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日軍終於停止了攻勢,儘管知道惡戰還在後邊。但幾乎已經快將手頭本就不多的兵力已經幾乎快要消耗乾淨的王效明,還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雖說日軍的炮兵還不時還對着關門嘴子山一頓狂轟濫炸,但畢竟沒有直接和日軍步兵面對面,壓力總歸還是要小的多。
待回去到勞工中拉兵的那個指導員帶着近千當過戰俘勞工趕回陣地時,王效明徹底的鬆了一口氣。這次拉回的勞工與上次編成獨立連不同,被王效明全部編入了已經快要打光的部隊。
至於武器倒是足夠了,不用王效明操心。雖說來了近千補充兵員,但犧牲戰士留下的,從被擊斃日軍手中繳獲的槍支已經足夠了。王效明這裡現在是槍比人多。雖然重機槍幾乎已經全部損失,輕機槍也只剩下兩挺,但步槍的數量卻是足夠了。
子彈雖說剩下的並不多,但最耗費子彈的輕重機槍被日軍炮火加上擲彈筒打的所剩無幾,剩下的子彈自然全部給了步槍。平均下來,每人倒也可以攤上四十發子彈。有了這四十發子彈,省着點用,也夠王效明再打上小半夜了。
安排完部隊補充,王效明拿起野戰電話,要通了自正式交戰開始,一直被他雪藏,看着部隊幾乎被拼光,也沒有動用的炮兵,開門見山的對炮兵連長李瑞道:“瑞子,怎麼樣,鬼子炮兵的陣地摸清楚沒有?如果現在我下命令,你能不能在第一時間將鬼子的炮兵給我打掉?”
對於王效明的質問,李瑞也不含糊的道:“王政委,您也太小看我們了。這一下午到現在鬼子的炮兵都沒有挪過地方。要是這樣我們還打不掉他們的炮兵,我們真沒有辦法混了。打炮仗,咱們現在論技術還不是人家的對手。但是搞偷襲,咱們卻沒有怕歸誰。”
聽完李子瑞的回答,王效明笑了笑道:“李瑞,王副參謀長的一團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快到了。一會等他們到了,無論之前日軍發不發起新的進攻,我都要開展全線反擊。到時候,你要是不能在第一時間給我將鬼子的炮兵陣地打掉,你就給我回家抱孩子去。”
對於王效明的這些頗具威脅的話,李瑞也不含糊,響亮的回答道:“放心吧,王政委。要是接到您的命令,十分鐘之內打不掉鬼子的炮兵陣地,你就把握的腦袋擰下來,帶回去當夜壺。”
聽到李瑞的保證,王效明笑了笑卻沒有回答他。反手扣上電話,王效明對身邊的孟子明道:“剛剛司令員的電報中,王副參謀長他們現在已經抵達什麼地方了?”因爲王光宇雖然擔任了一團團長,但他身上的師副參謀長的職務一直還在兼任,並未免去。
所以按照中國人向來在稱呼有兼職的人時候,向來稱呼他的級別最高職務的習慣。對於這個雖然在抗聯時候,兩個人是平級,但現在算是自己上級的王光宇,王效明還一直稱之爲王副參謀長。
正藉着陣地上的火光看着剛剛送來電報的孟子明聞言,放下手中的電報,藉着壕牆的掩護,擰亮手電將地圖打開之後,指着一點道:“一團主力經過兩個半小時的強行軍,已經抵達青嶺以西,細鱗河的這條南支流西岸。也就是說,他們現在距離關門嘴子山已經不足十五公里。”
“另外,我們團主力在拿下鶴北之後,兵分兩路。一路以劉長順團長帶領主力兩個營,正快速南下,現在已經抵達寶泉嶺一線。另外一路由馬參謀長帶領一個加強營,繼續北上蘿北。聽說這次分兵是司令員特地吩咐的。”
聽罷孟子明的彙報,王效明不由的苦笑道:“司令員特地吩咐的?估計又是這兩個傢伙軟磨硬泡來的吧?司令員對興山要塞極爲重視,應該會命令他們全部原路返回,增援石頭廟子一線,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分兵。”
