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山的感覺沒有做錯,日租界守敵眼下陷入的混亂,的確是三師九團在日本橋被摧毀後,困守在河西的那個營。眼下正在天津日軍守軍,重點佈防區域的原日租界內大鬧天宮、橫衝直撞。
日租界內潛藏着日軍的秘密,讓守敵不管情願與否,都要在敵軍威脅到這些秘密之前,徹底的消滅他們。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當初爲了牽制日租界內的日本守敵,不向其他方向增援。陶淨非在日租界的戰場以及相鄰的法租界戰場,整整部署了一個師的兵力。
再加上南面英租界的從南向北攻擊的一個團,日租界的守敵雖說戰線上的壓力不大,但是面臨的整體壓力卻很大。整個前沿的兵力使用,也是高度的緊張。在加上抗聯在這個方向採取的佯攻,一系列激戰下來前沿陣地上,雙方也是犬牙交錯。
日租界的守敵在這個情況之下,這一抽調兵力回援,不引發前沿部署上的一定混亂幾乎是不可能。而且削弱了前沿的守軍實力,也就給前沿與其咬的很緊的十一師部隊,創造了難得的戰機。何志山反應極快,立即加大了對日租界方面的攻勢,將條件日租界戰場從佯攻變爲了主攻。
至於被困在日租界海河沿岸的三師部隊,爲何會將原本戰局始終處於穩定的日租界,攪成一鍋粥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們有一個敢打敢拼,外加整個十一師部隊之中,最熟悉天津地形的營長。
在身後日本橋被毀,與主力部隊聯繫被切斷後。擔任抗聯三師九團一營營長,也是該團尖刀營營長的劉光華,在身後海河上的日本艦隊全軍覆滅,解除了背後的威脅之後,面對着周邊撲上來的日軍卻是不退反進。
利用自己是天津土生土長的人,被日軍抓到東北做勞工之前,就是天津英商碼頭做碼頭工人,對天津城區的地形,尤其是海河兩岸城區結構異常熟悉的便利。帶着自己的部隊,向日租界縱深狠插了下去。
這個劉光華不是別人,就是當年參軍的時候,在新兵訓練基地與楊繼財打了一架的那個劉黑娃。也許不打不相識,在那一架過後他與楊繼財成了生死之交。在新兵營的時候,楊繼財除了幫助他完成新兵訓練之外,只要一有空就幫着他補助文化。
在下部隊之後,只要與楊繼財有機會遇到一起,楊繼財都會全力的幫助他,提升自己的能力和軍事素養。對於這個不打不相識的兄弟,楊繼財將自己每一次作戰的經驗,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
即便部隊大規模的擴編之後,兩人見一面已經很困難。但楊繼財也總給他寫信,將自己每一次作戰的心得,只要不涉及泄密的方面,都會毫無保留的告訴他。儘管劉黑娃因爲自身文化水平低,不像楊繼財那樣完成新兵訓練後,便被選入了教導隊,而是直接被分配到了作戰部隊。
但幾年下來,在楊繼財的苦心幫助之下,他也靠着在戰場上的表現,從一名新兵一步步的走到了營長的職務上。只不過與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參謀職務上渡過的楊繼財不同,他的軍事生涯都是在野戰部隊渡過的。靠着個人的努力,從班長一步步的打上來的。
有着楊繼財的幫助,他的軍事理論水平提高的很快。再加上自身的努力,進步還是相當大的。當排長的時候,帶出一個全軍有名的尖刀排。當連長的時候,帶出了全軍有名的能攻善守連。
在基層部隊擔任主官的時候,所帶的部隊一直都是所屬部隊的尖刀和拳頭部隊。此次會戰發起之前部隊擴編的時候,是從師副營職上尉作戰參謀的職務上,經師長親自點將,下派到基層部隊擔任營長。
他劉光華的這個名字,也是楊繼財幫着他改的。可以說在他的成長軌跡之中,楊繼財是一個相當重要的人。不過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的古語,還是很有道理的。這個傢伙在戰術方面,得到楊繼財的幫助很大。但是在性格方面,受到楊繼財的影響更大。
原本因爲出身貧寒,又是孝子,使得生性很拘謹的他,早就今非昔比。在楊繼財的影響之下,變的相當敢打敢拼。不過一直在野戰部隊的他,遠沒有楊繼財幸運。幾年的血戰下來,渾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疤。
在後路被切斷,攜帶的電臺因爲最後渡河,而在日本橋被日軍炮火覆蓋的時候,一同被炸燬在橋上。三部步話機在之前的戰鬥中,一部損失、一部出現問題,僅剩下的一部,在剛一渡河就被機槍子彈打壞。
