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因爲沒有硫酸,甚至連廢舊炮彈都搞不到的時候,支隊的手榴彈和地雷全都是用黑火藥造的。
每每看到手榴彈爆炸之後,一羣鬼子渾身烏漆嘛黑跟剛剛從煤窯裡爬出來的一樣,毛都沒少一根還能跳腳大罵的樣子,張然就氣的不行……
現在,支隊已經開始大批量製備硫酸,能自己製造烈性炸藥了,加上經常和日僞軍交火,那些廢舊炮彈之類的也撿來了不少,再製造多少威力堪比制式生產的手榴彈地雷都沒問題。
但黑火藥手榴彈地雷,支隊卻也沒有停止生產。
因爲所有人都發現,黑火藥手榴彈地雷的威力雖然很是不堪,但黑火藥手榴彈爆炸之時升騰的黑煙,卻能極好的遮蔽視線,當煙霧彈用效果極好!
在這樣的情況下,張然又專門組織彈藥部的毛鑽等人對黑火藥手榴彈地雷進行了攻關,完全不追求其殺傷力,要求就一個,煙霧能有多大就多大,能遮蔽的範圍能多廣就多廣……
經過攻關之後,這種黑火藥手榴彈地雷在爆炸之後產生的煙霧,數米之內可謂伸手不見五指,已經算得上是真正的煙霧彈了!
現在所用的,就是黑火藥手榴彈改裝的煙霧彈!
隨着張然一聲令下,幾名投彈手助跑,前撲,然後狠狠的甩出了手中的煙霧彈!
“注意,土八路要上來了,大家準備!”
三浦林和軍曹同時狠狠的握緊了手中的短槍,厲吼出聲道:“聽我命令,隨時準備開火!”
“支那豬,有種來啊,殺光你們……”
“八格牙路,死啦死啦滴……”
無數日軍鬼叫了起來,機槍手也狠狠的扣住了扳機,隨時準備開火!
轟隆隆幾聲巨響之後,碉樓外的陣地上,煙霧瀰漫,遮天蔽日!
“……”
“…………”
三浦林和那軍曹,還有所有的日僞軍都懵逼了——這特麼,滿眼都是黑煙啥也看不到,打個鬼啊?
但不打不行啊!
黑煙之後,土八路正山呼海嘯,似乎正在乘着煙霧的掩護瘋狂接近!
一旦被土八路接近了碉樓,幾個炸藥包下來,那可什麼都完了!
“打!”
三浦林厲吼出聲,已經顧不得要節省彈藥精確射擊了——當務之急,就是先將這羣土八路擋在空曠處之外再說,不能讓他們輕易接近碉樓,短兵相接!
“去死吧……”
“該死的土八路,死啦死啦滴!”
日軍齊齊開火,機槍,步槍,擲彈筒全都一起開火,對着那升騰的煙霧瘋狂掃射,轟炸……
煙霧,迅速散去!
一羣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嗷嗷大吼的游擊隊員們從煙霧之後顯出身形來!
這些傢伙,一看就從頭至尾都沒動過步,依舊停在那射界之外,此刻正衝着碉樓內破口大罵——傻逼……
三浦林和碉樓內的日軍,來中國戰場時間久的已經好幾年,短的起碼也是一年多。
雖然平時依舊要靠翻譯官來翻譯才能知道中國人說話的意思,但簡單的罵人的話,小鬼子也是能聽懂的——好像人類就是有這樣的本能,說自己好話未必能聽懂,但罵自己,那就輕易可以聽懂!
所以,一聽到游擊隊員們破口大罵傻逼,不用翻譯小鬼子們立即就都聽懂了!
“八嘎呀路,你們這些土八路,欺人太甚!”
“士可殺不可辱……”
“三浦君,請下令吧,讓我等直接發起攻擊,和這羣該死的土八路拼個你死我活……”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一羣日軍氣的直跺腳,那種憤怒和憋屈,就跟剛剛被人臭揍了一頓還不算,還被人在臉上噴了一口濃痰……
直接讓所有的小鬼子都炸毛了!
三浦林也是憤怒到了極點!
想他自從踏上支那戰場以來,從來都是作威作福,高人一等,何時遭受過此等羞辱?
不但被一羣土八路圍在碉樓內連邁出去一步都不敢,而且還被人肆意耍弄——最可恨的是,就剛剛這一下,又浪費了本就儲備不足的寶貴彈藥!
一想到自己向鬆井阪田二位中隊長求援,對方不給自己增補兵力也就罷了,就連彈藥,食物儲備之類都不給自己,三浦林就又是一陣陣氣急!
要是中隊長那邊肯送彈藥等食物補給過來,自己又如何會搞到現在這般捉襟見肘的地步?
他敢肯定,要是自己的彈藥物資儲備充足,在這幫土八路攻堅炮火不足的情況下,自己利用碉樓堅守,別說幾天半個月,就算是幾個月,自己都不會怕這些土八路!
轟隆隆的爆炸聲,將三浦林從懊惱憤怒中拉了回來!
又是那煙霧瀰漫的爆炸聲,視野所及之內,又是伸手不見五指,後方的土八路,又在嗷嗷叫!
軍曹和所有的日軍都在看着三浦林,似乎在問,怎麼辦?打不打?
“想鈍刀子割肉,浪費我寶貴的彈藥,門都沒有!”
三浦林牙根子癢癢的道,下令全員都先別開火,等看清楚之後再說!
煙霧在逐漸散去,原本被煙霧所籠罩的區域,再次逐漸清晰了起來!
噗……
一看到那原本煙霧籠罩區域中顯露出來的東西,三浦林差點就要一口老血給噴出來——就這麼短短的功夫,那羣土八路,居然將陣地向前推進了五十多米,並且都用沙包壘出了一個簡易工事來了!
