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震沉吟了一下之後道:“我的意見是兵力部署按照你的來,但是整個穿插行動的範圍,還是要儘可能的擴大。你說的沒有錯,無論是從敵我可調動以及投入戰場的兵力來看,還是從物資儲備的總量來看,此戰我們都拖延不起。”
“從整體戰場態勢來看,我軍屬於三面出擊的同時也是面臨三面受敵的態勢。一旦戰役打響,也就是說在短時間之內我軍的實力便處在使用到極致的情況。而日軍卻可以源源不斷的從本土、朝鮮,以及關內其他戰場調集兵力。”
“兵力的不足,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困境。而此次戰役發起的原因,歸根結底就是爲了打通與關內之間的聯繫,以便利用關內豐富的人力資源爲我所用。但對於我們來說,此次會戰勝利了,這個問題的確可以迎刃而解。”
“但是在此次會戰尚未取得決定性勝利之前,所有的一切對我們來說還只是一個未知數。也就是說我們暫時還要依靠手頭的力量,來承擔所有的壓力。也就是說兵力上的短板,至少在此次會戰之中,依舊是我們所面臨的短處。我們面臨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就只能是儘可能的速戰速決。”
“這就要求我們在戰略和戰術佈置上,多動一些腦筋。如果這次會戰,我們按照常規模式去打,按照你的判斷,恐怕時間上會對我們相當的不利。所以說此戰之中,無論我們情願不情願,都要冒一些險,運用一些非常規的戰術。”
“在四零年德軍進攻法國的戰役之中,面對着法國人修建的馬奇諾防線,德國人並未硬着頭皮去發動進攻,而是選擇了比利時、盧森堡、法國之間的阿登森林地帶爲主要突破口。因爲沒有人認爲坦克這種與步兵和騎兵相比,笨重的多的裝備會從阿登山區通過。英法兩軍從上到下,根本就沒有預料到德國人會選擇那裡作爲突破口。”
“結果怎麼樣,德國人的賭博成功了。他們不僅避開了正面堅固的馬奇諾防線,還一舉深入法國境內並橫掃比利時,切斷幾十萬英法聯軍的退路。此一戰基本上可以說,一舉奠定了西歐戰役的勝局。”
“當然阿登山區的地形,遠沒有陰山山脈複雜。平均海拔只有二百多米的山區,更遠非動輒上千米高的陰山可以相比的。但我們有着熟悉那裡的大青山遊擊支隊的配合,總比德國人要強的多吧。”
楊震只舉了德國人在西歐戰場上的戰例,來說服自己這個得力的部下。其實作爲山地坦克突破戰,楊震認爲更具代表性的,不是德國人在阿登地區打的那場幾乎出乎所有人預料的突破戰。
阿登山區地形雖說複雜,但那是相對於一馬平川的西歐平原和荷蘭低地來說的。要說地形複雜,整個歐洲加在一起,也沒有中國的地形複雜。其實坦克山地穿越戰,最具代表性的是自己來的那個時代,也就是在幾年後蘇聯人坦克集團軍橫穿大興安嶺的那場突破戰。
整整一個坦克集團軍,翻越了地形地貌遠比阿登森林複雜的大興安嶺林區,避開日軍防線正面直接進入嫩江平原,達成了最大的戰役突然性。那纔是真正堪稱坦克山地穿越戰的經典之戰。
至於阿登森林,只不過是林子比較茂密而已。論地形的複雜性,與大興安嶺是沒有辦法相比的。雖說這個戰例是他無法說出口的,而且這場讓中國人損失慘重,整個東北工業基礎一掃而空的戰役,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發生的可能。
但楊震卻是認爲既然蘇聯人能夠做到的,爲什麼抗聯就做無法做到?總是跟在別人後邊拾牙慧,別人沒有做到的事情,就認爲自己一定做不到,那麼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成熟起來?更何況幾年之後蘇聯人裝備的坦克論噸位,要遠遠高於現在的抗聯。
二戰結束後的蘇軍無論是JS重型坦克,還是當時的蘇軍主力坦克T三四/八五型,還是那些自行火炮,論重量都遠遠的超過裝甲一師所裝備的兩種主力坦克。人家的重型坦克都能橫穿大興安嶺,那麼自己的中型和輕型坦克就穿越不了陰山?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蘇聯人既然能以笨重的多的裝備做到,那麼抗聯也未必不能夠做到。大興安嶺雖說險峻程度上,要比陰山山脈差很多。但是那裡遍佈的沼澤、茂密的森林,也不是處於乾旱地帶,幾無沼澤與原始森林的陰山山脈可以相比的。
更何況自古以來就是北方遊牧民族南下重要通道的陰山,山間可通行的隘口數量,也不是人煙稀少,眼下還沒有進行開發,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從山區一直到嫩江沿岸的大興安嶺地區可以相比的。即便不能說通行能力要好的多,但至少不用先找通行通道。
而且陰山山脈的長度雖說很長,山勢也要比大興安嶺要高聳的多,但是寬度卻遠遠無法與大興安嶺相比。整體的山勢,也不像是興安嶺那樣連綿不絕成爲一個整體,整個山勢走向之中的隘口相當的多。
有些地方山勢的寬度,甚至只有五十餘公里,最寬度也不過百餘公里。這都是橫穿陰山可以利用的有利條件,如果找到適當的地點,一天的時間足可以。山勢險峻對於坦克來說,並不是天然無法穿越的屏障。
看着聽完自己這番話之後,陷入沉思的陳翰章,楊震搖了搖頭道:“有困難這不怕,但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多動動腦子,解決問題的方法總是能找到的。在戰術的運用上,我們多考慮一些,多琢磨一些,不僅僅是能加快戰役的進展,也會讓我們少付出很多的鮮血。”
“翻越陰山山脈對於我們來說的確是一個挑戰,但是這種挑戰是我們早晚都要經歷的。但我認爲與其晚經歷,不如早經歷。我們早晚要大舉進關的,但無論是山西、還是察南或是河北,在進入華北平原之前,都要經過大面積的山區。”
“難道我們就因爲都是山區,傳統上不利於坦克行軍作戰,我們就只能走日本人給我們選定的路線?只能選擇遼西走廊這一條通道?或是在戰場上放着先進的裝備,就用步兵一點點的去硬啃?”
