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震希望自己去三路軍領導那裡做一些工作的想法,總指揮笑了笑道:“不用,兆麟同志黨性強,講原則。心裡固然有委屈,但不會影響工作。他與尚志同志之間的矛盾不是個人之間有什麼隔閡,也不是爭權奪勢。只是對於該如何執行當初的中央路線,以及工作中出現的分歧。”
“況且中央也並未對其工作進行調整。他的情緒低落,估計是應該中央代表對其工作進行了一些批評。再加上金策同志被調到東北局任宣傳部長,省委書記換人。他有一些情緒也正常。不過情緒歸情緒,他是一個又原則的人,不會因爲情緒影響自己的工作。”
總指揮的評述,楊震卻是有些不以爲然:“就算工作中有分歧,但不至於上升到敵我矛盾。動不動就開除人家的黨籍,撤銷職務。這不是講原則,是過分。尚志同志性格雖然有些粗暴,但他即沒有叛黨,更沒有叛國。”
“尚志同志是黃埔畢業生,搞軍事出身。三軍是其一手創建的,北滿的形勢也是他一手打出來的。對於那些所謂的中央路線正確與否,適應不適應當時的形勢,他很瞭解。爲什麼不能正確聽取、分析一下尚志同志的意見?如果有不同意見就要哦開除黨籍的話,那麼這個黨風我可以說不正常。”
“中央代表遠在千里之外的莫斯科高瞻遠矚,可他們對東北的局勢瞭解嗎?隨隨便便下了一個指示,可我們就得用命去換。他的失誤,是我們用鮮血去償還。不根據本地的實情,卻靈活的執行,反倒對提出不同意見的同志進行嚴厲的打擊這正常嗎?”
“就不說之前的事情。就說現在,曾經兵強馬壯,實力爲抗聯十一個軍之冠的三軍與六軍加在一起,現在也只不過剩下幾百人,下江的遊擊根據地全部丟失。作爲軍事指揮員,他有沒有責任?”
“我不是對三路軍的同志有看法,但對他們這種不顧現實,一味的強調所謂的路線鬥爭,階級鬥爭大於天的架勢看不慣。這邊小鬼子的刺刀都伸到鼻子下邊了,還在那搞清算什麼路線問題,這不是扯淡嗎。”
說到這裡,楊震看了身邊聽罷自己的話沉默下來的總指揮道:“總指揮,我很慶幸我遇到了您。正是您廣闊的胸襟,才能給我一片廣闊的天空。要是像三路軍那樣,僅僅對一個不現實的中央指示提了一些意見,反對機械執行的人,便嚴厲打擊。恐怕就沒有今天的形勢了。”
對於楊震這些掏心底子的話,總指揮聽罷之前話後有些陰沉的臉色,好了許多的道:“不是你謝謝我,是應該我謝謝你。如果不是打了這麼多精彩的仗,下江的形勢也會扭轉的這麼快。二路軍也不會這麼快的便恢復了元氣。我恐怕現在還在牡丹江鑽深山老林,弄不好現在已經因爲凍餓而犧牲了。”
總指揮的這些話,楊震搖了搖頭,卻是沒有回到。兩個人又重現陷入了沉默,直到感受着迎面吹過來的突然興起的微涼山風,總指揮才道:“起風了,恐怕這暴風驟雨也要不遠了。”
結束了談話,剛一回到回到山下自己的指揮部,楊震便接到了奉命接應一路軍渡江的杜開山的彙報電報。
看完這封由杜開山與三團政委陶淨非兩個人連署的電報後,楊震對於其整個接應一路軍總部與部隊時候的表現不禁豎起了大拇指,對着李延平與郭邴勳感嘆道:“這個杜開山了不得,將來可以帶一個軍。”
杜開山能讓一向不輕易夸人的楊震如此稱讚,是因爲他在接應一路軍時出色的表現,尤其是其不呆板的執行上級指示,不等不靠,主動求戰的精神,讓楊震相當的讚賞。
已經移防湯原縣城,擔負整個根據地南線防務的杜開山在接到南下接應的命令後,帶領兩個營由湯原西南部出擊,突然在通河與依蘭交界處強渡松花江。不僅硬碰硬的打垮了擔任江防的僞滿軍一個營,還順手將依蘭東部重鎮達連河鎮給拿了下來。
在突破江防後,杜開山甩開追擊的日僞軍,大步直插夾信山一線。於棒槌嶺主峰二道廟嶺山東部密林接應到董平與一路軍的部隊。
在達成任務後,杜開山兵分兩路。一路軍由其原路線渡江。自己則率領部隊爲了掩護一路軍總部以及部隊渡江,在依蘭境內劃了一個大圈,一路橫掃依蘭東部地區後,殺奔佳木斯而去。