說到這裡,王效明突然皺了皺眉頭道:“不對,小鬼子這次北上絕對不會只派一個聯隊前來增援。這一點我們想到了,司令員也一樣會想到。在興山要塞危險的情況之下,司令員絕對不會只抽調兩個營回來。所謂的分兵,估計一定是這兩個傢伙瞞着司令員,私下乾的。”
想明白的王效明掏出筆來起草了一封電報交給身邊的通訊員,交待道:“馬上將這封電報以最快的速度發給團長。”
接到他遞過來的電報,通訊員愁眉苦臉的道:“政委,團長他們現在正在行軍,電臺根本就沒有架設。我們現在就是發出去,他們也收不到。要想將這封電報發出去,按照聯絡規定,下次聯絡至少得一個小時之後。”
看了看手錶,知道通訊員說的沒有錯,想與劉長順聯繫至少還得一個小時後的王效明,收回了自己起草的電報,就着陣地上之前被日軍燃燒彈打出的,到現在還沒有熄滅的殘火將其燒掉。
看着電報在自己手中變爲灰燼,王效明搖搖頭對着孟子明道:“算了,一個小時後,團長他們估計已經趕到了。這封電報再發,已經沒有用了。希望司令員在得知實情之後,被太生氣。”
想起楊震火爆的脾氣,王效明搖了搖頭。自己這位年輕的頂頭上司,能打是真能打。可就這脾氣,實在是火爆到家了。很多的時候,都很讓他的部下下不來臺。這事要是曝光的話,恐怕對自己部下陽奉陰違相當不滿的司令員,會好好的收拾這二位一下。
王效明很想好好琢磨一下司令員在知道他們欺瞞自己的話,會是一個什麼樣子。但日軍卻不給他這個時間。還沒有等王效明琢磨出這二位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時,日軍新一波的攻勢已經展開。密集的炮彈,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
看着又一次在打出的照明彈掩護下,一改之前輕易不打夜戰的習慣,趁着夜色又一次發起了連續而猛烈的攻擊。其投入的攻擊部隊形成的散兵線,一次便達到五六條之多的日軍。王效明明白,鬆野尾明勝大佐這次是打算一舉成功。
上次的白刃戰過後,通過一直舉着的望遠鏡,鬆野尾明勝大佐通過觀察到對手退回陣地已經不多的兵力,知道對手可以用來繼續防禦的兵力已經不多了。知道對手已經幾乎拼光了的鬆野尾明勝這次一次將手頭上一切可以機動的兵力,全部投入進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休整的那一個小時中,對手的陣地上不僅充實了兵力,甚至還充實了近千人之多。原本因爲傷亡過大,幾乎已經成了漁網的陣地上的所有缺口,已經被再一次的填補上了。
當見到發起的新攻勢,又一次被對手狠狠的撞下來的時候,鬆野尾明勝大佐看着對手陣地上突然多出來的上千兵力驚呆了。他不知道血幾乎已經耗幹了的對手,上哪去找的補充兵員。
王效明看着又一次被壓下去的日軍,放下手中的步槍後,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相對於前次抽調出組成了幾個獨立連的那些戰俘出身的勞工,這次新補充進來的軍事素養明顯要高許多。
尤其那些身上的軍裝已經破爛不堪,但仍舊能看出原本的灰色的人,雖然因爲身體虛弱,做戰術動作的時候,力道和敏捷性都差了許多。但其無論是槍法,還是白刃戰的技術都是極高。甚至很多人的白刃戰與一向注重白刃戰訓練的日軍相比,都毫不遜色。
若不是身體因爲長期的營養不良,長期的超負荷勞動而顯得過於虛弱,這些人應該在戰鬥之中發揮的更出色。王效明已經打定主意,等戰鬥結束後,一定去參謀長那裡就是死磨硬泡,也要把這些人都補充到自己團裡面。
見到王效明望着剛剛補充進部隊的那些戰俘,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身爲他老部下的孟子明自然能猜得出自己政委的想法。因爲自己部下損失慘重,也同樣惦記上這一百多個人的孟子明也沒有客氣,直接對王效明道:“政委,可先說好了,這批兵你要來,可得優先我們營。”
