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伸手把那個便衣的****取下,又在他身上摸了摸,搜到了幾塊大洋和一些美鈔。又走到另外一個便衣身上摸了摸,沒有搜到槍,當有一把匕首和幾塊大洋。
“這些組織上都是需要的吧?”凌風把手槍和匕首以及那些錢遞給賈秀麗。
毫無疑問,槍和錢都是他們新四軍辦事處鋤奸隊所需要的,賈秀麗愣了一會,伸手把那些東西接過來塞進包裡,說道:“別套近乎,你還不是我們組織上的人呢!”
凌風笑了笑,心想:承不承認我是你們的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你收下這些東西就好,至少說明我幫助了你們。
“你準備去哪?”凌風問道。
賈秀麗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幹啥?”
“我現在是僞偵緝隊的,可以護送你一程。”
“不必了。”
“那請你轉告龍先生,就說我有十萬火急的事,需要找他。”
賈秀麗明顯不信任地問道:“什麼急事?”
“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情報,我想請他幫我發到武漢去。”
賈秀麗上次負傷後,被龍可雲送到了蘇北,但蘇北根據地建立不久,缺醫少藥,根本就得不到很好的醫治,組織上決定送她到延安去,但她拒絕了。
她覺得自己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而且新四軍辦事處正需要人手,她這個剛剛上任的鋤奸隊長不想離開。
因此在向組織提出申請後,龍可雲同意她回到上海。
她剛剛從蘇北來,不知道龍可雲已經幫凌風發過電報,還以爲他是在探新四軍辦事處的底細。
“說什麼呢,誰告訴你我們有電臺的?”
凌風被她嗆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賈秀麗前後看了看,對凌風說了聲“謝謝”,轉身疾步離開。
“等一下。”凌風喊道。
“什麼事?”
“你走路別那麼快,”凌風提醒道:“租界裡穿旗袍的女人,都喜歡閒庭漫步,你這麼風風火火地,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賈秀麗愣了一下,才明白爲什麼自己一進入租界,就被這兩個便衣盯上了,原來是自己已經習慣於在游擊隊裡行軍打仗的走路頻率。
“還有,”凌風又說道:“你既然身穿旗袍,就不要再夾着這種布包袱,最好是提那種皮包。”
賈秀麗一直緊繃着的面部肌肉,略微鬆弛了一下,說了聲“謝謝”後,轉身邁開大步走了幾步,大概響起凌風剛纔說的話,立即放慢了腳步,但還沒走出十多步,她又開始象在游擊隊時那樣,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凌風搖了搖頭,心想:以出色地下工作聞名於世的共產黨人,怎麼會派出這麼個棒槌來上海從事諜報工作?
賈秀麗走出弄堂後,又七彎八拐地過了幾條街,在確認無人跟蹤的情況下,她來到了福煦路多福裡的美聯書店。
這裡是新四軍辦事處的聯絡點,賈秀麗一進書店,夥計就把她引進後院。
後院有一個天井和五間瓦房,龍可雲和整個鋤奸隊的隊員,也就是原太湖游擊隊的幾個骨幹,都住在這裡。
看到賈秀麗進來後,李虎首先迎上去,從他手裡接過布包,充滿關切之情問道:“隊長,你是怎麼了,連到延安見**那麼好的機會都放棄?”
對於紅軍北上後,一直留在南方打游擊的游擊隊員們來說,能夠到延安見到**,那是一輩子的榮耀和幸福,有些同志浴血奮戰了一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賈秀麗卻主動放棄,不僅是李虎,幾乎所有知道這事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賈秀麗卻說道:“我又不是對革命作出了什麼貢獻,要到延安去接受**和中央的接見,一個傷病號跑到寶塔山下,那不是給中央增加負擔嗎?”
龍可雲笑着讓賈秀麗坐下,轉而對大家說道:“秀麗同志說得對,我們不能給**和中央增添負擔,等趕走日本鬼子後,我們再去延安,接受**的接見!”
賈秀麗轉身又從李虎手裡接過布包,從裡面拿出凌風給她的手槍、匕首和幾塊大洋往桌子上一放。
龍可雲一看那把****和漢奸們經常用的匕首,臉色沉了下來。
“秀麗同志,我不是再三警告過,除非情非得已,我們絕不能進行暗殺活動嗎?”龍可雲說道:“最後一批民主人士的撤退計劃馬上就要實施,在這個敏感時期,我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因小失大,暴露自己的實力和目標!”