杜開山不傻,他沒有天真到認爲以自己兩個營的兵力還打下現在擁有兩個師團駐防的佳木斯。他在佳木斯以南虛晃一槍後,調頭向南。在大頂子山隱蔽待機兩天後,趁着日軍江防主力被自己吸引到依蘭東部以及佳木斯方向,一舉攻下只有僞滿警察和一個僞滿軍步兵連防守的依蘭縣城。
等日軍發現自己中計,調頭回援時,杜開山早就帶着繳獲的幾十萬斤糧食、上千匹各種馬匹、大量的布匹、棉花、以及根據地急需的鹽等物資,大搖大擺的直接從依蘭縣城渡過鬆花江。並集中全部炮火,反手將跟着自己腳步已經追擊到了松花江邊上的日軍一箇中隊打成了半殘。
日軍追擊部隊損失慘重,儲備在依蘭縣城的大量物資全部丟失。就在剛剛完成組建,便被關東軍司令部調到依蘭、方正一線駐防,便捱了重重一棒子的日軍二十五師團長桑原四郎中將調集兩個大隊的兵力想要報復時,卻沒有想到剛剛渡江不久,甚至還不到一天的對手又給他殺了一個回馬槍。
沒有打夠癮的杜開山在得到董平一路軍主力已經全部安全渡江,正向北部鶴立主力駐地挺進的電報後,帶着部隊又殺了一個回馬槍。在依蘭縣城以北的興隆二次渡江,一路殺向樺南。將樺南與依蘭交界處攪和了一個天翻地覆,當地僞滿政權幾乎全部被其打垮。
等氣勢洶洶的桑原四郎中將帶着調集的援軍想要將杜開山一舉圍殲在依蘭、樺南交界的山區後,卻發現失去了對手的蹤跡。還沒有等他對這一帶展開大舉清剿的時候,卻又傳來的依蘭縣城丟失的消息。
接到依蘭縣城再次被佔,認爲對手這是有一次使用了聲東擊西戰術的桑原四郎這次卻是來了一副固執的脾氣,死活不肯再上當。沒有回援一兵一卒不說,繼續集中兵力對樺南與依蘭交界的倭肯河兩岸進行大規模的清剿。他發誓要將這股子狡猾之極的鬍子消滅在依蘭與樺南交界地區。
可惜,還沒有等他全面展開清剿的時候,從依蘭縣城跑出來的僞滿依蘭縣警察署日籍副署長小林光一的彙報,徹底的讓他傻了眼。對手不僅又一次真的佔領了依蘭縣城,還趁他援軍遲遲不到的有利時機,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將整個依蘭縣城,包括松花江南岸的局面全部強制遷移過江。
不僅現在的依蘭縣城成了一座空城,就連關東軍司令部頂着諾門罕戰場蘇軍火力壓力,剛剛運來,加強給二十五師團的兩門一百五十毫米遠程加農炮,以及大量新運到的武器彈藥全部丟失。
甚至自己剛剛從方正前來探視自己的妻子與兩個女兒,以及與杜開山前後腳達到,剛剛抵達依蘭還不到一天時間的數個開拓團兩千多日本居民全部成了俘虜。
聞知妻兒全部陷入敵手,重新儲備的物資又一次丟失,被杜開山當成了猴子連耍了兩次,現在卻因爲有了把柄在人家手中,想要報復都不敢的桑葉四郎中將急怒攻心,當場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被杜開山氣昏了桑原四郎中將卻不知道,此時抓了他妻女的杜開山卻正望着他的妻女而頭疼之極。與一般日本人小鼻子小眼不同,桑原四郎的那個有些像是歐美混血兒的妻子是一個地道的美女。他的那兩個女兒也都是地道的日本美女。
只是他那兩個受典型日本婦女家庭教育的女兒倒是溫文爾雅的緊,可他那個多少有些西方血統的妻子卻是一個地道的潑辣貨。不僅爲了抓她兩個戰士被撓成了滿臉花,還差點沒有一口把聽到抓到了日軍師團長的老婆後,想要看看熱鬧的杜開山的胳膊咬下一塊肉來。
要不是陶淨非拿紀律壓住了杜開山,就差那麼一點就丟掉了一塊肉的杜開山手槍都拔了出來,幾乎要一槍蹦了這個長着一副漂亮歸漂亮,雖然四十多歲了,可一看卻像三十歲一般。看着氣質高貴,但卻這性子暴烈如火,還長了一副好牙口的潑婦。
要是他知道身爲堂堂的大日本皇軍中將師團長的桑原四郎回到家裡面對着自己老婆大氣都不敢出,讓往東絕對不敢往西。被其同僚稱爲現代武士之恥的話,腸子還不都得悔青了?自己這不是抓了一隻母老虎嗎?
