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黑良鄧方木匠老鄭等人，最終還是沒能靠自己的雙腿在長途急行軍中走到定州城下……
他們是被雞公車推，或者乾脆就是被朱軍林等民兵們揹着趕來的。
但即便如此，到達城下陣地之時，幾人也全都幾乎虛脫了！
也就牛大，仗着本來就人高馬大身體好加上年輕力壯，一路不但能跟上訓練有素的民兵們的步伐，而且抵達之後，還有心情兩眼放光的看着前方的陣地，一臉興奮……
在抵達戰場之時就跟快要死了一樣的蓋黑良鄧方等人，在剛剛一停下的瞬間，便都強撐着爬了起來……
木匠老林在第一時間指揮着跟來的木匠將那些木方之類的組裝起來，蓋黑良在調試其中的部件，同時將最重要的東西，那些裁成二指寬的橡膠仔仔細細的固定在架子上……
而鄧方，則帶着幾名化工部的學員們小心翼翼的搬運着一堆的陶罐，那些陶罐之內，全都是凝固成了膏狀的凝固汽油……
看着那在老林等木匠和蓋黑良等人一起合力的組裝之下，逐漸成型的東西，張然的臉情不自禁的有點青……
足足幾個小時，他都在期盼蓋黑良等人發明了什麼武器——他甚至想過，蓋黑良是不是將炮給發明出來了！
但眼前的這玩意兒，分明就特孃的是被淘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投石機——而且是扭力投石機，而不是配重的那種！
張然眼神陰陰的瞅着蓋黑良，心說你好歹也是我軍軍工史上第一個發明炮的傢伙——你就準備拿着投石機來糊弄我？
最關鍵的，還特麼把老子準備用來在將來拖炮用的輪胎給裁了！
蓋黑良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這武器專家沒造炮，卻搞出個幾千年前老祖宗們都發明出來了的投石機……
不過再怎麼不好意思，蓋黑良也絕不會認爲這投石機對眼前這一仗的作用，就比炮小！
“蓋工你先別解釋，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張然沒好氣的打斷蓋黑良的話道：“你知不知道支隊對這城下的鬼子久攻不下的主要問題在什麼地方？在於距離——不但地面有鬼子，十幾米高的城牆上也有鬼子，城裡隨時還有小鬼子的坦克衝出來……”
戰士們一旦接近，面對的就是鬼子多重火力的狂轟濫炸！
要是有炮，能在遠距離炮火支援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能夠拔掉城頭上鬼子的火力點，或者壓制城頭的火力……
投石機明顯不行！
“投石機怎麼就不行了？”蓋黑良不服氣的反問。
張然怒道：“蓋工，你說炮之類的專業知識，我可能沒你清楚，但這投石機，你可還真別糊弄我——投石機的最大投彈距離，也不過就兩百多米而已！”
要是兩百多米的距離就能對城頭進行火力壓制的話，那還用的着投石機嗎？
支隊汽油桶改裝的飛雷炮，最遠也能打接近三百米好不好？
“那隊長你以爲我又爲什麼要裁掉你準備用來拖炮的輪胎，將這些橡膠拆下來用在這投石機上？”
蓋黑良異常得意的一揮手，便有幾名專職的武器測試，包括之前的飛雷炮的測試都是由之完成的測試人員立即上前啪的一個立正大聲道：“隊長，蓋工組織建造的這投石機，經過測試之後，最遠的投彈距離達到了四百八十米——即便再差，四百米是穩的！”
額？
聽到這話，張然心頭倒是一喜！
步槍的有效射程，也就在四百來米，四百米之外，就得看技術和運氣了！
這投石機的距離，已經超出了子彈的有效射程之外——雖然比不上一打幾公里的正規炮火，但用來對城頭進行火力壓制，也的確是夠了！
“可這投石機，沒有精度啊！”張然又提出了問題。
這可不是他吹毛求疵！
歷史上，投石機之所以會被淘汰，就是因爲精度幾乎沒有！
能砸死人，那是運氣好，砸不死纔是正常！
投石機在戰場上所起的作用，更多的還是震懾而非殺傷——而現在的戰爭，戰士們飛機大炮的狂轟濫炸都嚇不住，難道還能指望被投石機給嚇住？
“投石機丟石頭，的確是嚇不住鬼子！”
蓋黑良自信滿滿的伸手一指道：“但關鍵是，咱們丟的可不是石頭啊……”
他所指的，就是那一大堆瓦窯燒造出來的罐子！
罐子呈橢圓形，明顯參考了炮彈的造型，有減小阻力的效果。
