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向後走過一個院子,就見黑暗中一個黑影如閃電般竄出,跟在柳天舒後面的石強心裡一緊,立即擡起手裡的槍。
“虎子。”柳天舒一聲低喝,那黑影卻是一愣,然後放慢腳步搖着腦袋和尾巴走了過來。
石強這時纔看到,竄出來的,竟然是一條體形十分高大的狼狗。這狼狗湊到柳天舒身邊,用鼻子嗅了嗅,然後發出低低的嗚聲,將腦袋在柳天舒的腳上親熱的擦着。
柳天舒伸手撫摸着狼狗的腦袋,過了一會,又在它的腦袋是親暱地拍了兩下,指了指跟在後面的石強等人,那狼狗望向石強幾人,卻再也沒有表現出兇猛的神情。
“石強,它是我從小養大的,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虎子。你放心,它通靈性,不會攻擊你們的。”似乎是看到柳天舒對石強態度很好,虎子還朝着石強搖了搖尾巴。
就在這時,旁邊一間屋子亮起了燈光,然後吱的一聲,房門打來,一個有些蒼老的男子端着油燈走了出來。
“誰!”
“奎叔,是我,我是天舒,我回來了。”柳天舒一聽聲音,立即知道這是他們家的老管家奎叔,頓時感覺眼內一溼,有些哽咽的喊道。
“什麼?你是少爺,少爺,真的是你嗎?你怎麼回來了?”奎叔一聽是柳天舒的聲音,立即激動地喊着,手持油燈顫抖着走了過來。
看到奎叔走過來,柳天舒連忙迎了上去,湊到奎叔面前,只見奎叔兩眼垂淚,看着面前的柳天舒,口裡喃喃道:“少爺,真的是你,你真的回來了,可惜老爺和夫人都走了。”
“奎叔,別難過了,走,我扶你進去說。”柳天舒扶着奎叔走進了屋子,至於石強等人,卻被兩個聞聲出來的下人,帶到一邊的屋子休息。
奎叔作爲柳家大院的管家,自然見過不少世面,一看跟在柳天舒身後的人,全都帶着武器,而且還有一種肅殺之氣,頓時知道這些人應該大有來頭。
既然是少爺帶回來的人,他當然要吩咐下人好好招待。
柳天舒與奎叔進了房間,奎叔首先向柳天舒說了家裡這兩年的情況。他說老爺和夫人在鬼子就要打到富昌縣時,接到那個胡軍長的信,帶着家人躲到西安去了。其時夫人擔心遠在北平的柳天舒的安全,可惜戰事一開,卻是無法聯繫,也不知道柳天舒的情況。
最後只得讓奎叔和幾個下人暫時留下,以備柳天舒回到家裡,無人向他說明家人的去向。
在說了家裡這兩年的情況後,奎叔關切地問起柳天舒的情況來,柳天舒望着奎叔道:“奎叔,我現在參加了八路軍,這次回家是因爲有任務從這裡路過
。我回來的事,不要讓別人知道,如果小鬼子知道我曾回來過,恐怕會有很多麻煩發生。奎叔,我們只在家裡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就走。注意別讓人知道家裡藏了人。”
雖然他這次出來的主要任務是接應愛國學生,但按照規定,他們要在明天晚上纔到陽山鎮南邊的永陽縣福坎鎮去接應。
從這裡到福坎鎮,只有六十公里的路程,但其間要經過鬼子的四道關卡,當然,柳天舒的小分隊有二十幾人,自然不可能混過去的,他們只能從關卡之間的大山裡繞道。
或者說他們必要的時候,必須從沒有人經過的山林裡穿過。
帶路的地下交通員都熟悉路線,小分隊到了陽山鎮後,明天下午時候,就會有新的交通員前來帶他們過去。
“少爺只管放心,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奎叔望着柳天舒自信的說道。
就在小分隊藏到陽山鎮柳家大院的時候,上原急衝衝地來到了渡邊聯隊長的指揮部。
“聯隊長閣下,我得到情報,有一夥從上海過來的大學生,要前往富崖山。另外,中共富昌縣委,也進入了富崖山。”上原一見渡邊,立即敬禮後恭敬地說道。
“八路的縣委進了富崖山?”渡邊聽到這話,濃濃的眉毛不由一揚。
“對,我們有幾個便衣落到了柳天舒手裡,被他強行帶回了根據地,誰知新來的王書記主動派人徵求這些便衣的意見,在龍隊長的示意下,有三個便衣主動要求留下參加八路軍,被留在中共富昌縣委後勤部門,其餘的則被八路軍發給路費放了回來。”上原連忙解釋。
“你說龍桑回來了?”渡邊放下手裡的鉛筆,望着上原。
“聯隊長閣下,龍劍章被放回來了。他向我詳細說了在富崖山所看到和聽到的東西,對了,他還與那三個便衣說好了今後的聯繫方式。”上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喜悅。
自從柳天舒的八路到了富崖山後,自己對富崖山的滲透就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據他手下的情報人員說,獨立營對陌生人查得很嚴,而且陌生人進了富崖山,都受到了嚴密監視。自己正愁無法派人潛伏進去,沒想到卻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很好,你讓他們一定小心,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渡邊聽到富崖山已有自己的人,頓時心情大暢。
上原回到憲兵隊後,富昌縣偵緝隊長田聰新臉上掛着喜悅跑了進來。
“隊長,好消息,我們逮着大魚了?”