開始開槍的時候,屁都沒有!
這特麼一不開槍,對方就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給搞出這麼個玩意兒來……
看着那沙包壘出的工事,三浦林簡直肝疼的緊!
不但是三浦林,那些鬼子也都要瘋了!
這特麼一個不注意就給對方將陣地的前鋒線給推進了五十米,這要是多來幾次,不直接給推到碉樓跟前了啊!
看着那十幾名游擊隊員縮在那沙包壘成的工事之內,還在不斷的將沒來得及堆砌的沙包給壘到工事上加固,同時還不時露頭咧出一嘴白牙……
“支那豬,去死啊!”
“你們簡直欺人太甚……”
一羣鬼子發瘋了一般的開火,就連三浦林一時之間都喝止不住——他們現在,就想將那一羣縮在前突的工事裡衝着自己咧嘴奸笑的傢伙的牙給打下來,看看對方還樂不樂的出來!
砰砰的槍聲裡,那些子彈射在了那些沙包之上,發出陣陣悶響!
十幾名游擊隊員便縮在沙包之內,等到小鬼子的槍聲停了,便又開始將那些散亂的沙包繼續往上壘,進行加固!
看着碉樓內的鬼子氣急敗壞,一羣在後方的游擊隊員們樂的都想打滾——在這邊,他們是成天被小鬼子摁着欺負,現在終於有機會肆無忌憚的欺負一回小鬼子,那心情,別提多暢快了!
竇文鬆郭浩雲也是如此。
同時,他們的目光也不時的看向張然,那佩服敬仰,幾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他們是支隊培養起來的幹部,是眼看着張然以一己之力,從無到有的發展起來的!
在以前,他們還覺得只要給自己機會,自己說不定也能做到!
直到他們被任命爲盧頌游擊隊長,被派駐到這邊發展,他們才發現,想要將一支隊伍從無到有的拉起來,還要發展壯大,那有多難!
雖然這邊有支隊那邊沒有的鬼子,但當時,支隊周邊的那些地主老財,還有那許鬆,可不一定就比小鬼子容易對付!
但張然,就是能在夾縫之中,完全是一手一腳將支隊帶起來,甚至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讓支隊成長爲連劉師,連平同關的黃司令都刮目相看的地步!
更別說現在,之前將自己二人摁在地上摩擦了一次又一次的三浦林,現在隊長一出手,就讓這三浦林跟被關在籠子裡的瘋狗一樣,除了嗷嗷叫就半點辦法都沒有……
想着這些,竇文鬆郭浩雲就不得不在心底對張然寫個服字,心說到底是自家隊長,就是牛逼,不服不行啊!
“看啥呢?還不去準備下一波進攻?”
康挺瘦猴注意到了二人的目光,翻着白眼哼哼道:“現在咱們就一個工事前突,不趕緊將側翼的工事也給壘起來,難道還要等到小鬼子瞅準機會出來拔釘子啊?記住了,前突的沙包工事之間,間距八十,互爲犄角,要做到以點成線,攻防一體……”
“已經在讓人準備了!”
竇文鬆討好的開口,對着康挺瘦猴說話眼睛卻是瞅着張然道:“以前我們也不是沒想過打碉堡,可一看到這碉樓周圍幾百米空蕩蕩的,衝出去就只能當槍靶子,我們就肝疼的不行——也得虧是隊長你,想出這利用沙包作爲移動工事,逐次推進的法子,否則光靠我們,那是打破腦袋都想不出來!”
“不是你們想不到,而是你們以前就算想到了,估計也沒這麼多的時間來慢悠悠的實施這樣的計劃!”
張然笑笑道,這倒不是自謙,而是事實。
其實最初,他原本的計劃,也不是利用沙包接近據點並拿下據點。
他首先的打算,還是利用對付滕田的法子,土工掘進,飛雷炮洗地。
但誰知道這裡土層太淺,這法子根本行不通。
不得已之下,他就只能選擇備用方案——利用煙霧彈掩護,強行靠近碉樓,然後用炸藥包炸!
至於這麼做需要付出多少傷亡,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畢竟要是這次不能兌現自己的諾言,拿下三浦林的人頭給鄉親們報仇,一方面,鄉親們絕對會對游擊隊大失信心,以後等游擊隊再想要鄉親們支持的時候,那可就難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要是不拿下三浦林這傢伙,以後游擊隊一找鬼子的麻煩,鬼子就效仿三浦,找鄉親們的麻煩,那該如何是好?
所以,就算需要付出極大的傷亡,張然也要拿下三浦林,讓小鬼子知道自己晉東支隊說的話,那就一定算話!
戰爭,是軍人之間的事,生死無怨!
但誰要是敢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們下手,那麼支隊就一定要他死!
無論是少佐藤田,還是他小隊長三浦林,那都一樣!
現在或許爲了拿下三浦林,會多犧牲不少的游擊隊戰士,但將來,會有很多很多支持支隊的鄉親們免遭毒手——張然覺得,這值得!
可不等他下達不計傷亡也要幹掉三浦林的碉樓的命令,前方鬼子的異動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遇到了鬆井和阪田這兩個被自己打怕了的中隊長,以及背後吉川貞佐岡田的意圖放長線釣大魚的陰險謀劃,直接讓三浦林徹底成爲了棄子……
但不得不說,鬼子現在只是追着杜建波的游擊隊亂竄,讓原本應該血戰阻擊,爲他拿下碉樓爭取時間的董興秦照進的游擊隊閒的曬太陽玩鳥這種異常情況,給了張然更多選擇的機會!
讓他可以選擇以沙包做移動工事向前推進這種耗時費力,但絕對可以大幅度降低傷亡的方式,來攻打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