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峰既然敢在後方唱空城計,敢於去捅葉柏壽、朝陽、北票一線這個馬蜂窩,說明在他的心中這一戰連平局他都不想要。對於一個忍耐已久,心中攢足了力氣的人來說,一旦爆發出來,那股子勁頭肯定要衝天的。
連續下達完畢幾道命令之後,李明峰將主要的注意力放在可建平東北,此時隨着雙方增援兵力的趕到,戰場已經擴展到蹦蹦河以東,建平至朝陽公路以北,北大窪至樓子山以西戰場上。
他告訴此時已經眼下已經趕至建平東北戰場,指揮作戰的抗聯山地一師師長曹亞範。對建平東北戰場上的日軍,先解決從新惠戰場增援過來的日軍集羣。至於已經陷入混亂中的原來的日軍,則先分割合圍,他的意思也就是先打主枝在削枝幹。
此次日軍在整個遼西戰場上投入反擊的第八師團主力,現在都在這個戰場上。只要能在最短的時間解決掉建平東北戰場之敵,那麼這場戰役對於他來說,也就相當於將主動權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這一戰對於李明峰來說短時間取得勝利,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一帶是努魯兒虎山主脈所在地,大部分的山地海拔都在八九百米左右。甚至有相當一部分山峰,海拔都在上千米左右。
在這種地形之下作戰,整個戰場無法連成一體。註定會被山勢的走向,被分割的七零八碎。無論日軍還是抗聯,選擇從哪個方向增援建平東北戰場,實際上都是在打一場山地對攻戰。這種戰鬥,短時間之內解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現在唯一的好處就是兩軍都攪合在一起,在地形上誰都沒有佔據太大的優勢。而在戰場上雖說日軍控制了這一線的制高點大雙尖子山,但是後續部隊卻被抗聯的攻擊部隊分割開來。而且周邊的其餘制高點,現在也控制在抗聯手中。
在這一線,除了原本的一個團外加挺進軍兩個營之外。在原來主攻建平的抗聯一個團,也調往該戰場。接替抗聯對建平發起攻擊的挺進軍一個旅,除了留下一個團監視建平守軍之外,主力也採取大迂迴包抄的戰術,加入到建平東北戰場。
而日軍除了之前的兩個齊裝滿員的步兵大隊之外,又先後投入新惠戰場的一個半步兵聯隊。整個建平戰場上,現在的態勢是抗聯的一個半團兵力與日軍兩個步兵大隊攪合在一起。而後續趕到的一個營,與挺進軍的一個旅,又插向日軍後投入的一個半聯隊的側翼。
同時在建平縣城,挺進軍的一個團加強抗聯一個營,又與日軍的四個步兵中隊隔着建平城牆在對峙。整個戰場是你中有我,我中也有你。這麼一個亂局,李明峰自認爲對自己還是有利的。挺進軍一個旅解決日軍一個半聯隊的確有些吃力,但加強了抗聯一個團,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太大問題的。
相對於信心十足的李明峰,眼下將指揮部設置在馬場一線的曹亞範,卻是感覺到壓力倍增。他指揮的一個團部隊,在建平東北戰場打響之後,火速將原來的攻擊建平計劃交給原來預備在建平至葉柏壽公路之間設伏的挺進軍部隊,自己帶着一個加強團迅速趕往建平東北戰場。
他的部隊剛剛搶佔岱王山至羅福溝一線,日軍從新惠戰場上抽調的援軍便已經趕到。兩軍在岱王山至羅福溝一線,隨即便展開激烈的爭奪戰。尤其是羅福溝一線,背後就是建平東北戰場。一旦被日軍突破,原來建制已經被打亂的三十二聯隊,可以立即與援軍匯合。
整個戰場之上,敵我雙方對每一個山頭都展開激烈的爭奪戰。日軍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之下,對其重點突擊方向羅福溝一線,在正面發起極其罕見的集團式進攻。而在側翼也不斷的派出小股部隊試圖迂迴包抄羅福溝側翼,切斷羅福溝與岱王山之間的聯繫。
而隨後從建平戰場上撤下來的挺進軍兩個團,卻在羅家燒鍋、小房身、魏家鋪子一線遭遇到敵軍猛烈的反擊,進展很是緩慢。儘管該部在配屬山炮營,以及旅建制炮兵部隊的掩護之下。打一場對攻戰但在地形的限制之下,戰局卻是一直在僵持着。
羅家燒鍋、小房身、魏家鋪子一線的日軍兩個步兵大隊動作極其兇悍,不僅防禦異常的頑強,還不斷的以中隊編制發起戰術反擊。挺進軍該部幾經苦戰,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卻始終無法打破僵局。
面對着僵持的局面,曹亞範咬咬牙,將手中所有的部隊全部投入出去。指揮手中最後一個營的預備隊,在五門山炮的掩護之下,打開自動步槍上的刺刀從大駱駝溝一線,向整個建平東戰場的日軍側翼發起了迅猛的攻擊。
