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本鄉義夫指揮的三十軍,也在杜開山的四面圍攻之下也損失不輕,四十四軍所有參戰各部隊,至少都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但相對於被衝的七零八落的三十軍來說,他的整個防禦體系仍然保持着相對完整。
最關鍵的是儘管被切斷了與三十軍之間的聯繫,但是他的四十四軍在苦心經營之下,依託中固至柴河堡一線的山區有利地形,在周圍的抗聯圍攻之下,自身卻始終牢牢的抱成一團,並未被自己的對手分割。
而且這位狡猾的日本陸軍中將在會戰剛一打響,便將原有儲備在撫順的大量的彈藥和糧食,全部運到了中固、柴河堡一線二線陣地。相對於在鐵嶺、平頂堡一線失守後,幾乎丟光了原有儲備在鐵嶺的儲備彈藥和糧食,已經快要彈盡糧絕的三十軍。他的四十四軍,眼下依舊還是衣食無憂、彈藥充足。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因爲後路被切斷,所屬部隊本應該換季的冬裝卻送不過來。眼下南滿的天氣雖說還可以,但是早晚卻已經涼的很。在加上在山區作戰,這夜晚的氣候還是多少有些涼。這個季節穿着單薄的夏裝作戰,讓他的部隊感冒很嚴重。
但糧食和彈藥,四十四軍還是很充足的。除了在敵軍空中優勢面前,這生火做飯有些不方便之外,其他的方面倒是不用任何的擔心。即便是在圍困半個月,他的四十四軍也不會有餓肚子的危險。
最關鍵的是本鄉義夫認爲,整個中長鐵路以東山區面積廣大。而自己的四十四軍,雖說也是傷亡慘重,但遠還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眼下元氣還尚存,手頭彈藥相當充足的四十四軍,只要集中拳頭向着柴河堡東北方向攻擊,還是有把握突圍成功的。
抗聯的坦克都能通過山區,繞過自己的防線穿插到自己身後。難道一向擅長在複雜地形下作戰的日軍,就不能通過山區轉移?敵軍不可能在面積這麼廣大的山區處處設防,只要能打開一條撤退的通道,逃出昇天還是有把握的。
手頭彈藥、糧食充足,各部隊雖說也損失不輕。除了個別部隊之外,絕大部分的部隊建制還保存完整,這給了本鄉義夫突圍相當的底氣。他認爲只要自己的動作能夠達到突然性,突出去的機率還是相當大的。
只是在周邊抗聯部隊的合圍圈,收縮的越來越緊情況之下,怎麼才能安全的突出去。這對於本鄉義夫中將與其參謀長大野武城少將來說,卻是一個相當難解的題目。突圍方向只能是東面,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在眼下的態勢之下,向西面突圍與三十軍匯合是不可能的。
但向東突圍在打開突破口之後撤退的路線,怎麼才能避開敵軍的追擊,以及怎麼才能在敵軍的眼皮子底下,擺脫敵軍的糾纏,將部隊隱蔽的撤下來。這讓本鄉義夫中將與大野武城少將,卻是相當的頭疼。
幾天的鏖戰下來,四十四軍的確是守住了二道防線。但在敵軍刻意爲之的態勢之下,卻是與敵軍越纏越緊。想要儘可能的悄無聲息擺脫敵軍,將部隊撤下來,對於眼下的四十四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唯一能選擇的突圍方向,全部都是山區地形。四十四軍眼下裝備的重武器,根本就無法攜帶。剩下的是全部丟棄還是全部炸燬,還有大批的傷員怎麼攜帶,對於本鄉義夫中將來說也是一個難題。
這二位湊在地圖上,仔細研究了整整大半天的時間,卻是決定採取聲東擊西的辦法。以一部兵力向西南方向,全力反擊鐵嶺、平頂堡一線,擺出一副四十四軍要重新打通,與三十軍聯繫的態勢。
同時主力在南北兩線逐步收縮,並放棄部分次要的陣地。以兩個獨立混成旅團分別依託有利地形,準備接替南北兩個方向的防禦,其餘他的兵力秘密向柴河堡兩翼進發。待所有的部隊趕到後,全軍沿着柴河堡兩翼山地向東全力突圍。
能攜帶的迫擊炮和山炮,全部拆卸開來上馬匹。無法攜帶的野炮和榴彈炮,在掩護主力突圍之後,除了拆卸下炮閂帶走之外全部拋棄掉。重傷員全部火化燒掉,輕傷員則編入兩翼阻擊部隊。突圍部隊每人攜帶五天的補給,以及一百二十發子彈、四枚手榴彈。
輕重機槍、擲彈筒各攜帶兩個基數的彈藥,迫擊炮、山炮和步兵炮,則每門炮攜帶六十發炮彈。其餘的糧食、彈藥和其他物資,包括所有的卡車在內全部丟掉。由掩護部隊在主力突圍之後,連同無法攜帶的野炮和榴彈炮在內,全部統統的炸掉。
在突出柴河堡沿線敵軍的防禦圈之後,全軍經大甸子,在南雜木一線越過奉海鐵路,然後全力向本溪方向撤退。利用遼東敵軍主力,正在與第三軍激戰,身後兵力薄弱的態勢,經新賓、桓仁撤往寬甸。