其中的一頭留有雞蛋大小的小口，其中塞的實實的，能夠看到其中有導火線的痕跡。
“隊長，咱們這陶罐內可不光裝了大量的凝固汽油，更有炸藥！”
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顯擺的機會，毛鑽立即上前一步，指着這些罐子向張然普及其中的門道。
這些炸藥，不但是爲了讓這陶罐爆炸起點火的作用，最大的作用還是讓爆炸之後的凝固汽油擴散到更大的區域……
“這些道理我懂！”
張然不耐煩的擺手，指着那些陶罐問毛鑽：“我就想知道，這些陶罐這麼易碎，要是在爆炸之前就落地上給摔碎了，那不白忙活了嗎？”
“隊長，這問題我們要是都想不到，那還有臉跑這麼遠的將這些東西送過來麼？”
蓋黑良毛鑽等人癟嘴直哼哼，態度很囂張的表示：“誰說咱們這罐子一定要在地上爆炸了？難道它就不能在鬼子的腦袋頂上爆炸？”
“你們的意思是，空爆？”
聽到這話，再想想那凝固汽油一旦着火，不將能燒的一切都給燒光了就不算完的特性，張然情不自禁的頭皮發緊，心頭一聲臥槽……
這樣的話，還需要個毛的精度啊！
不過他還是有點擔心！
“隊長你別瞎想了，你所擔心的問題，我們都想過了——你不就是擔心這投彈的時候，提前爆炸了或者是落到地上都還沒爆炸麼？”
毛鑽蓋黑良等人一臉隊長你以爲咱們天天貓在後山裡搞研發都是在白吃乾飯不幹活的不賴煩，指了指那投石機裝彈位置的一個小口道：“看看這是啥？”
幾名測試員便立即上前演示！
罐子在放進投彈的皮扣之後，罐子口上的導火線被用細小的絲線和那小口扣緊！
張然立即就明白蓋黑良毛鑽等人如此囂張，的確有囂張的資格了——人家是真下了功夫的！
張然當心罐子提前爆炸，或者落地之後都不爆炸，當然有道理——畢竟投彈出去，說起來是四五百米的距離，但問題的關鍵是速度太快，也就眨眼即逝的事情！
導火線點的遲了早了，那都不行！
但投石機上的這一設計，則徹底的免除了張然的擔憂！
投出去的罐子，在空中的飛行時間，大體是相等的。
這些傢伙聰明的只計算罐子在空中飛行的時間，然後留下了相等的導火線——利用這小絲線，在發射的時候，罐子脫離皮扣的時候，直接拉發起火……
那罐子爆炸的時間，就很容易控制了！
“毛部長，蓋工！”
張然真誠的向衆人致謝道：“有你們在，是我晉東支隊所有將士之幸，是咱們根據地所有父老鄉親之幸！”
原本一臉囂張的毛鑽蓋黑良此刻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毛鑽謙虛的表示無論是這投石機，還有這隨着罐子脫離皮扣的瞬間拉發引火的這些，都是蓋黑良的功勞，而自己，也就是打打下手……
蓋黑良一臉不辱使命的表情，但有表示，也都是因爲鄧方等人將凝固汽油給搞出來了！
要不是因爲有凝固汽油，無論自己有多少的想法，都註定這投石機只是個雞肋！
張然於是轉向了鄧方，準備替全中國四萬萬同胞謝謝他們的付出——但看到鄧方那一臉受之無愧的表情，張然就啥也不想說了……
等着被誇的鄧方差點被噎了一跟頭，氣的鬍子都翹起來了！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凌晨很快就已經到來！
四五架組裝好的投石機，終於也在張然的面前顯露出了全貌！
因爲使用了橡膠作爲扭力絞距的原因而不需要使用配重的緣故，在投石機利用絞盤絞死之後，整個投石機就形成了一個斜三角的平面！
別說這夜晚，即便是白天，估計都不容易被看到，目標極小！
而且在四五米大小的框架下方，有四個輪子，可以推動着方便移動，可以跟隨着部隊的進攻靠近城下！
“好東西啊，好東西！”
張然和所有人看出這玩意兒用途的衆人都興奮不已！
雖然這玩意兒還是因爲體積大的緣故，只適合用在固定交鋒的陣地上，不適合移動遊擊作戰的要求，但依舊算的上是極好的武器——特別是那凝固汽油配合上空爆……
想想都太特麼恐怖了！
城內，又爆發出了槍聲和廝殺聲，明顯原田部又在和袁振鋒殘部交火。
城下城頭的日軍稀稀拉拉的在巡邏，老遠都能聽到誇張的呼嚕聲……
“小鬼子特麼在跟咱們玩陰謀呢！”
張然看着康挺等人嘿嘿獰笑一聲，狠狠揮手道：“準備戰鬥，咱們這回可不玩陰謀，咱們也跟小鬼子陽謀一回……用裝備優勢，碾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