經過一夜的激戰,連續突破大合隆、平房店日軍陣地,並一舉擊潰岱王山日軍側翼陣地,切斷了岱王山日軍與羅福溝一線日軍之間的聯繫。但在進抵小十二窩鋪一線,卻是因爲有生力量基本耗盡,再也攻擊不動。
而在該營抽調打到小十二窩鋪一線之後,羅福溝一線日軍火速抽出兩個步兵中隊,在一個山炮中隊的掩護之下,不斷的對該營以奪取的陣地發起反擊,試圖將該部擊潰,重新取得與岱王山一線日軍之間的聯繫。
同時在羅福溝身後,建平東戰場上的日軍,也在無法收攏的情況之下。以現在所屬各個建制爲單位,除了留下部分兵力拖住周邊的抗聯部隊之外。其餘的兵力也在拼命的向東突圍,試圖與援軍靠攏。
面對着局面的不斷變化,曹亞範猶豫了好大一會,對建平東戰場下達了總攻擊令。而在側翼,挺進軍的兩個團也在反覆的與當面日軍拉鋸,試圖加快進攻速度,完成對日軍援軍側翼的包抄。
建平整個東北戰場相持不下的局面,讓無論是李明峰還是橫山靜雄中將,都有些坐不住了。看着僵持的戰局,李明峰咬了咬牙,將自己手中最後的兩個營全部放了出去。從樓子山一線,向炮手營子、得利衚衕一線日軍側後方發起強行的攻擊。
在投入手中最後一點預備隊之後,李明峰給前線的曹亞範以及挺進軍的那個旅長,下達了最後總攻擊的命令。同時將手頭上所有能拿出手的炮兵,全部調到建平東北參戰,以儘可能的增強前線部隊的火力。
仗打到這個份上,李明峰可謂是砸鍋賣鐵了。而此刻在他的縱深地帶,除了抗聯的兩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挺進軍的一個步兵營之外,幾乎已經無一兵一卒。就連醫院的輕傷員,只要能拿起槍的,也被再一次動員起來,進駐各個要點擔任防禦任務。
相對於將手中最後一點預備隊都投入進去的李明峰,橫山靜雄中將卻是除了不斷的向在前方指揮的第八師團第八步兵團長下達命令,命令他不惜一切代價,全力擺脫周邊的敵軍迅速的南下之外,卻是連一兵一卒都無法抽調增援。
與建平東北戰場參戰第八師團主力撤不下來相比,遲遲無法完成增援北票的任務相比。讓橫山靜雄中將更爲惱火的是,從四道營子大山撤退的守軍,在官營子、北大窪一線與敵軍阻擊部隊在苦戰一夜,未能突破敵軍阻擊線的同時。
被從背後突然衝出來的一直敵軍,從身後包抄,將整個行軍序列衝了一個七零八落。這支想要包抄北票周邊敵軍的兵力,反倒是被敵軍前後夾擊,在大青山之中困戰良久遲遲無法擺脫周邊敵軍的侵襲,反倒是處於自身難保的境地。
而朝陽駐軍在敵軍兩翼包抄過來的態勢之下,苦苦支撐非但無法北上救援,反倒是被敵軍堵在了家門口。別說增援北票,就是想要衝出敵軍在朝陽城外的防線,到目前爲止都希望不大。
最讓橫山靜雄擔心不是朝陽城能不能保得住,而是眼下在朝陽東北方向的北票。原本那裡的守軍有三個步兵大隊,但是當初爲了增援葉柏壽,被鷲津鉛平中將抽調走了部分兵力。剩餘的守軍,又要固守在北票至義縣廣大地區。
整個北票縣城連同周邊各個要點之中守軍,現在實際兵力只有一個加強步兵大隊。只能勉強防守北票縣城,根本就無力顧及周邊的要點。第八師團接受了之前與抗聯作戰因爲輕敵而失敗的教訓,即便是敵軍出動的只有一個營,但大隊以下的兵力是堅決不能出動的。
對付抗聯一個營,一般的作戰預算兵力至少要一個加強了火炮和兩個步兵中隊的大隊。而對付敵軍一個團,出動的兵力不能少於一個至少增加兩個步兵中隊建制的一個聯隊,否則很容易打虎不成反受其害。儘管抗聯南下北票的只有一個團,但在橫山靜雄看來,北票縣城一個加強步兵大隊能守住縣城就已經很難得了。
雖說關東軍一直要求鷲津鉛平中將,必須要力保北票和阜新的安全。但在橫山靜雄看來,北票雖說在整個關東軍的戰略格局之中很重要。但這並不是要死守北票的唯一原因,最關鍵的是鷲津鉛平中將的軍司令部,現在就在北票城中。
雖說鷲津鉛平中將已經從義縣和阜新緊急調集援軍,但是援軍什麼時候能到,能不能及時趕回救駕,在眼下這個戰場上恐怕只有天知道。更何況現在敵軍出動的表面上看只有一個團,但面對着陰險與狡詐並存的對手,鬼知道他們從哪裡還會不會突然在冒出來一支兵力?
當初鷲津鉛平不顧自己反對,從朝陽與北票抽調增援葉柏壽的援軍,連同葉柏壽的守軍在內,一起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非但沒有能救援成功,反倒是削弱了北票與朝陽兩地,本身也不是很充足的防守力量。
在眼下已經無機動兵力的情況之下,建平東北戰場的部隊現在也處在進退兩難境地。從四道營子大山抽調回來的兵力,又被敵軍攔在大青山一線自身難保。面對着戰局的迅速糜爛,已經是無兵可調的橫山靜雄中將幾乎是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