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善信的突然出現,讓凌風意識到一個過去沒有意識到的問題,那就是作爲一名從事地下工作的特工,其實他的一言一行早已暴露在衆人面前。
這不象過去接受共產國際委派的潛伏任務,別人在明處,他在暗處,現在恰恰相反,他不知道自己的人在哪裡,但不管延安方面還是鬼子的特高課,從他進入上海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被監視起來。
他再三提醒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
“哦,是鈴木君,”凌風問道:“有事嗎?”
鈴木善信笑了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直接朝公寓裡面走去,凌風把門拴上,立即跟了進去。
鈴木善信樓上樓下轉了一遍,感嘆道:“這房子真大,幾乎可以同時住下幾十個人,巖井先生把它送給你,大概是爲了在這裡建立一支別動隊吧?”
凌風苦笑道:“我也覺得太大了。”
“要不,那天我讓英子過來給你打算一下衛生?”
凌風一怔,佯裝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問道:“英子?誰是英子呀?”
鈴木善信兩眼盯着他說道:“我妻子,就是在亨利咖啡館裡,不小心在桌子下碰到你腳的那個女人。”
英子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凌風,看到鈴木善信象是一頭氣急敗壞的公牛,隨時準備與自己角鬥的樣子,凌風佯裝尷尬地一笑。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妻子。不過,老實說,我還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對此鈴木善信也不否認,他也覺得凌風應該真沒見過勝過英子的女人。
“你們中國有句俗話,叫做朋友之妻不可欺,對嗎?”
凌風立即朝他一鞠躬:“對不起,鈴木君,隨時我還高攀不上你這位朋友,但知道她是尊夫人後,凌風絕不會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鈴木善信用手指點了點凌風的胸口:“想,沒有問題,我還天天想着渡邊浜子呢,至於其他的,你還是好自爲之。”
渡邊浜子是日本當紅的歌姬,以演唱《支那之夜》、《蘇州夜曲》、《何日君再來》而聞名。
凌風朝他一鞠躬,表現得非常恭敬:“凌風明白!”
凌風俊朗的外表和瀟灑的風度讓鈴木善信嫉妒,而他在桌子底下與英子的曖昧,又讓鈴木善信憤怒,如果不是看在巖井英一的面子上,他早就一槍崩了這個讓他感到恥辱的中國人。
巖井英一離開百貨公司之後,很想知道在接頭的時間裡,凌風正在幹什麼,所以就派鈴木善信來到他的家裡。
而在鈴木善信看來,凌風一定是個小人得志便猖狂的角色,正常情況下,看到巖井英一對他另眼相看,他一定會在巖井英一部下面前表現得有峙無恐和趾高氣昂。
但凌風卻儘量保持低調,尤其對鈴木善信保持的那種慚愧和尊敬,使得鈴木善信覺得,這個英俊的中國人並不象想象中的那麼討厭。
原本想借機教訓凌風一頓,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的鈴木善信,看到凌風對自己那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居然找不到出手的理由和藉口。
他伸手在凌風肩膀上拍了一下:“好好幹,大日本帝國不會虧待你的。如果有三心二意的話,你會比任何中國人都死的更慘!”
凌風知道,他的話中更多的是帶有自己對英子侵犯的憤怒。
“是,以後還請鈴木君多多關照!”
“晚上七點,巖井先生請你到總領館去一趟,別遲到。”
“明白。”
鈴木善信說完之後,轉身離開的公寓。
看着鈴木善信的背影,凌風不禁搖了搖頭,這個明知道父親侵犯了自己妻子而忍聲吞氣的日本特務,當他得知巖井英一也對他妻子暗中偷香之後,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凌風覺得關鍵的時候,也許自己可以利用這件事去激發他們之間的矛盾,以挑起鬼子內部的爭鬥,卻沒想到巖井英一已經打起了他的主意,同樣準備利用英子,讓凌風除掉鈴木善信。
既然鈴木善信已經知道自己和英子之間的事,無論是爲了保證英子特工的身份不被暴露,還是爲了自己不至於被人在背後放冷槍,巖井英一都必須除掉鈴木善信。
凌風回到房間躺下,他要好好地睡上一覺,準備好充分的精力去對付晚上可能出現的突發性事件。
冷世東在接頭失敗後,心裡感到十分忐忑不安,雖然玉樹沒有出現,避免了總部以玉樹的被捕,直接斷定他是叛徒,但玉樹的沒有出現,是不是自己與鬼子勾結的事,至少被玉樹發現了,所以他才放棄接頭呢?
他離開電影院後,發現南造雲子早已失去了蹤跡,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回到住處後,立即打電話聯絡南造雲子。
在巖井英一的授意下,南造雲子命令冷世東主動與軍統總部聯繫,如實反映接頭失敗的情況,詢問下一步行動計劃。
接到他接頭失敗的情況彙報後,戴老闆緊鎖起眉頭,茅處長也不無焦慮地說道:“難道凌風那小子那麼背,在給我們發回第一份電報後就被捕了?”
茅處長的話可不是空穴來風,否則凌風也不會在發完電報後,就立即關閉電臺,與總部失去了聯繫。
“如果鬼子進攻徐州的情報實屬,爲此失去他也是值得的。”
“那要不要動用一下上海區國際情報組的袁殊,去探知一下情況?”
戴老闆搖頭道:“不,袁殊和凌風是我們安插在巖井英一身邊的兩條平行線,永遠不能重複!”
“那現在......”
因爲事關徐州會戰的最高機密,而且蔣委員長催的又急,戴老闆不得不向茅處長下命令:“告訴冷世東,凌風的真實身份,讓他務必前往鬼子的總領館打探凌風的消息。”
“是。”
就在茅處長轉身出門的時候,他的嬌妻郝倩倩準備敲門進來。
“有事嗎?”茅處長問了一句。
“委員長侍從室送來一份情報,說是從八路軍辦事處轉過來的。”
“哦。”茅處長應了一聲,閃身讓郝倩倩進去,他大步流星地朝電訊室走去。
郝倩倩隨手把門一關,誇張地扭動着臀部,一步三搖地走到戴老闆面前,把龍可雲發來的電報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戴老闆的大腿上。
“老闆,整天呆在總部悶死了,什麼時候帶我出去考察一下呀?”
戴老闆到目前爲止,只爲兩個女人真正動過心,一個是電影裡的胡蝶,一個是現實中的郝倩倩。
一看到胡蝶的電影,他就挪不動腳步了,一看到郝倩倩的投懷送抱,他就更加不能自制。
“行,寶貝,”戴老闆一雙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摸着,說道:“過兩天我們一塊到息烽去看看。”
郝倩倩“叭”地一聲,在戴老闆臉上重重親了一口:“那你可得找個好藉口,別人老茅懷疑我們是去度蜜月的。”
戴老闆這時纔想到茅處長出門時問過郝倩倩一句,而她回答是委員長侍從室轉來的八路軍辦事處的情報,如果不是重大事件,八路軍辦事處一般是不會給他們軍統提供什麼情報的。
戴老闆伸手拿起郝倩倩扔在桌子上的卷宗一看,臉色頓時就變了,他一把把郝倩倩推開,郝倩倩踉蹌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紅顏禍水!
戴老闆在心裡啐了一口,卻沒有罵出聲來。
等郝倩倩擡起頭來準備撒嬌時,看到戴老闆從來沒有過地一臉鐵青,幾乎是一溜小跑地衝出了辦公室。
她還沒見過戴老闆如此失態過,就是去見蔣委員長也沒有這麼緊張過,心裡不禁嘀咕道:究竟出了什麼大事呀?