“大魚?什麼大魚?”上原一聽,立即問道。
“報告隊長,我們的人在郭家屯抓住了共產黨的地下交通員,目前正在審問。這個交通員從永陽縣的福坎鎮過來,在經過郭家屯據點時,被我們的人認出,只是信件被他吞到肚子裡去了
。”田聰新有些遺憾地說道。
“吞進肚子裡?爲什麼不把它取出來?”陰冷的眼光從上原的小眼睛裡透出。
“這,”田聰新臉上頓時冒出冷汗,過了片刻,才尷尬地說道爲,“隊長,都怪我,我沒有想到,只是這時那信件就算再取出來,恐怕都沒有用了。”
田聰新沒想到上原隊長竟然這樣殘忍,後背不由冒出一股子冷氣。
“走,帶我去看看,一定要設法撬開他的嘴。”上原站起身來,示意田聰新在前面帶路。
走進憲兵隊的審訊室,上原看到幾個日本兵正在對着一個瘦小的中國人用刑,就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掌在臉前輕搧了幾下,似乎想趕走審訊室裡的血腥味。
幾個日本兵看到上原和田聰新進來,立即停止動作,然後舉手敬禮。
“問出什麼了?”上原的聲音十分陰冷。
“報告隊長,他死活不招。”一個矮胖的日本兵兩腳一併說道。
“不招,給我繼續用刑。”上原說了一句,就走到一邊翻看着桌上的口供。
隨着日本兵皮鞭揚起,審訊室裡響起陣陣痛苦的慘叫聲。
下午時候,柳天舒派到鎮子裡去與交通員接頭的石強,在鎮子東邊的茶樓時坐了一個時辰,看到一個瘦小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眼光在茶樓上掃視一番,然後走到一張臨窗的桌子前,大聲讓夥計送了一壺茶。
茶被送上來後,這個瘦小男子眼光又逐一掃過茶樓上的茶客,然後將茶碗蓋放在桌上,用手指向左撥動了三圈,然後又向右撥動了四圈。
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閒得無聊。
石強的眼光瞟到這一幕,心裡一喜,將手裡的茶碗在桌上一放,然後又推了一下,似乎想將茶碗擺正位置,看到那個瘦小的男子眼光掃過來後,他順手摸出茶錢放在桌上,然後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茶樓,石強走到旁邊一個偏僻的小巷,就見那個瘦小的男子跟了過來。
石強掏出香菸,在煙盒上輕磕了四下,轉頭望着走近的瘦小男子,低聲說道:“這位大哥,借個火。”
那瘦小男子聞聲說道:“不好意思,我不吸菸。”
對上暗號後,那瘦小男子臉上露出喜悅,望着石強說道:“同志,總算找到你們了,其他同志呢?”
“你怎麼來遲了一個時辰?”石強望着他問道。
“在過哨卡的時候,鬼子盤查得緊,費了好大的勁才得已脫身。”瘦小男子解釋道。
聽到他這話,石強也沒有起疑,再說,石強雖然打仗在行,但對搞地下工作卻是一片空白,在他想來,接頭遲到沒有什麼,畢竟這是敵佔區,會遇到很多意外情況
。
“原來這樣啊,對了,隊長讓我告訴你,晚上八點,在鎮子南邊的松樹林裡碰頭,我先離開,你再走。”說完,石強轉身朝着小巷子的一頭走去。
晚上八點,小分隊離開柳家大院,在陽山鎮南邊的松樹林裡,與前來接應的地下交通員老宋會合。
聽到面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富崖山抗日獨立營的柳天舒營長,老宋的臉上露出一絲異彩。可惜在黑暗中,柳天舒並沒有察覺。
與老宋談了幾句後,柳天舒立即命令小分隊,跟着老宋向南走去。
不過,在往南邊走的時候,柳天舒還是按照慣例,讓偵察一班派人在前面探路。
永遠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別人身上,這是柳天舒從森格夫那裡得來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