色。兩個野戰縱隊六個旅的編制,也就是說原來的三個旅九個團的團長、政委都有升職的可能。雖然旅職只有六個,但至少升上一級應該不成問題。
雖說在部隊中不太講究職務的高低,但升級不僅僅是代表着手下的兵多了,更重要的是代表着上級對你能力的認可。
相對於一衆聽說部隊擴編後喜笑顏開的團級幹部,三個旅長中,除了王光宇之外,劉長順與杜開山就顯得有些緊張了。尤其是與王光宇和杜開山,挨楊震批評最多的劉長順,心中更是像揣了一隻兔子一樣,碰碰的直跳。
相比縱隊的編制就兩個,夠得上擔任縱隊司令員就算不算上三個軍分區司令員,單單原來野戰軍的旅級幹部就至少三個人。這要是別人升上去了,自己原地踏步,跟自己的部下混到一個水平上,這丟人可都丟大發了。
三個旅長之中,倒是曾經擔任過抗聯四軍副軍長的王光宇顯得最爲平靜。在他看來,升上去,更好。升不上去,自己也沒有要緊的。一是跟那些犧牲了的戰友相比,自己能走到今天已經知足了。二他相信司令員的爲人,他相信楊震在提拔幹部方面會一碗水端平的。
相比較自己旅長的緊張,兩個政委反倒是多少顯得有些輕鬆。一旅的旅長政委都是一個人兼任,旅級的政委,除了三個分區之外,就自己兩個人。想必在這兩個縱隊的指揮班子中,自己終歸會有一席之地的。因爲所有旅級的政工幹部之中,只有自己兩個人是經過正面戰場考驗的。
只是宣佈各級任命的高禹民像是有些有意調這些人胃口一樣。先公佈的是六個野戰旅新任各級幹部的名單,以及宣佈總部對二分區領導班子的調整方案。對於幾個旅級幹部最關心的兩個縱隊司令員、政委的人選就是遲遲的不提。
雖說心裡有些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般,癢癢的厲害。但聽到幾個旅長、政委名單中沒有自己的名字,除了王光宇之外,杜開山和劉長順對自己身邊的搭檔對視一眼後,都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看到了對方眼中一絲輕型與興奮交織在一起的表情。
自己沒有在旅級幹部的名單上,就說明自己沒有原地踏步。團一級的幹部之中更沒有自己,說明自己沒有被降職。
當兩個最爲讓人矚目的縱隊司令員、政委人選的最終謎底,從軍區政治部主任高禹民說出來的時候。幾個旅長、政委臉上的表情,卻是比剛剛精彩多了。除了王光宇依舊是很平淡,而他的新任搭檔易建平的心裡素質也相當的不錯,同樣顯得很平靜之外,其餘的幾個人卻是面色青紅交替,變化多端。
相對於得知自己升任軍區新編成的兩個野戰縱隊中的一個,擔任司令員後已經顯得很平靜的王光宇。預定擔任二縱隊司令員的王效明在得知自己居然升爲統帥三個整編旅,近四萬大軍的縱隊司令時候,臉色漲的通紅,由起初的不相信,短時間之內又轉變爲驚喜。儘管他努力壓制自己心中的想法,但面上的喜色卻已經透露出他內心的一絲感受。
而坐在他身後,比他年輕多了的陳翰章聽到自己被任命爲二縱政委後,就比他穩重的多了。面上雖然最開始也帶有一絲的驚訝與不信,但卻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平靜了下來。
至於到目前爲止,還一無所獲、兩手空空,不知道軍區究竟打算怎麼樣安置自己的劉長順、杜開山、陶淨非三個人,則是都快哭了出來。等他們最終的任命被宣佈出來後,三個人卻是明顯對被調到軍分區工作,顯得不情願。
腦袋轉的很快,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想通了司令員爲什麼要將自己從野戰軍調到地方部隊的杜開山,想要站起來爲自己辯解兩句的時候,聽到上邊傳來的楊震冷冷的坐下兩個字,連忙又老實的坐了回去。
在戰場上養成的畏懼習慣,讓他沒有膽子去違反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年輕司令員的命令。
瞪了一眼聽到自己訓斥後,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的杜開山,楊震擡起頭來看着下面做的黑壓壓的一羣團以上幹部,在看了看自己身邊面無表情的趙尚志後道:“這次軍區擴編,諸位幾乎都升了官,這可以說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雖說咱們共產黨人不太講究名利,但升了官回去看到自己的老部下,這臉上也有光彩。就是回了家,跟老婆孩子也好交差。也代表了總部和軍區對你們自身能力的認可。但你們想沒有想過,你們的職務是升了,但這不代表你們身上的責任減輕了,相反是更重了。”
“你們的身上擔負着抗日救國的責任,手上攥着上萬戰士的生命。你們在戰場上每一個決定,都關係着一場戰役的成敗,關係着你們部下的生命。你們現在有沒有這個能力,擔負起這樣的責任?至少在我看來,不見得。”
“在座的幹部,幾乎沒有一個正規軍校培養出來。很多都是參加革命後,才學會的軍事知識,大多是半路出家的。而且隨着部隊形勢的改變,擴編的速度,你們擔任基層幹部的時間都不長,很多人,不應該是絕大部分人擔任團級幹部還不到半年。”
