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震的部署,郭邴勳卻是有些疑慮:“司令員,西和、富貴屯一線現在除了日軍迂迴支隊還在之外,還有日軍六個中隊的兵力,總兵力相加起來足有將近兩個聯隊。王光宇以三個團的兵力想要纏住他們,兵力似乎有些單薄。”
“富貴屯距離王傻子屯的直線距離不過十幾華里,兩個戰場看似分爲兩段,實際上卻是一個整體。我看不如將整個南線戰事統一交由王光宇指揮,王光宇這個人能力還是有的。況且,我們也該鍛鍊一下他的大兵團組織能力了。”
“而且調柴副參謀長與馬春生趕赴南線,不僅在時間上來不及,就是危險性也極大。他們要從將軍石趕到富貴屯一線,幾乎要穿越整個戰場。我們需要調集大量的部隊進行掩護。司令員這樣做得不償失。”
郭邴勳的意見很中肯,楊震聽罷點了點頭道:“是我有些思考不周。不過王光宇黨政一肩挑,不像其他兩個旅那樣有一個得力的政治委員可以分擔。他一個人負責整個南線戰事,難免精力不夠。所以柴世榮與馬春生至少得有一個趕往南線。鍛鍊的機會有的是,這是一場硬碰硬的硬仗,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鍛鍊人。”
對於楊震的意思,郭邴勳很清楚。南線是此戰的重點,加強指揮能力是必須的。但從將軍石一線到王傻子屯幾乎要穿越整個戰場,這個安全性,他作爲參謀長不能不考慮。現在高級指揮員本就奇缺,絕對不能輕易的損失任何一個人。
郭邴勳敲了敲臨時作爲桌子的彈藥箱後道:“這樣,總部騎兵營自組建以來,一直沒有參戰。而將軍石一線是山地,騎兵營留在這裡的作用不大。這樣讓騎兵營保護他們去,貼着戰場從右翼走。”
“騎兵的行動速度快,如果順利不與敵人遭遇的話,午夜之前應該能夠抵達南線與王光宇匯合。我們的騎兵營一直在養精蓄銳,也該參戰了。在抵達西和一線後,讓騎兵營就地參戰。”
對於郭邴勳提出的解決方法,楊震點點頭道:“就按照你的主意辦。讓他們馬上帶着騎兵營出發。至於你我等一會戰鬥打響,分別下到二三旅,親臨一線指揮。這次戰鬥決定我們未來的發展,我們必須要掌握第一手的情報。你去三旅,我去二旅。”
說到這裡,楊震語氣堅定的對郭邴勳道:“老郭,你立即去發佈命令。告訴劉長順與杜開山,十五分之內我要聽到他們打響。”
接到總部命令,杜開山與劉長順立即停止了陣地交接,沒有任何遲疑的將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到反擊之中。相對於顯得很凝重的杜開山,得知自己終於被留在將軍石一線參戰,不用在西調的劉長順卻顯得很興奮。儘管給他補充的部隊還沒有到,他現在手頭上只有一個團的兵力。
而相對於興奮的有些過度的劉長順,杜開山就顯得穩重的多了。他的七團剛剛與二旅交接,陣地還沒有交界完畢。政委陶淨非正指揮八、九兩個團以及旅直屬炮兵,正向日軍側翼迂迴,遠還沒有抵達指定攻擊位置。甚至自己現在還無法與正在行動中的陶淨非取得聯繫。
對於杜開山來說,更苦惱的不單單是自己手頭上兵力不足,還有炮兵的匱乏。司令員調撥給三旅的炮兵還在途中,尚未趕到。自己手頭除了四團直屬的輕重迫擊炮連、步兵炮連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掩護火力。對手可是有整整一個炮兵聯隊。
最關鍵的是部隊剛剛抵達接防,對面日軍的佈防情況自己還一無所知。兵力不足、掩護火力薄弱、尤其是敵情不明,讓杜開山接到命令之後,眉頭就一直沒有鬆開過。猶豫了一下,杜開山還是拿起電話,準備與楊震請示一下,將反擊時間能夠推遲半個小時,最起碼要給自己摸清日軍情況的時間。
就在杜開山剛拿起電話,正要要通總部的時候,去見到本應在總部指揮作戰的郭邴勳走進了他的指揮部。見到參謀長進來,杜開山連忙放下手中剛剛拿起的電話。
見到杜開山還未行動,郭邴勳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道:“你們二旅沒有接到總部的命令嗎?怎麼還不行動?我想總部在給你們的電報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了,十五分鐘必須打響。我從總部趕到這裡,至少要二十分鐘時間。你們在拖延什麼?”
