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二連官兵把手榴彈如雨點般甩出,陣地前立即騰起一團團黃色的煙霧,正往前衝的小鬼子被籠罩在硝煙中。不過,兇悍的小鬼子也不示弱,紛紛摘下腰間的香瓜手雷,一磕之下,朝着二連的陣地扔來。
一時之間,爆炸聲不斷在二連的陣地上響起,不時有士兵被炸中,陣地上到處響起受傷士兵的慘叫。
柳天舒這時也不管敵人在哪裡,只顧抓着面前的手榴彈,一拉引線就朝外扔。
可惜小鬼子這次投入了兩個小隊的兵力,而二連的兵力激劇下降,景大壯看到小鬼子越衝越近,臉上閃過一絲剛毅和決烈,順手操起身邊那把虎頭大刀,冷冷的眼神盯着越來越近的小鬼子。
就在他緩緩擡起右手,準備帶着已做好肉搏準備的部下反擊時,陣地後面衝上來一羣士兵,三連的增援到了。
率先衝上陣地的三連機槍手,端着捷克機槍,朝着就要衝上陣地的小鬼子一陣猛掃,將七八個小鬼子打倒在地,隨後跳進戰壕的士兵,紛紛拉動槍栓,朝着小鬼子開火。
如雨的子彈朝着小鬼子撲去,衝在前面的十來個小鬼子,眼看就要佔領陣地,不料被打得如秋風中的落葉,搖擺幾下就紛紛倒在地上。
後面的鬼子指揮官發現守軍的火力陡然變強,知道對手的援兵已到,只得含恨下令撤退。
鬼子撤退後,景大壯奉命含淚將陣地移交給了三連,自己帶着剩下的三十來個渾身帶傷的兄弟,互相攙扶着與唐季元柳天舒一道撤下了陣地。
回到了南苑城,景大壯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一邊的柳天舒,眼裡閃過一絲讚賞。
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知道柳天舒的名字,而且還知道柳天舒是燕京大學歷史系的學生。
“柳兄弟,槍法不錯,好樣的,可惜景某軍務在身,不然一定與你痛飲幾杯。”景大壯拍了拍柳天舒的肩頭,不無遺憾地說道。
通過中午這場戰鬥,景大壯已發現柳天舒是當兵的好材料,只要好好培養,一定會成爲一名好軍人。
可惜柳天舒是大學生,不然他還真想將柳天舒弄到自己部隊裡去。
自己的二連,現在只剩下三十多人,其中還有七八個傷員,接下來將何去何從,景大壯心裡也沒底。
“景大哥,只要你們仍在北平,我們就一定有見面的機會,天舒等着與景大哥喝酒。”柳天舒真誠地說道。
再過一年,柳天舒和唐季元他們,就將大學畢業,就算想從軍,也將是大學畢業後的事。
再說,現在國家缺的是他們這種有學問的人才,國家的建設還等着他們,如果就這樣上戰場廝殺,無疑是對人才的極大浪費。
與景大壯他們分手後,唐季元和柳天舒幾人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蘇蘭沒想到柳天舒不但在戰場上救了自己,還勇敢地拿起步槍參加戰鬥,這時看到路上只有他們幾位,就望着柳天舒佩服地說道:“天舒,沒想到你這樣勇敢,不但救了我和謝燕,還敢拿起槍參加戰鬥。”
剛纔在陣地上,如果不是柳天舒將蘇蘭和謝燕壓在身下,她倆如果直楞楞地站在那裡,恐怕早被隨即爆炸飛起的彈片打成篩子了。從這個意義上說,確實是柳天舒救了她倆。
“呵呵,你們幾位也不賴啊,敢冒着炮火,在陣地上搶擡傷員。”柳天舒笑着說道。
聽到柳天舒這話,唐季元幾人的眼裡,頓時流露出一種莫名的自豪。
經過戰火錘鍊的人,就是不一樣,至少這時的唐季元和曾強,身上就多了一股子沉穩。
幾人說笑着剛走進校園,就聽到傳達室的老大爺喊道:“柳天舒,柳天舒。”
柳天舒看到老大爺向自己招手,就向唐季元說了一聲,轉身朝傳達室走去。
“張大爺,你找我?”柳天舒禮貌地問道。
“兩個小時前,一個叫彼得的打來電話,讓你務必去他家裡一趟。”張大爺用手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瞅了柳天舒一眼說道。
燕京大學作爲全國聞名的大學,爲了方便學生,在傳達室安裝了一部公用電話,這兩年那個叫彼得的,不時來電話找柳天舒,弄得張大爺和柳天舒十分熟悉。
當然,也是因爲柳天舒一直保持對張大爺應有的尊敬,讓張大爺很是好感,只要有柳天舒的電話,他都做好記錄,並及時通知。