與河東的上級和友鄰部隊,失去了幾乎所有聯繫。渡河之後,便遭遇到大量日軍圍攻的情況之下。劉光華知道如果自己死守在日本橋頭,只能被蜂擁而上的日軍一點點的磨光。甚至會被不管中國人死活的日軍,使用炮火直接撕爛。
身後那座木質橋樑,已經被日軍炮火徹底的摧毀。主力上不來,自己手中的電臺和步話機又幾乎全部損失。而在身後海河上日軍艦艇火力壓制之下,自己派出的旗語聯絡員,幾乎是上去一個被打掉一個,根本起不到作用。
眼下的旗語通信和號音聯絡的辦法,因爲步話機的大量普及,在抗聯之中只是起到一個輔助和備用通信手段的作用。他一個營每一個連才只有一個人,再加上營部的一個,他全營也不過才四個旗語聯絡員外加三個號手。
四個旗語手,除了一個在之前戰鬥中陣亡之外,其餘的三個短短的幾分鐘就被日軍敲掉。搞的現在,劉光華一個棋語手都派不出來。各連的指導員雖說也懂得旗語,但是這種情況之下,讓三個指導員上陣,先不說教導員肯定不能同意,就是自己也捨不得。
號音聯絡,也受到戰場環境的很大影響,效果很不理想。他劉光華又是天津人,知道這個時候派人泅渡海河送信,那是等於讓人送死。按照這個季節河水的溫度,恐怕這人剛下去就凍僵了。
與後方失去聯絡,日軍又在快速的調動,正在身後幾艘炮艇的火力配合之下,快速的圍攻上來,擺出一副要將自己趕下海河的態勢,劉光華知道至少短時間之內,進退不得的自己只能孤軍作戰。
在剛一被切斷與身後主力聯繫的時候,劉光華是打的異常艱難。身後海河上的日軍艦艇,不斷的將炮彈打進他的控制區。平射的二十五毫米高炮與十三毫米高射機槍,打的他甚至擡不起頭來。而正面的日軍又不惜代價的全力反撲,拼命的將他向海河邊上擠壓。
如果不是他下手快,不顧日軍頑強抵抗,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搶佔了海河邊上的幾座日本洋行和倉庫,利用這些洋行和倉庫堅固的建築物,作爲工事苦苦在支撐,恐怕搞不好真的被周邊瘋狂反撲上來的日軍,硬生生的給擠壓進海河了。
當他的部隊一渡過海河,劉光華就感覺自己像是捅了螞蜂窩一樣。整個日租界的日軍,居然不顧其正面自己兄弟部隊的壓力,調集重兵向自己周邊快速的反包抄過來,一上來就不顧地形的狹窄,採取重兵圍攻的態勢。
而海河上的日軍艦隊,也分出相當一部分對付自己。砸在自己頭上的炮彈,口徑是越來越大。河東岸的日軍也有相當一部分的火力,向着自己背後壓過來。在剛一渡河,劉光華帶着的一個營,就陷入了腹背受敵,四面火力夾擊的態勢。
劉光華能夠支撐下來,除了在橋西繳獲的日軍兩門雙二十五高射炮和一挺十三毫米機槍,加強了自己的防禦火力之外。就是靠的自己和部隊的堅韌和意志力,以及日租界碼頭區日本洋行堅固的建築物,拼命的在苦苦支撐。才撐過了日軍艦隊被解決,以及河東後續部隊向北展開,讓河東日軍無力在顧及河西戰場之前最艱難的時刻。
在承受的壓力減輕之後,劉光華卻心思有些浮動。他清楚自己原有的一個營兵力,在之前將近四個小時的苦戰之中,面對日軍的兩面夾擊,雖說守住了現有的陣地,但是自身的傷亡也相當的慘重。
他投入戰場的時候,齊刷刷的一個整編營,現在只剩下半個多營的兵力。也就是四個小時的激戰之中,他傷亡了一半的兵力,控制範圍縮小了三分之一。所佔據的幾個洋行,除了大倉洋行因爲建築物還算堅固,倖存了下來之外,其餘的已經全部被日軍炮火徹底的打成了廢墟。
劉光華知道雖然自己背後的威脅已經解除,但是正面日軍反撲的力度,卻是非但沒有減輕,反倒是還在不斷的持續增強。尤其是正面的壓力,現在是越來越大。如果在這麼被動挨打下去,自己恐怕很難堅持到主力的趕到。
在日軍又一次的反撲被打下去後,劉光華與教導員李猛商議:“老李,今天這股小鬼子真他媽的邪門,好像就認準了咱們似的。從咱們渡河到現在,這麼長的時間,這反擊勢頭一直沒有減弱。在這麼打下去,恐怕咱們堅持不到主力的趕到,就得全軍覆滅。”
“咱們現在與身後的團主力,失去了一切的聯絡手段。雖說與主力只有一河之隔,但是咱們現在與主力卻是無法靠攏。主力不知道咱們這邊的戰況,上級又嚴令在城區內禁止使用火炮,他們也無法給與咱們任何的支援,咱們現在基本上等於孤軍作戰。”
“我看,咱們不能在這裡死守下去。否則要麼被圍上來的日軍,硬生生的給擠下河,要麼被日軍一點點的給磨光在這裡。我看是不是這樣,咱們調整一下戰術,兵分兩路,你我各帶一路。我帶着三個排向日軍縱深打一次穿插,將戰鬥引向日軍縱深,分散這裡的壓力。”
“你帶着一個加強排加上所有的還能拿槍的輕傷員,保護無法行動的重傷員,放棄周邊的陣地,全力固守大倉洋行。現在我們背後的威脅已經解除,我在吸引過去大部分的日軍,你這裡堅守到主力趕到,還是沒有什麼太大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