聽出參謀長語氣中的不悅,杜開山連忙道:“參謀長,不是我們有意拖延。您也知道,我杜開山也不是那種愛講條件的人。可現在配屬的炮兵還未到位,我的迂迴部隊還在途中。最關鍵的是當面的最新敵情還沒有摸清楚,這仗怎麼打?”
“總部下發的敵情通報不是最新的,日軍的部署現在有無更改,我們根本就不清楚。我們總不能像沒頭蒼蠅一般,亂打一氣吧?我希望總部能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至少將當面的敵情摸一摸以後再行動。”
聽罷杜開山沒有執行命令的原因,郭邴勳雖然有些不滿意,但語氣卻是略微鬆了一些道:“你的這些難處,總部很清楚。但王光宇已經在王傻子屯一線與日軍遭遇,並已經展開激戰。王光宇那裡與日軍提前遭遇,已經是打草驚蛇。一旦第二師團縮成一團,我軍的攻擊行動將會付出更大的傷亡代價。所以儘管最新敵情還不算明瞭,你們也要立即發起攻擊。”
“再說亂怕什麼,亂就亂打。日軍在短時間之內部署即便有調整也不會太大。若是你們遲遲不動,等日軍完成部署,到時候在打你們要多付出多少代價?至於炮火掩護,沒有炮火掩護難道你們就不會打仗了嗎?再說你手頭的迫擊炮、步兵炮都是擺設?”
郭邴勳的話音剛剛落下,從杜開山陣地的側翼方向傳來了密集的槍炮聲。聽到這陣子的槍炮聲,知道那邊剛剛撤下陣地的劉長順已經開始動手,郭邴勳走到杜開山指揮部的觀察口前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下前方的情況後,語氣很堅定道:“不要在猶豫了,戰機稍遜即逝,你馬上全線出擊。”
“至於陶淨非那裡你不用擔心,我想他聽到這邊傳來的槍炮聲,就什麼都會明白的。你的迂迴部隊現在已經出發將近一個小時,按照時間上來看,就算沒有抵達指定地域,但也差不多馬上就要到了。”
聽到參謀長不容商量的語氣,杜開山咬了咬牙道:“參謀長,既然總部已經下定決心,那我保證五分鐘之內發起攻擊。我親自上前面指揮,以便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掌握第一手的情況。”
說罷,杜開山向郭邴勳敬了一個禮後,抓起望遠鏡幾步跨出隱蔽部。杜開山都到一線了,他身後七團團長那裡還敢在隱蔽部呆着,直接下到攻擊部隊,親自去指揮第一波攻擊部隊。
楊震下的提前發起攻擊的決心很及時,如果在王光宇與日軍迂迴部隊遭遇後,還是按照預定的時間發起攻擊,本來就打的小心翼翼的安井藤治就真的要收縮成一團了,甚至是直接退至富貴屯一線,與自己後方部隊匯合。
在接到片山省三郎少將彙報,在自己側翼後方的王傻子屯一線與大量裝備精良的敵軍遭遇的報告後,當安井藤治在地圖上找到王傻子屯的位置時,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他立即便確定對手這是要包抄自己的後路。
在又一遍確認了片山省三郎少將的彙報後,安井藤治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破口大罵那個又一次把自己忽悠了的服部卓四郎。這個傢伙不是說對手的主力現在都在浩良河一線,與桑原四郎中將激戰那嗎?可這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上萬敵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等發泄了一通後,安井藤治立即給片山省三郎少將下令讓他立即停止迂迴行動,就地指揮留守在富貴屯、西和一線的六個中隊以及迂迴部隊務必要將出現在自己側後方向的敵軍擊潰,以保證師團主力側後方的安全。
不過安井藤治雖然對服部卓四郎又一次糊弄自己感覺到極爲的不滿意,但也敏銳的感覺到眼前的情況對第二師團來說雖然是一個危機,但卻是一個難得的戰機。自己側後方出現大量的敵軍,說明對手的主力已經被自己吸引到了身邊,以第二師團的戰鬥力來看,自己完全有把握一舉打垮對手的主力。