看着眼前的這個獅子一般護着自己兩個女兒的日本婦人死盯着自己不放,和她那兩個從被抓就哭個不停的女兒,杜開山頭大的對着陶淨非道:“政委,趕緊的派幾個人,用繳獲他那個死鬼丈夫的車,馬上把她們送到總部去。”
“奶奶的,這個日本娘們是屬狗的還是屬狼的,一口老子就差沒有丟掉半斤肉。要是在被她咬上一口的話,媽的老子還不得連命都沒有了?”
正通過翻譯向桑原四郎的老婆解釋自己部隊政策,請她放心自己部隊絕對不會傷害到他們的陶淨非聞言啼笑皆非的道:“你呀,不是一向膽大包天嗎?今兒怎麼被幾個女人給嚇唬成這個樣子?”
“況且,你挨咬也不算冤。她們將我們當成和她丈夫的部下一樣的人了。作爲一個母親,還能在這種情況之下拼命保護自己的女兒,雖然是敵國之人,但也很值得敬佩。”
“不過你說的對,她們不能留在這裡。咱們部隊都是清一色的和尚,她們又是日本人。這樣我已經接到總部電報要回總部開會,我將她們還有那些俘虜的日本開拓團都帶上,全部移交給總部處理。”
說罷,陶淨非看着杜開山道:“老杜,我這次與一路軍一起回總部開會,你在湯原縣可得加點小心。第二十五師團吃了這麼大的虧,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一定要提防他們的報復。總部也不是來電,再三要我們注意江南的日軍動向嗎?”
杜開山聞言卻是有些不在意的道:“我說老陶,你就放心去開會吧。別看我平日裡有些大大咧咧的,但小鬼子要想在我這裡佔什麼便宜的話,那他們可就想錯了。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與杜開山已經搭檔了一段時間的陶淨非雖然對他的這個對自己叮嚀有些敷衍的態度不太滿。但他也知道,自己這個搭檔平日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心機,實際上卻鬼道的很。膽子大,腦袋轉的快。一般人想要從他這沾點什麼便宜,弄不好要被他反咬一口。
想到自己搭檔的性格,陶淨非也就沒有在過多的廢話。急着回總部開會的他,當天下午就出發了。要是他自己,固然不用這麼着急。三團駐地距離總部所在的鶴立北部山區是有一段距離,但快馬加鞭有大半天的也就到了。
但現在他還帶着上千日本平民俘虜這樣的累贅,缺少汽車的他只能提前出發。只是讓他有些撓頭的是,他將從被咬的暴怒的杜開山手下搶出來的母女卻把他當成了依靠,一路上跟他寸步不離,走那跟那,就連上廁所都要跟着他。
就連途中晚上野營休息的時候,非要挨着他睡才能安心。尤其那個已經十八歲的大女兒,也不知道是得到了母親的安排,還是自己看上了一副文雅之氣的陶淨非,走路都要牽着他的衣角。
被這幾個日本女人纏的無奈之極,生怕自己犯什麼錯誤的陶淨非爲了早點將這三個特大包袱移交給總部,只能將大部隊丟下,交給一營教導員帶領押送,自己開着在依蘭縣城繳獲的桑原四郎的專車,帶上兩個警衛員,先行趕路。
等他抵達位於興山要塞的總部時,看着他一臉的狼狽相,在看看他身邊還牽着他衣角和站在他身後的三個嬌豔的母女花,不僅楊震,就連一向嚴肅的總指揮,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後,也被他弄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