“我們營現在就是加上留在興山要塞那邊,已經從一個連銳減爲一個排的兵力,現在也已經不足一個連了。幾乎可以說是打光了。基層的班長、甚至連排幹部傷亡慘重。這些人一看就是老兵,您可得惦記着我們一些。”
聽到孟子明的要求,王效明看了他一眼後道:“你小子想要?好啊,等這一仗打完了,自己去找司令員、參謀長,或是政委也行。只要你能說動他們,讓他們點頭,這些人我都給你。”
王效明一提讓自己找司令員和參謀長去說,孟子明一下子蔫了:“政委,我哪敢啊。司令員知道了,又該說我本位主義了。別說司令員了,就是政委和參謀長也不會同意的。我可不想去捱罵。”
說到這裡,孟子明看了一眼身邊的這些人道:“政委,你說他們這些人是怎麼練出來的?這槍法準不說,就是這拼刺刀的戰術也快趕上小日本了。那個人,就是團長的老連長,在剛剛的混戰之中,自己一個人便刺倒了三個鬼子。那刺刀耍的,比鬼子還要厲害。”
“就我看,他拼刺的技術都快趕上司令員了。司令員是一支步槍無論槍托,還是刺刀都可以作爲武器,勝在使用上的靈活性極強。他總是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出槍。但是若是單論拼刺刀的技術,恐怕還比不上這個人。”
對於孟子明的評價,王效明很是贊同。這個人的白刃戰術實在了得,若不是身體還未復原,單憑他這一手幾乎是出神入化的白刃戰術,倒在他身邊的小鬼子還不一定幾個。想起劉長順評價自己這位老連長的話,王效明讓孟子明親自跑了一趟,將這位劉長順的老連長請了過來。
等他過來後,王效明掏出了身上僅剩的兩支菸中的一支遞了過去道:“兄弟,好一付身手。這一手刺刀拼的,幾乎可以與小鬼子相提並論了。你們怎麼訓練出來的?聽劉長順說你是他的老連長,那你也是關內十八集團軍出來的?”
這個人接過王效明遞過來的煙點燃後,卻沒有先回答他的問話,而是狠狠的吸上一口後才嘆息道:“自從被俘以來,快半年沒有吸過煙了。”
看着他抽菸時的架勢,一看就是老煙槍的的樣子,王效明笑了笑,將手中僅剩下一支菸的煙包連同火柴一起塞進了他上衣的口袋中後,才伸出手道:“咱們認識一下,我是劉長順的團政委王效明。現任抗聯第二路軍,吉東軍區獨立一師二團政委。”
那個人聽到他的自我介紹,尤其是在說出政委這他很熟悉的名稱後,愣了良久才伸出手與王效明的手握在一起道:“孫文久,被俘前爲十八集團軍晉察冀軍區一分區獨立三團營政治教導員。在今年年初的反掃蕩鬥爭中,因傷被俘。”
介紹完自己,他又指了指他身後那些與他穿着同樣顏色軍裝的百餘人道:“這些人都是今年年初在反掃蕩時被俘的一分區和三分區的幹部、戰士。還有十幾個是新四軍三支隊的。我們原來一起來的有三百多人,現在就剩下我們這一百多人了。”
“我們打仗的時候,可沒有你們這麼多子彈。主力部隊一個人能攤上十多發子彈,就已經很不錯了。我們一般都是打上三發子彈,就開始衝鋒,和鬼子拼刺刀。爲了能打勝戰鬥,我們就和鬼子學,和被俘的鬼子學拼刺刀。時間一長了就練出來了。”
就在王效明與這個叫做孫文久的戰俘剛剛開始談話的時候,臨時改行做他警衛員的一連通信員跑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政委,王團長過來了。”
聽到王光宇終於趕到,王效明興奮的一拳砸在已經被炮彈削底半尺的壕牆上,興奮的對着孟子明與孫文久道:“老王的一團過來了,也該到咱們反擊的時候了。媽的,受了小鬼子大半天的氣,這下可以好好的出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