原來在淞滬會戰前夕,得知國民黨軍隊即將撤出上海的情報後,原八路軍駐滬辦事處在潘漢年的領導下,迅速開始了全面撤離工作,其中包括宋慶齡、何香凝、柳亞子、陳濟棠、茅盾、金仲華、夏衍、胡繩、張友漁、劉清揚、宋之的、楊剛、梁漱溟、鄧文釗、胡風、蔡楚生等愛國民主人士、文化界知名人士和黨的幹部,都在八路軍辦事處的組織和掩護下,相繼從上海撤到了香港。
但始料未及的是,國民黨軍隊從有序的撤退變成了全面的潰敗,一下打亂了撤退計劃,還有許多重要人士沒有撤走。在日本鬼子和漢奸加緊對租界進行滲透的時候,潘漢年決定儘快組織最後一批重要人士撤走,而具體的掩護工作,就落在了龍可雲領導的鋤奸隊的肩上。
在這種情況下,龍可雲不希望發生任何節外生枝的事情。
賈秀麗把進入租界被黃門便衣盯上,直到凌風出手相助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等我想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但看到他們是漢奸特務,後來也就沒有說什麼了。”
聽到是凌風出的手,龍可雲沒什麼可說的了,他讓其他幾個同志出去,只留下賈秀麗和李虎,然後問賈秀麗:“秀麗同志,你覺得凌風這個人怎麼樣?”
賈秀麗答道:“我懷疑他別有用心。在除掉那兩個便衣後,他以掩護我爲名,企圖探知我們的落腳點,之後又說十萬火急想見你,說是幫他發電報,我看他是在試探我們有沒有電臺。”
龍可雲一聽,估計凌風一定是得到了有關鬼子進行徐州攻略戰的情報,立即把上次經過組織同意,幫助他發過一次電報的情況,向賈秀麗介紹了一下。
接着,龍可雲說道:“秀麗同志,這次組織上之所以同意你回上海,一是因爲風頭已過,我們可以在上海給你更好地治療;二是經小開同意,組織上有一項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龍可雲所說的小開,就是潘漢年的代號。
對於能在上海進行更好的治療,賈秀麗並不在意,聽到說組織上有任務交給自己,賈秀麗立即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說道:“請首長指示,我保證完成任務!”
龍可雲示意她坐下,先是介紹了一下凌風要求恢復黨籍,或者重新加入組織,組織上進行了充分的考慮和研究,打算對他進行全面考察的情況,最後說道:“組織決定,派你以凌風未婚妻的身份,和他生活在一起......”
龍可雲話還沒說完,賈秀麗立即站起來打斷他:“那怎麼行?我和他那樣的公子哥,怎麼可能生活在一起?”
一直暗戀賈秀麗的李虎也嘟起了嘴:“我看也是,隊長同志儘管漂亮,但淳樸的很,說是凌風那樣公子哥的未婚妻,也沒人相信呀!”
“哼,你剛纔怎麼說來着?保證完成任務?”龍可雲用手指點了點她。
賈秀麗面頰一紅,有些支吾地說道:“讓我和李虎同志,別說假扮未婚夫妻,就是扮演真的夫妻也沒問題,和他那樣無病**的小白臉假扮什麼未婚夫妻,我堅決反對!”
龍可雲耐心地解釋道:“秀麗同志,這個凌風曾經經過我介紹入黨不錯,但這麼多年脫離組織也是事實,現在他是軍統的特工,又成功地打入鬼子的特務機關,對我們將來的情報工作是十分有利的。”
賈秀麗剛想插話,龍可雲用手示意她不要吭聲,接着說道:“當然,正因爲當年他沒有系統學習共產主義理論和革命思想,加上他又出身在國民黨高官的家庭,不管是生活習氣還是思想作風,肯定與我們格格不入。正因爲如此,組織上才決定派你到他身邊工作,一是監視他,二是考察他。更重要的是,你的思想覺悟高,革命意志堅定,還需要你好好教育他。”
賈秀麗心裡非常清楚,組織上能夠把這個任務交給她,就是對她的肯定和信任。
“首長,”賈秀麗說道:“工作內衣沒有問題,但工作身份我不同意。如果讓我到他身邊工作,可以以他表姐、堂姐之類的身份出現嘛!”
李虎說道:“對呀,我可以和隊長假扮成夫妻,以投親的名義在他家住下,共同對他進行幫助和教育。”
龍可雲搖頭道:“鬼子的間諜無孔不入,何況他們家也是名門,很容易就能查出他根本就沒有你們這樣的親戚......”
賈秀麗急道:“那就以女傭人的身份吧!首長,我......我這個樣子,真的不象他那樣人的什麼未婚妻呀!”
老實說賈秀麗說的還真不錯,雖然她也算得上是個美人,也只是屬於那種面黑皮糙但卻五官端正的淳樸村姑,在上海租界的大街上,隨便找個時髦女郎,都比她更般配於凌風。
而她之所以堅決不同意,倒不是因爲有自知之明,而是她心裡根本就瞧不起凌風那樣的公子哥,更瞧不起那些充滿資產階級情調的時髦女郎。
與凌風以未婚夫妻相稱,她覺得自己的靈魂被褻瀆。
不過她以僕人的身份,和凌風生活在一起的建議,倒是讓龍可雲感到可行,恐怕也更容易被凌風所接受,在徵得賈秀麗同意之後,龍可雲還要徵得凌風的認可。
“好,等我請示小開同志後,再作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