“老陳,我這個人不怕劍走偏鋒,也喜歡出奇制勝,也更不信那個邪。更何況這麼做能以最快的速度,將手中的尖刀直插此次會戰目標的心臟,更加符合我們目前的戰略。如果總是按部就班的去走,那還要我們這些開拓者做什麼?”
楊震的話音落下,陳翰章卻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死死的盯着地圖看了良久,咬咬牙道:“一號,如果您能夠給我找到熟悉陰山,主要是武川以東山區地形的嚮導,我可以按照您說的要求辦。”
“另外,迂迴穿插部隊之中再給我調兩個BT七快速坦克營。替換下部分的T二六坦克,原來的T二六坦克,除了保留一部分之外,全部的替換下來。這種坦克雖說裝甲薄一些,但是機動能力異常的突出,越野能力也相當的出色。”
“一旦在穿越隘口需要快速推進的時候,可以利用這種坦克的機動能力,保障主力的快速通過。T二六坦克的越野能力,與這種坦克相比差了一些。更加適合正面作戰,而不太適合複雜地形下作戰。”
“同時這種坦克的速度與最大行程,都遠遠的超過我軍目前裝備的所有坦克。在穿越陰山之後,可以利用這種坦克的速度,配屬上部分步兵部隊,搶在日軍反應過來之前,先搶佔豐鎮一線,切斷晉北日軍北上增援的通道。”
“還有在調撥給我一百二十輛卡車,都要美製萬國牌的五噸卡車。這一百二十輛卡車,我要全部都改成油槽車。在額外給我至少一個工兵團,我保證以最快的速度翻越陰山直插歸綏,並搶佔涼城、豐鎮一線。最關鍵的是鋼絲繩,我需要足夠的數量。”
陳翰章沒有詢問楊震爲什麼與自己談這些,因爲此刻的他已經自動的進入角色,現在的他認爲自己就是西進集羣的指揮員。拿這個問題再去問楊震,在他看來已經純屬是浪費時間與精力。此刻的他不在有任何的矜持,直接開口向楊震提出了要求。
對於陳翰章的要求,楊震沒有絲毫的猶豫道:“好,你要的東西我全部滿足你。不過你也不能草率的形勢,等裝甲一師完成你想要的編組後,你要將其拉到山區之內進行一段時間的演練。我會告訴張鎮華,在油料調撥上優先考慮你們。”
“現在是十二月初,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將這份計劃細化與量化。你要的嚮導,我會在一月初給你,同時還有一份詳細的歸綏以東陰山的地圖。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嚴格的保密。在戰役打響之前,這份計劃一個字都不能泄露出去。”
“不過你考慮的不單單是迂迴穿插部隊的作戰方案,正面突破行動你也要同時的考慮。察東日軍防線調整的各個情報,我隨時對你進行通報。在考慮正面突破的時候,我要提醒你的是,注意你的側翼張家口方向日軍的動向。”
“那邊我們投入的兵力有限,未必能夠將日軍主力吸引過去。所以我們還是要多做幾手準備,絕對不能大意。你是整個西進集羣的總指揮,考慮的事情要全面一些。另外你現在就琢磨,給自己挑一個可以在你指揮迂迴部隊的時候,可以接替你正面指揮的副手。”
“老陳,你是我們全軍的首任裝甲兵司令員,也是整個中國未來裝甲兵發展的奠基人,你要清楚你身上的擔子。不要總是因循守舊,跟在別人屁股後邊拾人家的牙慧。無論是在部隊的管理,還是戰略、戰術的運用上要敢於大膽的創新,敢於想到別人的前邊。”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既然此一戰,陰山是我軍必要越過的天塹,那麼我就將這句詩送給你。你這個飛將軍,能不能比漢代的李廣更勝一籌,當得起這個飛將軍的稱號,創造出坦克山地穿越的奇蹟來,我真的是很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