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康文彬的難題
“在兵工廠的時候,我瞭解到了一個情況。”王須仁斟酌道:“這周吉隆,是膠東兵工廠的創始人,又是借錢辦廠,又是發動羣衆,就連那些護廠的衛隊,都是他一手拉起來的。本來上面的意思,是周吉隆做這個廠長的,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卻是派下來兩個空降幹部,於是周吉隆就有些不滿,背地裡發了幾句牢騷。這些事兒讓廠子裡面鋤奸特派員給知道了,就組織人揭發舉報他,收集了資料之後都給關押起來了。後來還是廠子裡面的那些老人兒們求情,才把人給放了,不過周吉隆也在廠子裡面呆不下去了,自己主動要求去外面辦分廠。這事兒,在廠子裡面傳得沸沸揚揚的,也不算是什麼秘密。”
林晨心中一動,這個消息,可以說是自己的最有價值的消息了。無論是在再怎麼堅固的堡壘總是從內部才能攻破的,若是那膠東兵工廠真的是鐵板一塊的話,想要從裡面弄點兒好處可能還有點兒難度,但是既然有了周吉隆這種被排擠的存在,事情就好辦多了。
心裡有不滿,就像是一塊根深蒂固的紮根於地面的大石有了一絲縫隙,那麼就有了可以將之翹起來的希望。
得到了這個信息,林晨就覺得自己這二十塊錢的法幣花的很值。
在得到了這些信息之後,兩個人又是談了一陣,現在的的王須仁就像是被強行摁在牀上破瓜之後的清倌人的心態一般,反正老孃已經不是雛兒了,接一個也是接,接一百個也是接。反正都已經泄露了很多足以要他命的情報了,便也不在乎多泄露一些。破罐子破摔之下的王須仁幾乎是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給抖摟了出來,由此可見這個人也實在是很識時務的,這種人無論私德如何,肯定活的時間比較長就是了。
沒過一會兒,魏鐵柱親自過來了,手裡一噶法幣,除此之外,他後面那士兵手裡卻還舉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幾個小菜,一壺酒,一籃子金黃色的大餅,那小菜兒都是些鯉魚大蟹之類的湖鮮,隔着遠遠的一股香氣就飄了過來。
魏鐵柱笑道:“隊長,咱們的炊事班已經把伙房打掃出來了,咱們運氣還不錯,或是沒有波及到伙房。這些湖匪也忒窮了,一點兒家當都不趁,兄弟們打了點兒魚,做了幾個菜,您也忙活了大半宿了,肯定餓了吧,嚐嚐?”
林晨笑了笑,結果托盤放在一邊:“弟兄們都吃了嗎?”
“知道您關心弟兄們,伙房早就忙活出來了,都是新蒸的大饅頭,烙的大餅,十幾大鍋亂燉的魚湯,早就分下去了,就連那些俘虜們也有份兒。不瞞您,這些菜是最後才做的。”魏鐵柱嘿嘿一笑。
林晨把托盤推到王須仁面前,王須仁看着那些菜,不由得嚥了口唾沫,從中午來到這山寨之後就沒吃過飯,他也是餓了大半天了,肚子裡面一陣陣的泛酸。此時見了這些美味,不由得眼冒綠光,跟頭餓狼似的。
林晨把筷子擺在他面前,笑道:“來,老王,咱倆相識一場,總算是有交情了,來,一起吃。”
說罷,還往他面前擺了個杯子,親手倒了酒。
王須仁先是一愣,立刻感到很有些受寵若驚,趕緊扶住了杯子,臉上笑得跟一朵菊花也似。實際上他這種反應纔是正常,拋開此時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階下囚情況不說,單單是兩人這軍銜和權勢上的巨大差距就足以讓他感到榮幸——無論何時何地,身處如何的陣營,權勢的影響都是一樣的,更何況,林晨比他高了足足有三級之多。
林晨見魏鐵柱還傻站着,踹了他一腳,笑罵道:“還愣着幹什麼,一起吃吧!”
魏鐵柱應了一聲,也趕緊坐下了。
三個人席地而坐,湊起了一桌,一個國軍少校,一個國軍上尉,一個國軍少尉同時還是游擊隊的隊長,這樣的一個組合倒是讓人感覺很是彆扭。
王須仁此時也是餓得很了,也不客氣,大吃大喝起來。
林晨只是笑吟吟的瞧着他,不時的還給他夾一口菜,見他酒喝乾了,便給他滿上。
魏鐵柱對他已經是很熟悉,見此時你他這幅表情,便知道眼前這王須仁定然是有相當大的利用價值,只怕要倒黴了。
林晨心裡想的卻是,若是待會兒康文彬容不下他,執意要殺的話,那這頓飯,就算是給老王送行了。而若是康文彬有所顧忌之下不殺他,這頓飯便算是感謝他提供的情報的。
林晨也着實是餓了,捏起一張大餅來也是吃了起來。
大餅烙的很夠勁兒,金黃色,表面上油滋滋的,裡面還有點兒鹹,一口咬下去滿嘴都冒油。
這菜也好,雖然並不名貴,都是取得一些湖鮮,但是味道很濃郁,是那種最典型的魯菜口味濃厚馥郁的風格,是他最喜歡的味道——用後世的話來說,這樣的吃飯習慣容易得高血壓。去他媽的吧!山東人吃了多少輩子的鹹鮮,也沒見多少人吃出病來,反倒是所謂講究養生的沿海某些地區,經常吃出個流行全國的大瘟疫來。
酒足飯飽之後,林晨便是告辭,帶着魏鐵柱出了大牢。
等到了外面,魏鐵柱才道:“隊長,康特派員,已經在議事廳等候了。”
林晨點點頭,舉步往聚義廳走過去。
聚義廳中,燈火輝煌,康文彬正坐在椅子上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茶,神態極爲的悠閒。
他既然已經決定了要上林晨這條船,自然就有了相應的心理準備和覺悟,從在那份請功的戰報上添加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是沒有多少退路了!要麼,是白白的付出這麼多兄弟的死傷,卻是做一個無名英雄,甚至連功勞都不爲人所知。要麼,則是跟着這個最年輕的國軍英雄,揚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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