至於前線與敵軍糾纏過緊,實在無法撤下來的部隊,則就地擔任掩護全軍突圍的重任。壁虎斷尾戰術該用的時候,就一定要果斷的使用。怎麼樣保證大部分的兵力衝出去,纔是自己最應該考慮的。
爲了保證四十四軍主力能夠最終突圍成功,並且能夠儘可能多的將四十四軍主力帶出去。這二位帶着四十四軍司令部一羣高級參謀,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拿出了一個他們認爲最詳盡的計劃。
其所屬的所有部隊,都規定了嚴密的突圍計劃。各部隊在突圍的時候或是該反擊,或是該向那個方向繞路。那一個部隊打頭陣,那一個部隊留在後邊斷後。那一支部隊在什麼時間,向什麼方向突圍都制定了詳細的計劃。其整個突圍方案,甚至直接落實到了大隊一級。
在減輕所謂負擔,也就是那些不方便攜帶的重裝備,以及所有傷員的時候,這二位更是顯示出了決斷,甚至是心狠手辣的一面。除了將所有無法攜帶的重武器,全部通通炸掉之外。他們居然下令將那些無法行動的重傷員,全部活活的直接火化掉。
要知道在這幾天激戰之中,整個四十四軍的重傷員,可並不是幾十人而是上千人。將這麼多的重傷員,與那些戰死者的屍體一起全部燒掉,這二位爲了所謂的突圍行動,甚至連最基本的人性都顧不上了。
而關東軍司令部要求四十四軍撤往本溪,配合第三軍作戰的命令。本鄉義夫與大野武城少將,則乾脆直接丟到一邊去了。本溪距離敵軍太近,即便能夠一時佔據到便宜,但一旦尾隨的敵軍追擊過來,那麼倒黴的就是四十四軍了。所以這二位決定一口氣,乾脆直接撤到寬甸。
這邊本鄉義夫小心翼翼的在進行着突圍前的準備,以及不斷的調整部署的時刻,在他對面的杜開山卻是有些心煩意燥。西線兵團已經完成對三十軍的分割,自己這邊攻勢卻始終無重大進展。
雖說這合圍圈完成,但是面對着刺蝟一樣的這個四十四軍,整體上的進展卻相當有限。眼前這些小鬼子的確是相當有一手,整個防線設置的相當狡猾。數日的攻擊儘管已經掃清了大部分的外圍據點,卻還未能攻進其整個防禦體系的核心區。
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杜開山轉過頭對身邊的參謀長葉超道:“老葉,這種攻擊力度不行。中固與柴河堡之間的聯繫必須要切斷,否則在這麼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啃,就再有個月把我們也搞不定這個四十四軍。”
“告訴一線各部隊,我在給他們兩天時間,南線的上峪、下峪、馬家寨一線,北線的孟家寨、雙臺嶺、達子溝幾個要點必須給我拿下來,以完成對敵四十四軍的分割。告訴他們要敢於大膽的穿插,不要這麼一線平推。”
“還有告訴熊伯濤,我不管他用什麼辦法,今晚之前雙臺嶺、靠山一線之敵必須要肅清。我將上級配給的一個二零三榴彈炮連都交給了他,怎麼進展還這麼緩慢?靠山是柴河堡外圍最重要的據點,無法奪取靠山我們就無法直接攻擊柴河堡。”
快速記錄完畢杜開山的命令之後,葉超有些猶豫的道:“杜司令,我看我們現在是不是該穩一穩?眼下我們越是接近日軍核心區域,日軍抵抗的力度就越大。而且敵軍的炮兵都部署在半地下工事內,掌握了制高點的日軍,其火力射程幾乎可以覆蓋整個戰場。”
“我們各個部隊的攻擊路線,始終都在敵軍的炮火封鎖之下。我們進展始終緩慢,主要問題就是無法壓制敵軍的炮兵。山區可以利用攻擊路線又有限,我們一個戰場上又不可能展開太多的兵力。”
“在這種逐山爭奪戰之中,敵軍炮兵始終對我軍作戰是一個嚴重的威脅。再這麼打下去,就算我們能夠全殲這個四十四軍,我們付出的代價會很大。我看是不是暫時停一下,讓各個部隊總結一下經驗,並根據之前的戰鬥調整一下戰術?”
葉超的勸說,杜開山敲了敲地圖道:“同志哥,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但你沒有發現這些天的戰事下來,我們正面的這些日軍有些反常?表面上看日軍打的是中規中矩,但你沒有發現日軍始終在收縮兵力嗎?”
“的確,每一個山頭看來他們都要反覆的爭奪。但實際上,其每一次的爭奪,除了趙家屯、金家寨北山、柴河東溝、雙臺嶺等中部要點,直到柴河堡以東柴河沿岸之外,其餘的方向主要的是以炮兵爲主要反擊手段,其實際上投入的兵力並不多。”
“他們這是在依託其固守的相對有利地形,有意識的削弱我們進攻實力。你沒有發現他們在其二道陣地的外圍被我軍突破之後,在我軍向其縱深攻擊前進的時候,其主要與我軍反覆爭奪的陣地,大多都集中在其炮火可以交叉覆蓋的地區。”
“相對於正斜面,更注重依託周邊的制高點,與我軍爭奪棱線與反斜面陣地。甚至棱線部位,都不是與我軍爭奪的主要焦點。一旦棱線爭奪失敗,他們便立即後退到反斜面陣地。而這個時候,我軍的炮兵很難打到他們的反斜面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