“彼得找我?”柳天舒不由一愣,“好的,我這就去,謝謝你,張大爺。”
柳天舒和張大爺打了招呼後,跑回寢室換了衣服,然後轉身向校外走去。
彼得是一個德國男孩,今年十七歲,比柳天舒小四歲。
說起兩人的認識,還真可以用緣分二字來形容。
兩年前,柳天舒週末無事,就一個人到天橋去遊誑,他看到一個賣糖葫蘆的,一時興起買了一支,一邊吃着一邊往前走。
剛轉過一個雜耍的場子,陡然聽到不遠處的小巷裡傳來打罵聲,他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卻見四個混混,正對着一個身着光鮮衣衫的外國人拳打腳踢,那人蜷縮在地上,兩手卻緊緊地捂住懷裡,任憑拳腳落到他的背上。
周圍站了不少看熱鬧的,卻沒有誰上去勸阻一下。
柳天舒透過仔細一看,發現那個外國人倔強的臉上帶着稚氣,明顯就是一個男孩,頓時惻隱之心陡起。
“住手,你們爲什麼打人?”柳天舒穿過人羣走了過去。
那四個混混,正打得起勁,聽到有人出面不由一怔,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混混,明顯是這幾人的頭頭。
他回過頭來,看到說話的人穿着學生裝,明顯就是一個學生。
頓時,那混混滿臉不屑地望着柳天舒喝道:“哪個褲襠沒拉好,跑出你這麼個貨,膽子不小,敢管龍爺的事,*是不是活膩了?”
柳天舒沒想到這混混說話如此難聽,頓時怒氣漸升。
雖然他一般情況不惹事,但並不意味着他會怕事。
要知道,他山東老家向來民風剽悍,再說他跟着一位民間高手練了八年的功夫。像這種街頭混混,十個八個他還真沒放在眼裡。
就算這些混混有幫會身份,打完之後只要自己不在天橋一帶露面,北平城這麼大,想來這些人也未必找得到自己。
“請你說話文明點。”柳天舒強壓住怒氣沉聲說道。
“文明,老子現在就讓你知道我有多文明。”那爲首的混混一邊說着,順手抓起街邊一根木棍,惡狠狠地向柳天舒逼來。
另外三個混混,除一個監視着那個外國男孩外,其餘兩個,卻轉身從兩邊悄悄向柳天舒逼來。
看到這幾個混混目露兇光,柳天舒頓知不能善了。待到那爲首的混混揚起木棍,朝他猛然劈來時,他左腳急邁一步,右腳陡然飛出,踹在正準備從左邊合圍的混混腹部,那個混混的身體立即隨着一聲慘叫向後飛出。
柳天舒一腳將左邊的混混踹飛後,身體並沒有絲毫停留,而是如風急轉,撲向那爲首的混混。
那混混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青年學生,竟然有如此身手,頓時將木棍急舞,猛力朝着柳天舒打去。誰知就在木棍將要打中時,他眼前一花,卻是失去了對手的身影,隨即後肩捱了重重一下,身體再也控制不住朝前衝去。
等到他好不容易將身體穩住,卻見負責看住那外國男孩的混混,已被青年學生打倒。
只見那青年學生一把拉起那外國男孩,沿着小巷子迅速跑去。
到嘴的肥肉竟然就這樣跑了,那爲首的橫肉混混有心追擊,想到青年學生身手厲害,上去恐怕沒有好果子吃,只能恨恨罵了一句,招呼三個手下穿過圍觀的人羣,消失在天橋的人來人往中。
那被柳天舒救起的男孩,就是彼得。
原來彼得跟隨父親到了北平後,聽說天橋一帶熱鬧非凡,就獨自一人來到天橋。彼得一邊好奇地看着藝人的雜耍,一邊品嚐着各種色香味俱全的小吃。
當他走到皮影戲前看得入神時,卻不知道他胸前那根露在外面的金色錶鏈,已引起了橫肉混混的注意。
橫肉混混發現那錶鏈是黃金的,立即想到這外國男孩口袋裡的懷錶一定是好東西。
看見好東西如果不下手,連老天爺也會怪罪的,橫肉混混貪念頓時,帶着三個手下跟着彼得到了這小街後,一個手下低着頭朝前走去,撞在彼得的身上,不待彼得說話,那混混就倒在地上大喊撞人了。
橫肉混混隨即帶着另外兩個手下圍上去,裝模作樣察看了地上那混混的傷情,然後就要彼得拿錢賠償。
彼得看到這幾人面色不善,情知遇到碰瓷的,只得掏出口袋裡的兩個銀元,可那橫肉混混卻說不夠,要他拿懷錶來抵押。
彼得身上的懷錶,是爺爺在他離開德國遠赴中國的時候送給他的,彼得自然不肯,於是就有了剛纔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