只是之前二十四師團與一零四師團的前車之鑑又有些讓他猶豫。若是第二師團全部在這裡,他自然不怕。以第二師團的戰鬥力,只要集中在一起,無論對方來多少部隊,都沒有什麼可擔心的。第二師團是什麼部隊?號稱皇軍戰鬥力最強的一個師團。
但眼下在將軍石一線的主力不過三個多大隊的兵力,實在有些單薄。而且更是孤懸在將軍石一線。若是對手還有實力從正面發起反擊,一旦切斷自己與身後的部隊聯繫,包括師團部在內的正面將會被對手與身後的部隊分割開來。
想到這裡,安井藤治立即下定決心,不管對手在正面還有沒有實力發起反擊,自己目前最應該做的便是暫時的後撤,與富貴屯、西和一線的部隊匯合。將整個第二師團在鶴立、湯原境內的部隊收縮成一團,以一舉擊潰對手的主力。
可還沒有等安井藤治下令撤退,前沿響起的密集槍炮聲不由的讓他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對手已經從正面發起了全線反擊。聽着前沿響起的槍炮聲,知道撤退已經來不及了的安井藤治立即下令全體迎戰。
實際上不用安井藤治下令,主動攻擊意識極強的第二師團在遭受到第一波次攻擊的時候,一線部隊已經在各自指揮官的指揮之下,與將軍石一線正面發起攻擊的劉長順、杜開山所部打成一團。
與第二師團已經打了數日,對第二師團的戰鬥力已經有了瞭解的劉長順對第二師團展現出的強悍戰鬥力倒是無所謂。但杜開山卻是一交手,就感覺出這個第二師團與自己之前接觸的日軍絕對不一樣。
不僅對自己的進攻抵抗極爲頑強,甚至還不斷髮起反衝鋒,與攻擊部隊打對攻。雖然師團屬山野炮因爲兩軍之間已經混戰在一起,無法開炮支援。但其聯隊屬山炮中隊、大隊屬步兵炮中隊的炮火卻在瘋狂打出的照明彈指引之下,命中率極高
儘管杜開山的七團幾次攻進日軍陣地,卻都未能站得住腳,便被趕了出來。全線反擊僅僅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作爲先頭營,率先發起攻擊的七團一營便傷亡三分之一,失去攻擊能力。
一營長,就是那個在羣策山一戰立下大功,已經預定內定爲七團副團長的司馬峰在指揮部隊發起衝鋒的時候,被照明彈引導的日軍機槍擊中胸部,當場犧牲,一營教導員雷萬成重傷。全營三個連長兩個犧牲,一個輕傷。
攻擊的步兵損失慘重,擔任直線火力掩護的團屬步兵炮連損失更大。全連六門九二式步兵炮在與一線日軍炮兵對戰之中,炮兵傷亡三分之二,火炮則只更是剩下了一門。
看着先頭營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便被打殘,愛將陣亡,杜開山心疼的心都快淌血了。這個營是七團戰鬥力最強的一個營,也是整個三旅的骨幹部隊。其連排幹部,甚至資格老一點的班長都是老黑頂子秘營出來的骨幹。這一下子便填進去三分之一,杜開山眼睛都急紅了。
急紅了眼的杜開山對着七團直屬一百二十毫米迫擊炮連連長杜子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就是用人、用炮彈給我去填,在十五分鐘之內,也要把小鬼子一線的輕重機槍、步兵炮都給我打掉。要不,老子槍斃了你。”
川軍出身的杜子琪也是一個朝天椒脾氣,那裡受過這個待遇。看着旅長腥紅的眼睛,杜子琪二話沒說,拎起手槍對着部下怒道:“兄弟們,今兒咱們砸鍋賣鐵了,讓旅長看看咱們迫擊炮連是不是孬種。”
“你們將炮給老子提前到二百米的距離,老子今天親自給你們去當炮兵觀察員。你們把看家的本事給老子拿出來。誰要是丟了咱們連的臉,就格老子的給老子滾出去。咱們連不需要廢材。”
說罷,這個傢伙拎着手槍向一線陣地跑去。在他身後,他的部下紛紛扛起迫擊炮向一線陣地衝過去。二百米的距離,幾乎可以說與日軍已經是面對面。但這些炮兵卻沒有一個猶豫,扛起手中的傢伙便跟着連長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