“就算之前有在抗聯中擔任團一級指揮員的,可你們的那點兵力能和你們現在手下的三個步炮合成團,上萬人馬相比嗎?團級指揮員,是一箇中級指揮員向高級指揮員過度的關鍵階段。因爲在我軍的編制之中,團一級是合成部隊編制的開始。”
“說實在的你們之間大部分人擔任旅長都不合格,無論是軍事素養還是自身的能力,都還差很多。能被選拔成爲旅長,不是因爲你們的能力足夠。說實在的,你們現在很多人的實際指揮能力,還趕不上日軍的一個營級的大隊長。提拔你們,不是因爲你們的能力有多強,是因爲形勢所限。”
“你們身爲我們主力團的團長,你們中有幾個懂得炮兵戰術的?有幾個精通參謀業務的?有幾個會測繪地圖的。甚至看地圖與看地形都是後學的。軍事知識,不是靠打了那麼幾場勝仗便能取得的,是靠平時一點點的積累的。如果不是形勢的需要,按照我的意思你們至少要在團長的位置上給我幹滿兩年以上。”
“但根據地擴大了,部隊需要擴編,我們手頭上的軍事幹部又有限,你們由都是打過正面運動戰的,多少有些經驗,所以才把你們提拔起來。但並不是說,你們提拔起來就一勞永逸了。”
“現在是十月底,我給你們四個月的時間提高自己的水平。到明年三月初,總部會對所有團以上幹部進行考覈。通不過的別用我說,自己向政委交辭職報告。”
“散會後,你們去政治部取書,每人一套我和參謀長根據蘇軍伏龍芝軍事學院的合成戰術專業師團級指揮教材,參謀長根據自己回憶編寫的法國高等軍事學院教材,以及日本陸軍大學的高級軍官教材,按照我軍實際情況編制的旅團級指揮教材。總部會不定期的舉辦輪訓班,對團以上幹部進行培訓。”
“可能你們會認爲我和參謀長也沒有擔任過團長,不是一樣也能打勝仗?可是我今天就告訴你們,我和參謀長雖然也沒有擔任過中級職務,但我們始終在想方設法的抽出時間學習。”
說罷楊震拿起一本書道:“這還是我和總指揮初次見面的時候,總指揮送給我的,他親自翻譯的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教材。這本書我現在雖然不能說倒背如流,但可以說是心中有數。”
“我們現在除了基層的教導隊之外,還沒有能建立一所像中央抗日軍政大學那樣專門供高級指揮員進修的學校。所以,除了輪訓班之外,你們大多時間要靠自學。當然我不是要你們死背書,我是要你們將書上的知識記在心裡,並能靈活運用。要是要你們背書的話,我乾脆去學校找一幫學生得了。”
楊震的這頓話連消帶打,將幾個旅長和團長連忙的喜色瞬間衝的乾乾淨淨。一個個再也不敢像剛纔那樣,將喜悅掛在臉上了。甚至還有幾個文化水平較低,學習比較慢的愁眉苦臉的看着楊震。
看了看在座的個人聽完自己話後,臉上的表情,楊震頓了頓道:“情況緊急,我就不留各位了。總部的食堂也沒有什麼好吃的,我聽說遠沒有你們下邊吃的好。
“會後,除了幾個軍分區司令員、政委留下之外,包括各縱隊司令員、政委在內,你們都不要耽擱,在向參謀長領取你們各自的新駐地以及編入你們各自部隊的編制表後,馬上返回駐地。五天之內,我要看到你們各自的部隊就位。”
楊震還是老風格,講話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他講完了,李延平接過話題道:“司令員的話說的沒有錯,你們現在的實際能力與你們即將要擔負的責任還有差距。今後能不能將這個差距彌補過來,就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了。”
“誰要是不行,你現在就提出來。別到時候關鍵時候掉鏈子,耽誤的就不是你個人了,受損失的是部隊。今兒的會議,可能在某些人眼中就是什麼金臺拜將,論功行賞。如果你要真這麼想,我告訴你就錯了。”
“你們有功,甚至有的人功勞還不小。說論功行賞,這也不算說錯。但要說金臺拜將,我說還早着那。等你們通過考覈之後,有了這個拜將的資格,再來談這個問題。”
楊震講話乾淨利落,長期戰爭鍛煉出來的李延平也不墨跡。說完這幾句話李延平看了看身邊的郭邴勳、趙尚志等幾個人。
當郭邴勳與面無表情的趙尚志都搖頭示意自己沒有什麼好說的後,李延平大手一揮道:“散會,你們各縱隊各旅有什麼事情和想不通的,你們可以找我和參謀長,我們會給你們兩個小時的時間。兩個小時後,誰要是還留在總部,我就處分誰。至於各分區,有什麼想不通的,司令員會給你們解答。”
大家一聽李延平這話,誰也不敢耽擱。除了劉長順、杜開山和陶淨非,以及少數要找政委、參謀長彙報工作的人外,領完各自的東西后,紛紛的拽過自己的坐騎,急忙的又趕回自己的駐地。
滿腹心事走出會議室後,看着自己的老部下紛紛離去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的杜開山與陶淨非則對望一眼後,想要找楊震談談。政委都說了,讓他們有事直接找司令員,他們也不敢再去找李延平。
卻沒有想到,楊震在看到他們後,對他們直接道:“我今晚上要先找劉長順談話。至於你們,我給你們一夜的時間,自己好好的考慮一下爲什麼這次會將你們調任到軍分區工作。還有我將你們調動的目的是什麼?想通了再來找我。”
“還有,你們不是好搭檔嗎?我給你們一夜的時間話別。明兒早上,陶淨非就不要回三旅了,直接先去一分區報道,在劉長順未到職之前主持一分區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